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祁祯，你疯了！」

回答我的是布料撕裂的声音还有锁骨上剧烈的痛感。

祁祯的手拂上我锁骨的伤口，轻轻地在我耳边叹气。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久到疤痕都消失不见了。」

「嫣然，要是再添一道疤，你会不会再次爱上我？」

回应他的只有我的沉默。

「云嫣然，你看着我！」

我看着他，但眼中却只有纯粹的恨意。

我恨他爱上我的仇人，更恨自己一直忘不了他。

祁祯缓缓闭上眼：「你恨我，那便恨吧，总比忘了我要好。」

身下的痛感几乎让我无法忍受，

祁祯一边疯狂地报复，一边在我耳畔低语：「你求我，求我便放过你。」

我只是咬紧了嘴唇，不愿开口。

一切结束的时候，天刚破晓。

我只感到从全身各处传来的痛感和口中淡淡的血腥味。

我甚至没有睁眼的力气，麻木地任由祁祯为我清理、更衣。

我感受到他将我轻轻搂在怀里，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轻吻我的额头，声音是那样温柔。

「嫣然，明明我才应该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我们明明都已经拜过堂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下我离开。」

是梦吗？但为什么我能感受到祁祯温热的泪水。

恍惚间又回到了十二岁那一年，我感染了瘟疫。

情况一天比一天差，照顾我的下人病了一批又一批，

直到再也没有人敢踏进我的宫殿，他们都以为我活不过那个冬天。

屋里的炭火早就烧完了，我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昏睡过去之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可是我却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祁祯紧紧地搂着我。

他似乎也生病了，脸红扑扑的，好看的眉眼难得染上了一层疲倦。

他喃喃道：「嫣然，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就答应你带你去城外。」

祁祯的宫殿十分偏僻，哪怕他常常溜出去也不会被发现。

我曾经不止一次求他带我出去看看，可是他从来没有答应过。

我从两岁的时候就住进了宫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祁祯好不容易答应我了，我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

「你既然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

祁祯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好，我绝对不反悔。」

第二日祁祯如约带我去看了他口中巍峨的高山还有开满野花的山野。

回宫前，我问他以后还能不能带我出来。

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长大了，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如今，我还是被困在四方高墙里了。

祁祯的眼泪断断续续流了半宿，直到他离开后，我的衣襟早已是一片湿润。

我穿戴整齐正想离开，祁祯的寝殿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慕容静带着一大批丫鬟踹开了房门，

她的眼神带着怨毒，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几个丫鬟将我压在了地上，慕容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道：「你是殿下的妾室？什么时候进府的？」

我和慕容静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她不认得我倒也正常。

估计她也不会想到，云家还有人活着。

我诚实回答：「并非妾室。」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露出鄙夷的神情：「那便是你蓄意勾引了。有了孩子的奴婢还这样不安分，本宫定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一副狐媚做派，也不知你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来人，用刑！」

她身边的嬷嬷早已备好了刑具，

昨日她没有得逞，今日便趁着祁祯去上朝的时候来发落我。

我却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讥讽道：「听闻娘娘出身丞相府，怎的如此善妒，倒失了大家风范。」

慕容静果然被我的话激怒，蹲下来掐着我的脖子骂道：「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辱骂本宫，本宫定要让你......」

不过瞬息之间，我摘下头上的簪子扎进她的喉咙。

慕容静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鲜血缓缓流下，不一会儿就染湿了她的衣裙。

我看着她的惨状，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

我只恨自己的力量太小，不能颠覆整个慕容家为云家陪葬。

哪怕将慕容静千刀万剐，也难以抚平我心中的愤怒。

我举起手中的簪子，向慕容静的心脏扎去。

祁祯见状，立刻飞奔过来夺下了我手中的簪子。

他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抱起慕容静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小院被落了锁，

