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班上的同学对我的态度倒是如常，正值少年的学生，没有那么多大人世界的勾心斗角。
只是少不了闲言碎语，我懒得争辩，便也从来当做没听见。
“天杀的，宁宁宝贝受委屈了，呜呜呜呜。”
“宁宁宝贝不要怕，小迟还有十秒到达战场。”
“老公，你说句话啊，老公~”
熟悉的弹幕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分明是件离奇的事情，可当我再次看到的这一刻却是难得的心安和愉悦。
像是有一群有趣的人陪在我的身边，显得此刻的我没那么孤单。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
班主任此时正巧领着迟径霆走进教室，我和他的视线在空中交接，对上。
他似乎是认出了我，勾唇对我粲然一笑。
当他提出要坐在我旁边时，班主任并未拒绝。
自从班主任知道我的身世之后，他便懒得在我身上花心思。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会让迟径霆坐在我的身边。
因为一切不乖的事物，都将排除在我身边。
因为我乖，因为姜母喜欢我乖。。
“妹妹，又见面了。”
眼前的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肆意，那副调侃的语气像极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
如果没有弹幕的提示，估计我也被他骗了过去。
“我的迟崽又在装矜持，看那耳朵红的，坐老婆身边害羞了吧。”
我装作不经意地转身，目光果真瞥到了隔壁少年红透的耳根。
“妹妹，你看我干嘛呢？”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顺势念出了这句弹幕，如愿再次收获迟径霆快要熟透的耳根。
他撇过脸去，不愿看我。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些文字会将我和迟径霆绑在一起。
但此刻的我，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涌上心头。
*
迟径霆是转学过来的，听说是成绩太差，家里人不信邪，觉得是以前那个学校克他。
便火速帮他办理了转学。
和论坛上别人口中说的不一样。
迟径霆虽说成绩稀巴烂。
但他从不早退，也从不迟到，甚至从未和同学起过争执，每天上课都很认真地在听讲。
笔记甚至做得比我还要仔细，除开头上染得张扬白发之外，一点也不像别人口中所说的二世祖。
相反，他很是热心，仗着自己少年人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时常将教室的抬水工作给包揽。
可他的成绩依旧有一种不符合常理的稀巴烂。
我尝试在他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伪装学渣的痕迹。
可惜没有，他就是如假包换的真学渣。
“怎么，妹妹也觉得我是故意考差？”
当我再一次将审视的目光落在迟径霆身上时。
他终于忍不住眉眼轻佻，嘴角上扬，有些好笑地问我。
我如实地点了点头。
因为真的太不符合常理了，怎么会有人那么努力，成绩却那么烂。
我并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觉得神奇。
“宁宁老婆陷入深思，老公成绩稀巴烂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曾经我也以为迟崽在扮猪吃老虎，可谁知道编剧根本不按套路来，迟崽他真的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猪。”
“迟崽：楼上的，天杀的，老子要报警抓你。”
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再次被弹幕里大家的言论所逗笑，迟径霆不知情，以为我是在笑他。
“姜大小姐，成绩差有那么好笑么？”
迟径霆虽说是质问的语气，但神色却依旧满是调侃。
弹幕还是各式各样的梗满天飞，可我忽然笑不出来了。
我在迟径霆身上看出了我的影子，我想要摆脱却摆脱不掉的身影。
我敛起了微笑，很是正经地看着迟径霆。
“我从未觉得成绩差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也从未认为努力得不到回报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所以你不必装作那么满不在乎，因为不开心的话你可以不笑的。”
我的话音刚落，迟径霆却不给我任何的反应，迅速扭头，瞬间离开了座位。
匆匆离开的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外。
我看不见他的脸色。
习惯性地看向弹幕，果然在那得到了答案。
“迟崽：老婆说的好棒，把我感动坏了呜呜呜。”
“迟崽：不行，不能在老婆面前掉小珍珠。”
虽说弹幕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看到大家的描述，我也大概猜到了迟径霆此刻的心境。
没有办错事就好，我长舒了一口气。
自这时起，我和迟径霆的关系更好了一些。
他开始会和我聊起，他和黄毛绿毛他们打算要做的事。
他们打算参加赛车改造比赛，等之后成年了便去参加赛车比赛。
他说，他梦想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
因为时径霆家里人的反对，为了防止他干这些大人看来不务正业的事，时家人几乎将时径霆名下的卡全部冻结。
黄毛绿毛红毛他们一个赛一个的穷，想要赢得比赛，前期的投入肯定少不了。
“当初黄毛也是喝多了，看见你乖乖在那里等车，就学着别人跟你要保护费，没想到你还真给。”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听着他接着说。
“黄毛他们一直想感谢你呢，因为你的慷慨解囊，我们最后拿了个不错的成绩。”“黄毛他们~”
“迟崽心动了就直说，哈哈哈哈哈，好拙劣的借口。”
“黄毛：老子把你当兄弟，你把老子当僚机。”
这是拙劣的借口么？
我怎么没听出来？
我若无其事地咳嗽了几声，有些委婉地拒绝。
“下次一定。”
*
这段时间，可能是为了弥补那么多年缺失的爱。
姜母将心更多的放在了林晚意的身上，可她习惯了掌控。
前半辈子仗着是当家人，掌控着姜父，后半辈子，仗着自己的爱，掌控了我十多年。
林晚意不是一个任由她掌控的人。
