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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啊,你看见了嘛?”
“就在那座山,那里啊,埋着一条路。”
“如果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上山去看看。”
奶奶坐在老杏树下抚摸着我的头,我幼小的身躯,努力的踮着脚,向着后山张望,可是我看不到奶奶口中的路。
直到我转身看向奶奶,明明很清晰慈爱的容颜,却在看不清,甚至我的记忆都跟着模糊。
我忘记了奶奶的容貌!
我记得奶奶之前的话,小时候,有烦恼的时候我就会去后山,后山有七八颗山葡萄树,每次我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回来,都能感觉到所谓的烦恼也不过如此。
现在,我仍旧在杏树下,眺望着后山,但是与幼时不同。
我现在已经渐渐相信那个老太太的话,而且我怀疑奶奶所谓的路意有所指。
“二十多年前,我刚回来,那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死者名叫白鹏程!”
老太太的话让我眉头紧皱。
白鹏程不是外人,这个人我没见过,但是这个名字,逢年过节摆放祖宗排位的时候我看见过。
他是我的大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妈说大伯出事儿的时候我才一岁多。
但是大伯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大伯死后,大伯母跟爷爷和奶奶大吵了一次之后,便带着堂哥就离开了江家村,也彻底离开D县,此后跟我们断了联系。
“所以我才说这是你们白家欠下的债,需要用血来还。”
老太太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没有理会她,而是紧张的盯着屋子。
门外已经停了三辆警车,但是屋子确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儿光源!
我瞬间收敛思绪,直接朝着屋里跑去。
“妈!”
我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刚要用力拉开,却被张队挡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拿出枪。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借着月光,我能看到他打绺的发丝上滴下浑浊的汗液。
他示意让我躲到一旁,其实我又何尝不怕?
至少6个警察都悄无声息的,他们都如此,我妈......甚至可能已经遇害!
我虽然无比焦急,但还是向后让了一些,给张队腾出地方,我知道他怕出意外,想尽可能护我周全。
‘嘎吱’。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家门居然这么刺耳,然而下一瞬我就看到一个黑影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脊背一阵发凉,他的速度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扑到地面上。
同时,他张开嘴便朝着我的喉咙咬了过来。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又突遭袭击,大脑一片空白。
我只能用手挡在下巴处,不让他咬到我的喉咙。
剧烈的痛感让我汗毛乍起,锋锐的牙齿刺进我的手臂......
挣扎间我看清了对方的面貌,这并非是那个老妇人,而是之前的‘小李’,他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警服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担心我妈的安危,屡次僵持不下,我心头发狠,右肘狠狠地撞击在他的颈部,这才算彻底摆脱他。
但是同时,我被咬破的皮肉也再次被撕裂。
可是小李就跟尸体一样,似乎没有痛觉,没有被打退不说,反而因为吃痛甚至有几分跟我死磕的意思般。
我本能的想要靠近张队,结果我发现我还是单独面对小李比较好,他虽然手脚灵活,但是又冲出来两个人影,已经让他手忙脚乱。
“孽畜,你终于出来了!”
之前已经忽略掉的死老太太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白米,直接朝着我甩了过来,打的我眼睛生疼,一旁的小李则是像被毒蛇咬了一般,发出痛苦的惨叫之后连连躲避。
这死老太太下手挺黑,且不忘补刀,又是一把米扔出去,小李的手就像是被灼烧一样,泛起轻微的白雾,之后便开始慌不择路。
我不禁心里对这个老太太多了几分感激,当下夺路朝着屋内跑去。
虽然没有灯光,但是长时间处于夜幕下,眼睛已经有所适应,且生活了近十年的家,总归还是熟悉的。
等我打开灯的时候,我发现屋里并没有我妈的踪影,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几分。
我家是传统的老式农房建筑,进屋之后是就厨房,灶台上的大锅上锅盖还在从四外圈散着热气,灶台上的碗筷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似乎,离开了不过十几分钟。”
我没盲目的进屋,厨房北边是我的小屋,只能依稀看到没有人,但是有一定的视线盲区。
大屋也连带着客厅,我缓缓行进,准备随时应对变故。
这时我才看到桌案的遮挡处有个警察倒在地上,脸色如同白纸,手臂上和脖子附近有撕咬后的伤痕。
我离的近了些,手放在他的动脉上,跳动并不激烈,但是勉强算是平和,气管位置虽有擦伤,但是并无大碍,心中的愧疚这才消失了几分。
毕竟这也是因为我的关系,他们才来到的这里。
尽管他们有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但是人家的命也是命。
这时张队也跟了进来。
“咋样?你吗没出意外吧?”