自从慕容静受伤之后，祁祯再也没有来过。

我在墙上用簪子划出一道道痕迹，数着日子。

这一个月来，除了一个送饭的老嬷嬷，没有任何人来过问。

我还以为，祁祯会来质问我为什么伤了他心爱的王妃。

那样至少还给了我解释的机会，

解释为什么我会弃他而去，

为什么如今又带着孩子在他大婚之日出现在京城。

当年他远在边关，又怎么会知道京城世家之间的斗争。

当时云家还在鼎盛之期，先皇一向倚仗云家，却在年老之时生出了许多猜忌。

为了遏制云家的势头，先皇故意给我和当时并不受宠的祁祯赐婚。

只是当时我太年轻，沉浸在即将嫁给心上人的喜悦中，

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皇上打压云家的第一步。

成亲的第二天祁祯便被派往边关驻守，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仍被当做人质留在太后宫里，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所谓的皇恩不过是为了牵制我的父亲。

慕容衡在朝堂上控诉我爹把控朝政，随后父亲和哥哥被下狱。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领国突然来犯，敌军攻破了皇城。

老皇帝死于战乱，一时间京城中人人自危，

人们早将我这个罪臣之女忘在了脑后。

在混乱中，表哥夏远将我救出，把我带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这场混乱是由祁祯平息的。

在街坊百姓的口口相传中，他如同天神降世，

短短几日就打退了敌军，扶持新皇登上皇位。

那时我已经随表哥到了江南，听到祁祯的名字也只是暗自庆幸他还活着。

他终于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不再是当初被遗忘在深宫的那个不受宠的皇子。

只是我们之间的一切也都随着这场战乱化为了灰烬。

坊间对朝堂之事不甚清楚，

只知道丞相之女曾被先皇赐婚于摄政王。

人人称赞他们是神仙眷侣，感叹丞相好福气。

可没人知道是慕容衡抢了我爹的丞相之位，

而他的女儿为了抢别人的婚约，害死了自己原本的夫婿。

夏远卧薪尝胆多年，

终于官至四品，今年得以调回中央。

我们搜集了多年的证据，就是等着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无论祁祯选择站在哪一边，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必然不会放过慕容家。

夜色逐渐笼罩整个天空，我蹑手蹑脚地从矮墙翻了出去。

夏远的府邸中唯独书房还亮着灯。

「表哥。」夏远见到我，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

一年未见，夏远看着苍老不少。

他关切道：「嫣儿，这一路可是有什么困难，我府中的家丁竟然寻不到你。」

我点点头：「是有些棘手，但是我自己能够解决。所有证据我都会如约送来的。」

我将已经搜集到的证据交给夏远，又匆匆回了王府。

我回到王府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平时这个时候距离祁祯上朝还有半个时辰。

此时他竟然坐在我的小院里，眼中满是愤怒。

「去哪儿了？」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有点饿，去外面吃了点东西。」

祁祯讽刺道：「果然还是夏府的东西合你心意啊。」

见他是故意来奚落我，我干脆往他对面一坐，自顾自喝起茶来。

「王爷既然都知道，又何必问呢？」

「云嫣然！」祁祯上前拉起我，带着不容反驳的霸道。

「你当时为什么抛弃我跟他走，现在又为什么要去找他，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我......」我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上不来，

喉咙中一阵腥甜，忍不住想要干呕。

「王爷，念儿姑娘出事了。」

我只觉心中一震，浑身失去了力气。

在昏迷之前，我只听到祁祯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喊：「嫣然，你醒过来，醒过来我就再也不怪你了。是我的错，我不怨你了。」

我是在祁祯的寝殿醒来的，一睁眼便看见念儿躺在身边的小床上。

我查看了一番念儿的伤势，总算松了一口气。

祁祯推门进来，看见我光着双脚站在地上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不穿鞋？」

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却被他横打抱起塞回了厚厚的被褥中。

我对上祁祯的目光，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不仅对我如此耐心，甚至还允许我和念儿睡在他的寝殿里。

「抱歉，我......」我下意识想要道歉，总觉得欠他一个解释。

祁祯却并没有半分不悦，眼神中甚至还有兴奋和喜悦。

「嫣然，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小腹：「留下来好吗，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不要再离开我了。」

我一时被这消息震得缓不过神来，话堵在嘴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祁祯却像是怕我不答应似的，

急忙补充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意了，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会立刻把慕容静赶出去，念儿我也会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

听到慕容静，我心中一动，

试探道：「慕容府是你最好的助力，你当真愿意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