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念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我怀里的骨灰盒。

可她根本就不信：

「好啊，傅随安。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爸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女儿还好，可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咒我爸死，现在还弄这么个腌咸菜罐子来耍我！」

「我和我爸当初都被你的表象蒙骗了，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你！」

「我爸到底在哪里？」

在夏念杀人般的目光的注视下，我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爸已经死了，就装在这里。」

夏念被我平静的态度给吓到了。

有些发愣。

一旁的顾铭开口：

「念念，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如果夏老师死了，你作为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看他就是想要自己独吞这套房子，才会死咬着骗你说你爸死了的。」

顾铭的话让夏念眼底的松动消失不见。

她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上了深深的探究：

「傅随安，你当初对我爸大献殷勤，不会就是贪图这套房子吧？」

见我不回话，夏念觉得我心虚了，更是印证了她心中的这个猜想。

语气更加坚定：

「我是爸的女儿，就算爸死了，这套房子也是留给我的，你不要痴心妄想。」

「我的房子我爱给谁就给谁，傅随安，你管不到我！」

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被她气的眼睛通红：

「夏念，爸是为了留住跟你的回忆，才没有卖这套房子。可你现在就为了给顾铭的儿子上小学，就要把它过户。」

「你真的考虑过爸的感受吗？你有想过爸是不是愿意？」

「我是不是贪图房子的人，你和我相处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

「夏念，你如果怕我贪图房子，我们可以离婚，但请你好好思考，是不是真的要把爸住了一辈子的房子过户给一个外人。」

我的一连串质问把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夏念说的有些心虚。

「我......」

她似是有些犹豫，刚才恨不得立刻跑去过户的气焰也逐渐弱了下去。

正在这时，顾铭的电话响了。

接完电话的他一脸兴奋：

「念念，学校来电话了，说是球球的面试通过了！现在就只差房子的事情了！」

电话那头，还有个小男孩奶奶的声音传来：

「谢谢干妈，干妈你对我最好了！」

夏念刚还紧绷的神色，顿时笑开了花。

直接冲过去，和顾铭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真好！阿铭，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球球太厉害了，等会儿我就去给他买最喜欢的机甲战士，然后我们去吃大餐！」

两个人讨论着庆祝的事宜，都是一脸兴奋。

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过了许久，夏念才转头对我说道：

「傅随安，你跟爸关系最好，你肯定知道房产证在哪里。」

「刚才电话里你也听到了，球球上学就差个房子了，你赶紧把房产证拿出来！」

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心虚和犹豫，只有冰冷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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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是摇了摇头：

「不！」

顾铭急了：

「傅随安，你要不要脸。这本来就是夏念家的房子，要怎么处理都应该由她说了算，你是个什么东西。」

「赶紧把房产证拿出来！」

夏念也是跟着帮腔：

「你要是现在把房产证交出来，不然我们就离婚！」

「我爸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对你这么好！」

「赶紧交出来，不然我们警察局见！」

岳父的骨灰还抱在我怀里，还没有能够入土为安。

可他最宝贝的女儿，不仅不关心自己的父亲，还一个劲的逼迫着要把房子给一个外人。

我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终是爆发。

「夏念，你还配做女儿吗？」

「你口口声声说爸的一切都是你的，可你有付出过什么吗？」

「爸每周三次的透析你有去陪过一次吗？爸住了这么多次院你有去陪护过一晚吗？爸的一日三餐你有烧过一次吗？」

「爸活着的时候，你把他扔给我，自己出去和顾铭潇洒。现在爸死了，你不仅不忏悔，还想把他唯一的房子过户给这个男人！」

「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我一连串的质问让夏念有一瞬的愣神。

她支支吾吾的反驳：

「爸是个男人，我陪夜又不方便，我又不会烧菜，怎么给他送饭，而且我平时这么忙。。。。。。」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许是发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夏念竟恼羞成怒，一脸戾气的向我冲来。

