白玉蝉给唐年年斟了一杯白水。
“有的。”
想到那些朋友,她温浅的笑了,又想起了那些可能见不到的朋友,她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贫僧也有许多朋友。”
白玉蝉拨动着佛珠笑道:“贫僧很喜欢那些朋友,檀越喜欢自己的朋友吗?”
唐年年:“喜欢的。”
白玉蝉:“檀越认为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唐年年:“分享喜悦,互相理解,互相扶持。”
“檀越喜欢太玄仙宗吗?”
白玉蝉又问,唐年年微微一愣还是回答:“喜欢。”
“太玄仙宗在檀越心里是什么地方?”
“家。”
唐年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朋友对于檀越而言重要吗?”
“重要的。”
唐年年隐隐约约仿佛察觉了什么。
“家对檀越而言重要吗?”
白玉蝉问。
唐年年:“大师不妨直言。”
“若是檀越必须在朋友与家之间选择其中一方,檀越会选择放弃哪边?”
白玉蝉语调不疾不徐,而唐年年也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话语。
这不就是现代那送命题一个类型的问题吗?唐年年感到有些无趣的答到:“选家。”
“檀越用心选了吗?”
白玉蝉摇头浅笑。
唐年年一脸肯定:“当然!”
“太玄仙宗里,檀越最重视的人是谁?”
白玉蝉又换了个问题。
无数人从唐年年脑海里划过,最后她说:“我师父。”
“若是让檀越在凃峰主与太玄仙宗之间选择,檀越又会选择哪一边?”
唐年年沉默了一会儿道:“选我师父。”
白玉蝉:“檀越是认为没有凃峰主的太玄仙宗便不是你的家了吗?”
“不是这样的!”
唐年年下意识反驳,反驳后她又接不上话来,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白玉蝉有些泄气的说:“大师不是来开导我的吗?”
白玉蝉叹气摇头:“檀越用心了吗?”
唐年年点头,她觉得她是用了心的。
白玉蝉又叹了口气:“活在世上,便一直在做选择,人都喜欢趋吉避凶,所以总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这是无错的。”
“也有感情用事,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一面,这也是无错的。”
“还有人会理智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一面,这,也是无错的。”
唐年年:“那照你这样说,岂不是没有错误的选择了?”
白玉蝉反问:“何谓对?何谓错?这对与错是谁规定的呢?”
唐年年答不上来,唐年年感觉自己脑子越来越懵了,不是,佛修都这么擅长拐弯抹角的吗?搞了半天她都不知道她留下来是要干嘛的了。
“大师,我不懂。”
“贫僧懂了。”
白玉蝉双手合十:“檀越的心结来源于无情。”
……?不是,等等,这话题跨越是不是越来越快了?唐年年一脸懵逼。
“贫僧问了檀越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檀越的回答漫不经心而又肯定,第二个问题檀越回答得犹豫而又愧疚,第三个问题檀越回答得迅速而又茫然。”
这刚好对应了白玉蝉说的那三种选择。
“贫僧问檀越是否用心了,檀越回答说用心了。”
“檀越未曾问贫僧为何要做出选择而是直接回答了贫僧的问题,这表明这些感情在檀越心里是可以取舍的。”
“檀越也不曾问贫僧双方对错,这表明檀越心里的善恶界限是不重要的。”
唐年年张张嘴想要反驳,明明是他说必须要选择的,她只是顺从的做出选择。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确实根本没考虑过这些。
“他们对于檀越而言,很重要,同样也不是很重要。”
白玉蝉说出了结论。
“那照你这么说,我的心结为什么又是无情?既然无情了,又怎么生出心结?”
明明人家说得很对,可唐年年偏偏还是想要嘴硬一下。
“这便要说到许施主了。”
白玉蝉说:“檀越面对许施主表现出了一种迫切的重视,就好像有人在逼檀越一样。”
“若是贫僧没有猜错,那个逼檀越的人便是檀越自己了。”
唐年年收起了脸上违和的假笑。
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贫僧不知檀越为何会这样,贫僧也没有资格评论檀越的做法。”
白玉蝉说:“但是薄情并非是一件坏事。”
“因为不能接受自己薄情而生出心魔。”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深情。”
“檀越不需要将责任全背到自己身上,不如敞开心扉,更勇敢的接受自己。”
祁妄这么说,白玉蝉也这么说,难道真的是她太钻牛角尖了吗?
“祁妄也这么说过。”
白玉蝉微微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无奈的笑了笑:“这倒是贫僧多嘴了。”
“并没有。”
唐年年站起身对着白玉蝉行了佛礼:“你们的话都让我感触良多。”
唐年年重新坐下后一脸平静的开始叙述:
“我有很多朋友,但是如果他们长久不联系,我也不会感到遗憾。”
“我有很多亲人,但是哪怕他们死去我也不会感到太过悲伤。”
“我以为我很重视他们,可是我经常会因为自己而忽略他们,我以为我会很在意的事情,直到发生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在意。”
“我好像把所有人当做了我生命中的过客,又好像曾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
“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抓住,而他们却成了我生命中的繁花。”
“我本该苍白的人生,被他们点缀得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