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万一坏学生把你带坏了怎么办！”
我指了指厕所的标志，很显然，她也看到了眼前硕大的女厕标志。
见状，她尴尬地笑了笑。
“我这不是防范于未然么~”
弹幕在我看不见地地方飞快滚动。
“哈哈哈哈，晚意妹妹也是好心，就是少了跟筋。”
“楼上的，少了起码三根筋！”
“晚意：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系统直呼，这届宿主难带。”
林晚意身上有系统这件事，是这段时间林晚意总是出现在我和迟径霆身边，我依靠弹幕的信息猜测出来的。
倒也不是没有意外过，只是既然我的眼前能凭空出现弹幕，那林晚意身上出现系统便也不足为奇了。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我暗自感概。
怪不得林晚意总是在我情绪不对时及时出现。
我看着在我身边草木皆兵的林晚意，有些担心她的攻略任务。
她这缺了几根筋的脑回路真的OK么？
*
迟径霆在林晚意出现的第一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晚意对他的不喜。
盯着他的眼神，像极了在盯一只即将要吃她家大白菜的猪。
迟径霆倒也不恼，反而很爱时不时逗弄一下林晚意。
又是一个课间。
迟径霆百无聊赖地呆在座位上，见林晚意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满脸防备的模样。
他勾唇暗笑，慢慢靠近我。
似乎是没有料到我会忽然转头，我们的视线悄然对上。
他靠的很近，呼吸交融，我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皂香味。
“小迟害羞了。”
“救命！直接脸红了,好纯情，我舔，我舔，我舔舔舔。”
“楼上的注意一下，这里不是无人区。”
我看着迟径霆红透的双颊，以及突然欲盖弥彰的话语。
脸上不自觉扬起了笑容。
林晚意暴起的同时，是迟径霆的落荒而逃。
*
很快就到了月考。
这段时间，迟径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般，更加发愤图强地学习。
我也时常抽空指导他学习，林晚意一开始还在一旁跳脚，直到她发现迟径霆的成绩是真的很烂。
当迟径霆当着她的面再次将“abandon”写成“abanden”时，她终于没忍住嘲笑起来。
“你是猪么？这都能写错！”
弹幕也在疯狂吐槽。
“大专魂，大专命，但是大专也会abandon。”
“哈哈哈哈哈哈，曾经的我也曾发奋图强过，发誓要背完整本维词，结果打开的第一个单词就是abandon，让我放弃，我又是个好学生，果断听话放弃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梗王，跟着网友混，其他就不说了，abandon倒是真的记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下辈子还要和你们当网友......”
迟径霆气得气了一下，脑海念叨了一百遍。
“不能跟女生多计较，不能跟女生多计较......”
才勉强压下想把林晚意凑成肉饼的冲动。
月考悄然结束，出成绩的那天，迟径霆平日里肆意张扬习惯的人。
难得紧张了，他脸上依旧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眼神里的飘忽不定还是出卖了他。
成绩给了桀骜少年上了人生的第一课——努力不一定有收获。
迟径霆相比上次的确进步了，但还是依旧稳定在倒数的位置。
连一向爱嘲讽迟径霆，缺根筋的林晚意都难得沉默了下来。
我和林晚意默契对望，知道这个时候需要他自己的消化。
迟径霆看着自己的成绩，不在意地说。
“不就是个破成绩么？老子才不稀罕呢，考不好就考不好呗。”
迟径霆嘴角咧得很开，但笑意未及眼底。
林晚意见他这般说，便也真的没有多想。
“行，够爷们，不就是一个考试么？一次不能就考他个几百遍。”
无论是装傻还是纯傻，这会的我们选择了释怀。
傍晚放学回家，姜母难得亲自来接我和林晚意。
林晚意瞧了我一眼，便赶忙跑开了，她说，她要回林家，而不是那个以爱为囚的姜家。
自从她攻略任务一塌糊涂之后，系统知道它带不动后便也放手不管了。
如今的她，是半点带姜家影子的东西都不想看见。
姜母见只有我一人走向她，眉头一皱，便开始了说教。
“晚意就是给林家给教坏了，现在连家都不回了，还是宁宁让我教得乖。”
她看了我一眼，转身便上了车。
车外，霓虹灯交换闪烁，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身上。
窗外的晚风将我的心思吹散。
姜母的说教依旧在继续，没有迟径霆的地方，也没了弹幕的大家陪伴我。
“你也多跟晚意说说，那林家都什么玩意的人啊，还敢呆在那。”
“还有你今天穿的是什么？都说了黄色显老气，女孩子穿点素雅的颜色，端庄又得体，你回去就给我换了知道么？”
“周末那个班级聚会你也别去了，班上那些人结交有什么用，你跟我去参加晚宴，那个周董的儿子一表人才，到时候你们同龄人认识认识。”
姜母习惯了我的懂事沉默，她并不需要我的回应，只需要我在认真听。
“你那个同桌也赶紧给我离远点，染得一头晦气的白毛，听说成绩也不好，整天跟群小混混走一起，肯定是个坏学生，你听见没。”
“他不是坏学生。”
姜母没想到我会反驳她，她甚至有一刻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再说了一遍。
“我说，他不是坏，学，生。”
恰巧此刻车停在了姜家门口，我一说完便开门下车关门一气呵成，没有理会姜母无端的谩骂。
忽然觉得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一件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原来我也可以不用那么乖。
姜母故技重施，想在我身上上家法，想饿到我屈服。
可是她忘了，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
我会反抗，我也知道法律是我最强的后盾。
我也知道了，不乖也值得被爱。