伸手夺过骨灰盒，猛的砸向地面。

「傅随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指责我？」

待我反应过来，扑过去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陶瓷破裂。

满地银白色粉末。

「爸！」

我扑了个空，手肘和膝盖与地面大力的摩擦，渗出丝丝血迹。

可我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只是看着满地的骨灰，崩溃到了极点。

见我这副模样，夏念也是有点慌张。

往前走了几步，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试图伸手将跌坐在地上狼狈至极的我拉起。

身后的顾铭却嗤笑一声：

「念念，你这老公不会被电话诈骗了吧。」

「前两天新闻里就说，有个男的被诈骗团伙洗脑，假称丈母娘重病要花钱，就为了骗走老婆的财产。」

「后来他老婆卖房卖车，什么都没了。结果丈母娘根本没事，那男的卷卷铺盖逃跑了。」

「傅随安，你想骗人也用点新花样好吧，你是不上网的吗？」

「让我猜猜，你这骨灰是用面粉，还是奶粉啊？」

顾铭的话义正严辞，夏念准备拉我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

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失望与鄙夷：

「傅随安，我就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是被诈骗了！」

「你现在回头还有救，不然的话我只能把你送去警察局了。」

可我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任何任何话语，只是费力的趴在瓷砖上。

试图将四散的骨灰拢在一起。

可就是这样，顾铭都不让我如愿。

他用力一脚踩在了骨灰上。

刚拢在一起的骨灰又扬起，飘散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我绝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岳父的骨灰在顾铭的脚底下被揉搓，被侮辱。

「傅随安，都被我们看穿了，还演呢。对着这堆石灰粉，你倒演的还挺逼真。」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会演戏。当老师真是委屈你了，你就应该去当演员。」

夏念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全是不屑。

脚下踩着的也是岳父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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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去发疯似地将她推开。

「夏念，你还是不是人！」

「这是你爸的骨灰啊！你就这么踩在上面，不怕遭报应吗？」

「你这种不孝女以后是要下地狱的！」

我盯着夏念，眼神恶毒的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她被我盯的浑身发毛，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嘴里只是呢喃着：

「你疯了，傅随安，你疯了......」

见状，顾铭挡在了她面前，拨通了报警电话。

「您好，我们这边有一个男的被诈骗团伙洗脑，精神不正常......」

警笛轰鸣，我被带到了公安局。

「警察，这个男的疯了，他非说我爸死了，一定要我拿出一百万给他。」

「还威胁我不许我把房子过户给别人。」

「我不答应，他就把我推在地上，感觉要把我杀了。」

夏念和警察描述着具体情况。

说完后，她转头看向我。

「傅随安，都到了公安局，你还是不愿意认错吗？」

「这么多年，我爸对你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我也希望和你和和美美的过完这一辈子，但现在的你真的太可怕了。」

「我都说了，顾铭是我的挚友，他的儿子球球是我干儿子，现在孩子要上学，我有义务帮忙。」

「可我不过是借了他一百万，把房子暂时给他们借用一下，你就如此强烈的反对，甚至编造我爸去世的谎言。」

「我想今天就算我爸在这里，也一定会对你失望，也会让我跟你离婚的。」

夏念停顿了片刻，又缓缓说道：

「傅随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爸在哪里，家里的房产证在哪里，你要是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原谅你。不说的话，那你就进去踩缝纫机好了。」

她一脸正义凛然，仿佛是个来拯救我的天使。

我心中无限悲凉，直接笑出了声。

这就是我曾深爱的女人吗，现在为了另一个男人要把我送进监狱。

真是可笑至极。

「你爸？死了。」

「至于房产证，我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告诉你然后任由你把爸的房子送给顾铭那个男人吗？」

我的话语让夏念和顾铭脸上的厌恶之色到达了极点。

夏念直接转过了头，不愿再看我一眼。

「警察，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爸只能靠你们了。」

「夏女士，刚刚得到消息，您父亲夏建军确实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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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办公室里匆忙走出来的民警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夏念眼睛陡然睁大，直接愣住了：

「警察，你说什么？」

「你们会不会是调查错了，也落入了这个人的圈套！」

她指着我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不可能调查错的，您父亲三天前死于急性肾衰竭，这是当时的诊断报告还有死亡证明。」

「请您节哀。」

民警将两份材料递给了夏念。

她哆哆嗦嗦的连纸都拿不稳。

纸张飘到我脚下，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岳父的名字。

我苦笑一声。

「傅随安，为什么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