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瞬间怔愣住，眼眸中酸涩难忍，心下诧异满满。
君无忧，是君落雪赐我的名字，他在瑜国如履薄冰，却希望我无忧无虑。
在柳如烟未曾出现前，我确实是无忧无虑的，虽要学许多东西，可有生命危险的事情，君落雪从未让我去做过。
但终究是变了，三年前柳如烟出现，君落雪便纵她欺我辱我，哪怕造成我悲剧的来源是他。
他也未曾开口，替我言语过，那盏害得我受尽凌辱的茶水，至今犹在眼前。
“君落雪。”我嗓音难掩恨意，“你该死，我迟早杀了你，如今先放你一马，只断你双腿。”
话落，我手起刀落，温热的血液喷洒在我洁白无瑕的脸上。
君落雪的双腿膝盖处被狠狠刺穿，鲜红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流。
“无忧......”君落雪声音虚弱，断断续续道：“你以为......你为何能......能借着沈清月的躯体活过来......”
我刚要迈出去的步子生生止住，骤然回首，掀开君落雪的衣襟。
男子心口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触目惊心。
脑海中有一根弦断了，我呆愣在原地，这是朝国禁术。
以朝国皇室的三滴心头血为引，便可用秘法让三日内的已逝之人，在将死的极阴之体身上重生。
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痴痴笑着：“君落雪，你步步算计，那你怎会不知我流落青楼，会遭遇什么？让我猜猜，那群凌辱我的人中，应当也有你的人吧。”
君落雪不语，算是默认了，他自始至终便未曾想过让君无忧活下来。
只为博得柳如烟的欢心......可我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棋盘上的棋子！
我会痛会绝望，有的时候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沈清月的躯体，君无忧的魂魄，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你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吧？你做梦！君落雪，我告诉你，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我坚定不移，话语掷地有声，彻底与他撕破脸皮。
朝国禁术鲜有人知，哪怕有朝国皇室中人出来，为君落雪揭穿我非沈清月。
依着如今朝国和瑜国水火不容的关系，瑜国众人也不会信。
君落雪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目送着我离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交织的情绪，直直朝柳贵妃宫中而去。
“柳贵妃，本宫的皇弟若是能平安出生，将来是要一统天下的。”
我双眼含泪，话语中透着惋惜与伤心，字字真诚。
斜倚在榻上的柳贵妃瞬间变了脸色，她颤抖道：“公主此话怎讲？”
我眼眸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将君落雪之事告知了柳贵妃。
因朝国愿以丰厚大礼换得君落雪安然回归，所以君落雪害死柳贵妃腹中子嗣一事，并未传出去。
但当事人都被蒙在鼓里，可就不好玩了。
柳贵妃宠着长大的柳如烟，长跪不起要嫁之人，害死了她腹中将会一统天下的孩子。
她会不会迁怒呢？思及此，我心中布满愉悦。
柳贵妃给相府传了信，寻理由禁足柳如烟，又闹到御书房前，求沈清璃为她做主杀了君落雪。
可沈清璃为了十座城池和十万两黄金，便找借口不见她。
而我废掉君落雪双腿，又告知柳贵妃真相的事情，很快被沈清璃知晓了。
沈清璃身侧的大太监传唤我过去，我不紧不慢的坐上銮驾。
我踏入御书房时，沈清璃脸色不善，黑的快要滴出墨水。
“沈清月，你反了天了你！”
话语间，沈清璃踹了我一脚，狠厉至极，我不躲不避，直直迎了下来。
我跪在地上请罪：“儿臣的皇弟丧命，儿臣忧伤过度，方才找柳贵妃倾诉，未曾料到她不知真相，儿臣只能告知。”
未曾等沈清璃开口，我主动道：“至于君落雪，此事本就朝国有错在先，我又未曾取他性命，朝国无理声张。”
沈清璃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只好先让人瞒着君落雪双腿残废的消息。
五日后，朝国将十座城池和十万两黄金送来的同时，君落雪坐上瑜国安排的马车，要被送走。
我立于城门之上，静静等着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只见水蓝色长裙，面色憔悴的柳如烟站在城门前，朝着一驾缓缓行驶的黑色檀木马车大喊。
“落雪，你别不要我，你回来啊！”
女子边喊边提起裙摆，朝马车追去，累的气喘吁吁，一个不慎被石头绊倒在地。
马车未曾停下，扬长而去，留下灰尘漫天。
柳如烟丝毫不见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当众瘫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嘴中还反复念叨着：“回来啊，君落雪......”