她们再一次在家里爆发了争吵。
姜母想让林晚意穿上她准备的衣服，而不是林晚意自己挑的，她嘴里那些不三不四的衣服。
“你能不能学学宁宁，你看看宁宁多乖。她从来都不会挑剔衣服，都是我准备什么她穿什么。
看来就是林家人把你给教坏了，谁让你跟父母顶嘴的，你不知道没人喜欢不乖的小孩么！”
姜母烦躁的说教声充斥着整间房子，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素白长裙。
其实我不喜欢的，我喜欢如太阳般热烈的黄色。
可黄色在姜母嘴里，是不端庄典雅的颜色，是不该出现在我身上的颜色。
姜母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乖巧的人，可我却无比清楚，我的内心压制着叛逆的野兽。
可能就在未来的某一天，叛逆会冲出压制的牢笼，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自己有自己的主见，哪怕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也无权干涉我！”
林晚意据理力争，紧接着就是姜母的说教和姜父在一旁的和稀泥。
我忽然觉得无趣，满桌的菜肴，坐下来吃饭的人只有我，我有些想念弹幕。
里面的人说的话比现在的状况好玩多了。
只是好像只有在时径霆身边，那些在空中漂浮的文字才会出现。
这场战役最终以林晚意的胜利结束，因为无论姜母嘴里说什么，林晚意都始终我行我素，
“衣服随便你了，别给我再去见林家人。”
姜母难得的妥协，并没有得到林晚意的理解。
我知道林晚意时常回林家，甚至有时会喊上我，只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我有些慌张，有些逃避，甚至有些疑惑。
林晚意这般不乖，可这段时间姜母的心却也一直在她身上。
林家父母也时常挂念着她。
“姜昕宁，你能不能有点主见，不要你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也别怕，我会帮你的！”
当我再次听话地将素白衣服往上套时，林晚意像是恨铁不成钢地吼向我。
“你不是最喜欢黄色么？怎么你妈问你的时候还选那个素到不能再素的白色！”
我看着姜母冷静慈爱的双眸，再看向一旁着急跳脚的林晚意。
默默垂下来头，她太单纯天真了，我想。
“没有，妈妈给我准备的衣服我都很喜欢。”
小的时候，姜母就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问我选哪件，那会的我欣喜地选了自己爱的黄色。
却被姜母惩罚毒打了一顿，饿了整整一天。
她说，她要让我学乖。
“你要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从小的教训让我知道。
摆在我身上的无非只是两种选择。
一是直接选择白色。
二是被毒打惩罚一顿后被迫选择白色。
既然都是白色，为什么我不能让自己舒心一点呢。
我知道如今这出，不过是姜母给林晚意的下马威。
她想让林晚意知道，我不是跟她在一个战线上的人。
我不知道林晚意从哪里得知的我的事。
也不清楚为何她如此在意我的态度。
甚至连她莫名的心疼和歇斯底里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想成为她们之间play的一环。
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家。
*
“宁宁老婆怎么还不来，小迟要碎掉了。”
“迟崽：想老婆，想老婆......”
熟悉的弹幕出现在眼前，我习惯性地四处张望，找寻着迟径霆的身影。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眸子里担忧的神色。
迟径霆像是突然从家里逃出来般，身上还穿着睡衣。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扭头看向我这边。
“妹妹，好巧，我都要以为你暗恋我了。”
我点了点头，静静地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来，看向天空上的满天繁星。
“迟径霆，你看，星星好亮。”
他楞了楞，没有反应过来我是这般的态度。
他难得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沉沉地应了我一声。
“嗯，很亮。”
弹幕依旧在疯狂滚动，可我的心却不在那。
今晚，我们都很默契，没有谈论彼此出现在此的原因，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出来看星星。
“姜昕宁，你应该看不起我吧。”
迟径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成绩差，又喜欢不务正业，应该是众人口中典型的小混混。”
见我久久没有说话，迟径霆的脸色有一刻真的快要碎掉了。
“哈哈哈哈哈，小迟难得感怀伤秋一下，哪成想宁宁老婆根本不买账。”
“小迟：你说啊，你快说啊，说你心疼我啊。”
“小迟我啊，这次，我是真的碎了。”
学生时期，好像成绩差就是原罪。
可总有人垫底，总有人承认自己的普通，总有人不适合读书。
我反问迟径霆，问他觉得我乖么？
我以为我会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却只见他笑了笑。
那双猛得锐利的双眸像是要将我看穿。
“乖的话，怎么会给小混混交保护费呢。”
是啊，我一点也不乖，一点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乖乖女。
我也会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看星星。
我也会只想干自己的事，不想学习，不想循规蹈矩。
我也有过在宴会随意洒脱的想法，一点也不想像个提线木偶般，每个时刻都有指定的剧情去扮演。
甚至叛逆地想从别人的评价里得出我不乖的念头。
可惜，我不敢去做，害怕姜母讨厌毒打我。
害怕大家讨厌不乖的自己。
“想做就去做呗。”
弹幕依旧在我的眼前滚动。
从只言片语中，我得知了迟径霆出现在这里的真相。
原来肆意妄为的少年也会被成绩和打压给绊住脚。
*
最近，林晚意像是察觉到了我和迟径霆之间的不同寻常。
明明先前的我还讨厌着她，她却开始更加频繁出现在我身边。
就连我上厕所时，她都在厕所门外等着我。
我实在没忍住地瞪她，眼神里满是——不！要！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