心是好心,这话是真有点不敢恭维。
我略微摇摇头。
“我妈没在家,躲过了一劫。按说是件好事儿,但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说着我拿出手机打给我妈,我承认,我有点自私,先给我妈打了电话,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一般,果然没有信号。
后山!
我印象里我们村子网络整体都算不错,只有后山信号不好,才有可能出现‘不在服务区’。
只是这大半夜的我妈我爸不可能去后山,除非真的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
亦或者......身不由己!
我打电话给我爸,结果也是如此!
灶台还放着两副碗筷,明显是我爸回来了,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去后山,难道......因为狐狸?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窗玻璃忽然哗啦一声炸开,无尽的玻璃碎片如同倒卷一样,像我们飞射而出。
张队手疾眼快,直接把我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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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队的反应很快,但是玻璃炸开的速度更快,而且玻璃被荡碎成了很多的碎片,数量过于庞大。
虽然我们第一时间躲在桌子旁,但是我身上仍旧被玻璃碎片划伤至少七八道伤口。
就连眼角处都被划出一处近四五厘米的伤口,我甚至能看到外翻的血肉。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张队反应快,我的左眼怕是保不住了。
“谢了。”
我道谢之后,直接踩着炕朝着窗台跳了出去。
死老太太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坐在地上,在她的身前摆着两支白色的蜡烛,微弱的火苗正在随风摇曳。
她的右手正在痉挛,等我走的近了些,发现她的下巴和胸腹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
“你......没事吧?”
我抓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近乎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没事儿,死不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才算放点心,不是我大仁大义,慈悲为怀,而是这死老太太勉强跟我算是同一阵线,面对一个死后复活的人,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这种事情就不应该让我这个‘平常人’参与其中,可是就是被动卷入。
甚至夸张点说,我才是发生这些的真正契机。
张队将那个警察背了出来。
“现在什么情况?”
老太太咳嗽了几声,然后又呛出一口血。
“解决了一个。”
我紧皱的眉头刚欲舒展,随后想想,仍旧凝重万分。
这里面参与其中的似乎并不只是一个,不然她也不会刻意提到‘解决了一个’。
“所以没这件事不是一个人出手?”
死老太太又拿出那阴阳怪气的腔调,突兀的站起来,差点撞在我的身上。
“谁告诉你......出手的是人呢?”
我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我就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我家的正门口,一只黄色的狐狸正跪在我家门前,诡异的前爪合十,好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一般,我不禁皱紧了眉头。
“她是?”
“她就是变成我得样子最后起尸的狐狸。”
我眉头紧皱,仿佛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它为什么变化成你的样子?”
“而且,为什么要来找我?”
“还有就是,它的话代表什么含义,如果我一开始不这么回答,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死老太太,已知的四个警察姑且平安,此时都倒在我家门前,看着性命无碍。
可是三辆警车,至少还有两个警察和我爸妈不知所踪。
是不是如果从一开始就回答狐狸会跳舞,是不是就能避免这种不必要的伤亡?
这一刻我真的有些犹豫了。
“白沭,狐狸会不会跳舞?”
死老太太阴森的看着我,她的嘴上还挂着血迹。
我张了张口,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我肯定会义无反顾的告诉她,打死老子狐狸也不会跳舞,但是危险真的来到身边时,我已经没有了那么大的底气。
“问米是什么?”
我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直接看着老太太问道,毕竟这个话题是她之前提起过。
“你爷爷当年就骗了问米之术,难道没有教你们?”
我心里叹了口气,难怪这死老太太总变着法儿的阴阳我,合着她妹妹私下把问米之术交给了爷爷。
但是这死老太太的意思,或许我家真的有人会问米,但是不曾有人提起过,且我爸妈就是朴质的农民,如果爷爷问米的手段真的有传人,那恐怕就是已经亡故的大伯了。
可是爷爷为什么要学所谓的问米呢?
爷爷那个时代到底经历了什么?牵连到这么可怕的一个恶毒老太婆还不算,居然有诡异的狐狸参与其中。
“总之你爷爷偷学了我妹妹的问米术,白鹏程死亡的现场也有用过的米,所以你们这一脉都是窃贼。”
米!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险些炸开。
米婆,不强调性别。
传承真的没有嘛?并不是!
爷爷临终前,棺材下铺了稻、黍、麦、菽、稷,分别对应大米、黄米、小麦、大豆、小米。
现在想来,爷爷似乎真的偷学了问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