林晚意后来很开心地找上了我，我从弹幕嘴里得知，她的攻略任务竟然完成了。
林晚意说，她接任务不过是想帮我，实在是受不了姜母以爱为囚，以爱为名来伤害我。
只是没曾想事情做起来比想起来难多了，她都已经开摆了，没曾想误打误撞，竟然成功了。
“果然要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林晚意从身上拿出准备好的早餐，也递给了我一份。
林家父母一直很平等对待我和林晚意。
自从得知了我们两个的身世之后，只要是林晚意有的，几乎都会有我的一份。
只是当初的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让我身在局内，看不清局势。
林晚意还以为我还会像往常几次那般，拒绝和林家那边来往。
见我伸手接过，她眼上诧异的目光根本没有瞒住我。
我正想感动，就听见她道。
“我还以为我能吃两份呢，今天的早餐老好吃了，呜呜呜。”
两分钟没到，撤销感动。
*
教室的位置上，迟径霆冷落了它整整一周。
自从上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请假回家没有来。
直到今天，我才收到他的消息。
“青少年赛车友谊赛，要来看我么？”
我穿上热烈青春的黄色，扎上姜母口中所说不端庄的高马尾，跑去看迟径霆比赛。
坐席上，红黄蓝绿毛们也都在这边。
见我过来，黄毛很自然地跟我打招呼。
“妹子，你也来看老大比赛？”
我点了点头，我不太习惯跟不熟的人交谈，便坐下安静耐心地等待迟径霆的出场。
一旁的其他颜色的毛都充满好奇，低声在问黄毛。
“哪里来的妹子？快说！”
“之前收了人家保护费，我们头一回打群架那次，我们那辆车改造成功还离不开妹子的大力支持呢......”
周围的声音一直很嘈杂，我有些不习惯地四处张望。
直到迟径霆的出场。
那是桀骜不羁，正值青春的少年，在阳光铺洒的赛道上挥洒激情与汗水。
白热化的阶段，观众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我也不自觉沉浸其中。
现场选手很多，我却一眼看到了迟径霆。
彼时的阳光为少年渡上一轮金光，在万众瞩目的欢呼呐喊声中。
迟径霆飞冲第一，赢得了比赛。
身边的黄毛绿毛早早就跑到了终点，将少年高高抛起。
这一刻，世界为他欢呼。
人潮汹涌，我慢慢被人群挤到了后面。
“姜昕宁，这边！”
正当我放弃靠近时，少年的声音透过人群，直冲我的心灵。
我看着迟径霆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彼时，骄阳正好，微风不燥。
大家都说，不务正业成绩差的学生一定是坏学生。
可我想说，大家嘴里的小混混。
我见过他努力学习的身影，见过他为梦想拼搏的时刻，见过他帮助同学的热心。
他的三观无比正确，无比优异。
他只是成绩不好而已，总有人不擅长读书。
成绩不好从来都不是原罪。
我的少年，他只是做错了题，不是做错了人。
（正文完）
（后记）
直到比赛的尾声，林晚意才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
没曾想一来到现场，看到的就是迟径霆将我拥入怀抱的身影。
她又被成功气得跳了脚。
最后，林晚意将我拉去了林家，一路上我都十分忐忑。
直到真的见面的那一刻，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林家父母见我来，很是意外，但却无比热情。
她们的家是我从未见识过的氛围。
原来家里人可以有说有笑。
原来不喜欢的东西可以说不。
原来自己的想法真的可以直接说出来。
原来哪怕没那么乖，家人也会喜欢自己。
林母将土豆夹到了我的碗里。
我听见她温婉的声音萦绕在我身边。
“爱吃土豆就多吃点，今天你来的匆忙，虾是先前煮好了的，知道你不能吃虾，晚点我让你爸去买菜，你想吃啥就直接说。”
林母慈爱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让我有些无措。
姜母从来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却清楚我讨厌什么。
她知道我对虾轻微过敏，讨厌吃虾。
可她却时不时故意让阿姨煮虾，然后看着我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她喜欢掌控的感觉，喜欢我乖巧懂事。
“长点东西又不会死，虾对皮肤好，有什么爱吃不爱吃的，你乖一点。”
我知道一旦我说了不，迎接我的是无尽的谩骂和毒打。
所以我从小就学会了服从。
林母突然的关怀让我有些陌生，我想逃。
渴望爱的少年触碰到爱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逃离。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桌面上。
不知何时，我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珠。
“别哭别哭。”
林家父母有些心疼得紧抱住我，任由我将这些年的心酸苦楚哭了出来。
“没事，哭吧，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泪水结束，理智回头，我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
“不行，我要回去。”
我最是了解姜母，一旦她掌控的东西想要逃离她的掌心，她就会变得异常偏执。
宁愿毁掉也不便宜别人。
偏偏她又是一名成功的商人，我不敢想，要是因为我，林家父母丢了工作。
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旁的林晚意难得筋搭上了，她洞察到了我的小心思。
大大咧咧地笑了出来，伸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珠。
“呆子，爸妈都是公务员，姜家再怎么有钱也插足不到国家单位。”
见我茫然，眼前忽然闪过无数弹幕，伴随着林晚意的声音。
全部都汇成了一句话。
“记住，国家和法律是你最大的倚仗，而自爱是最高级别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