我只觉好笑，柳如烟是我让楚云带出来的，并告知了她，君落雪要坐上黑色檀木马车离开瑜国。
她本就被禁足多日，精神恍惚，即将要嫁给心上人的美梦破碎，于自幼众星捧月的她来说，太难接受了。
她不顾一切追来，却终究成了个笑话。
后来，柳如烟被丞相府派人带了回去，那日城门处的众多百姓却皆认识相府千金。
在我的幕后操作下，相府千金不顾颜面，当众追着马车大哭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柳贵妃听闻这事后，还大发雷霆让人打了柳如烟二十大板。
再次见到柳如烟时，是在中秋宴上，她一袭绯红色珍珠裙，脸色红润，眉眼间尽是洋洋得意。
无他，只因朝国皇子尽数“意外”丧命，君落雪”迫不得已”下登基为帝。
如今朝国传出风声，君落雪会在中秋宴上，亲自携着彩礼前来瑜国求娶爱慕多年的心上人。
世人皆知，柳如烟与君落雪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若不是因种种原因，恐怕他们早在一起了。
官家小姐纷纷靠近柳如烟追捧，以此讨好朝国皇后。
我坐在位置上，扫视着一切，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多年相处，我十分熟悉君落雪此人，无利不起早，怎会为了柳如烟而特意前来？
若是以往，我恐怕还会与众人想法一样，可......
我拿起茶盏放于唇边，热腾腾的烟雾涌上，眼眶些许酸涩。
那未曾愈合的伤口和三滴心头血，无一不在昭示着君落雪的不爱。
他若是爱柳如烟，怎会费心费力救我这个惹他心上人不快的下贱奴婢。
思绪间，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响起：“朝国皇帝到！”
君落雪一袭月白色长袍，三千墨发用玉冠束起，唇角微弯，如璀璨明珠般让人移不开眼。
美中不足的是这般清风朗月之人，却坐着轮椅。
柳如烟娇羞的低垂着眉眼，周围人纷纷向她恭维着她有福气。
沈清璃热情的让君落雪入座，毕竟往日种种，已成过去，再追究下去毫无好处。
他心中早早便算好了既然君落雪亲自前来，那足以证明君落雪对心上人的重视，趁此机会，永保边疆和平，未尝不可。
“瑜国皇上，朕此次前来，是以朝国永不攻打瑜国，外加千两黄金做聘礼，迎娶心上人的。”
君落雪直奔来意，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大殿内，甚是好听。
“朝国与瑜国能和亲，自是再好不过，朕会亲自为相府小姐添妆，恭贺你们二人喜结连理。”
沈清璃眉眼中泛着笑意，用一个相府小姐去和亲，换来丰厚聘礼，买卖不亏。
可君落雪朗声道：“不是相府小姐，朕要娶之人，乃是清月公主。”
柳如烟脸色煞白，躯体僵硬，耳畔间“嗡嗡嗡”的响。
她不敢置信的望向我，我回之一笑，挑衅的眼神不言而喻。
沈清璃终究是同意了和亲，我借口出去赏月，便退了下去。
临走之前，我对着柳如烟无声开口：“是不是很意外呀？小贱人。”
我站在荷花池旁，凝望着天上圆月，脑海中反复闪过君落雪的样貌。
骤然间，一道尖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沈清月，你什么意思？！”
是柳如烟，她不出所料的追了出来，可惜如今我不是以往卑微渺小，任人欺辱的君无忧了。
我是矜贵傲然的沈清月，我未曾言语，拔下了柳如烟发髻上的白玉簪子。
月光洒在白玉簪子上，使得它更加透亮，我反复打量着，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
“这是君落雪赠予你的吧？”我问。
柳如烟狐疑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