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闻能压下来吧?赵姐。”
原来是车南赫的经纪人。
他不紧不慢地摘下鸭舌帽和口罩,把手机推回对面。
“估计悬,这摄影手法一看就是出自对家的专业狗仔之手。”
赵姐蹙了一下眉,拍了拍车南赫的肩膀。
“准备好公关吧,我先去公司了。”
临走时,她在门口停顿。
“你对照片里那个女人是认真的?”
——
车南赫摊摊手,语气轻浮,“怎么可能呢?玩玩而已。”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姐心满意足地离开。
车南赫瞥见阳台地面上的烟头和酒瓶,飞奔上楼。
我将他锁在了门外,自己疲软地滑坐在了门背后。
仅一门之隔,我感受到了车南赫的自责。
却又体会出了那敲门声中的不耐烦。
子瑜你听我解释......
子瑜你开开门好不好......
子瑜不是你想的那样......
七年,能亲口听到车南赫口中明哲保身的无奈,我既难过又开心。
门晃动了十分钟之后,我听见车南赫接了个电话。
他沉默,只回了一句【马上就到】。
这句话的杀伤力我体验过太多次。
我生病住院的时候、第一次孕检的时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的时候、水管漏水的时候......
他只需要轻描淡写的一句马上就到,就能即刻从我身边抽离。
泰然自若地掠夺走我所有小心维护的梦。
半秒后,我的手机屏幕亮起。
车南赫:新闻发布会我得马上去。
公事公办的字句,冷冷地浮现在眼前。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自己家。
餐桌上依旧是摆放整齐的月子餐。
电视里的男人笑着,娴熟地对着公众道歉。
平日里温柔的声音今日俨然变成了一把尖刃。
“对不起大家,我无意占用公共资源,新闻中的女人是多年潜伏在我身边的私生,本人目前没恋爱,也没隐婚,请大家多关注作品。”
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顷刻之间,盘子和汤水洒落一地。
我在一地狼藉中贪婪地祸害着杯子、花瓶、酒瓶和香薰。
一股浓烟噎停了我的尖叫和眼泪,回头已是火光四溢。
香薰蜡烛点燃了酒精继而蔓延到了窗帘。
烈火阻隔在了我与厨房间,我无法取水自救。
浓烟入喉,消防破门之时我重重坠地。
眼球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墙上与车南赫的合照上。
我是在护士与医生的争吵声中醒过来的。
医生:“她的家属还是没联系上吗?”
护士:“联系了但赶过来需要时间。”
护士:“孕妇取胎必须要有人签字,您不能乱来。”
医生:“胎死腹中如果不及时手术,造成的后果谁来担?”
迷糊中我伸手扯了扯医生的白大褂,有气无力地告诉他这手术我做,签字我自己来。
这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磨难。
没了也好,就当福报,下一次找个好人家。
只是我没想到眼泪滑进耳道里是这么的酸涩,叫人难过。
我不知道手术过了多久,我被推回病房的时候车南赫已经到了。
隔着帽子和口罩,我看不清他的落寞。
只是我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被他拦了下来。
“子瑜,别动力气了,好好休息。”
车南赫像做贼一样把我的手塞到被子下面轻轻握了起来。
他左右张望,随即又带着哭腔小声地安慰我。
“知道你没事,我才放下心来。”
车南赫哽咽了。
“子瑜,全都是我的错,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宝宝。”
“求求你别不理我......”
一提到宝宝,车南赫的声音就微微颤抖起来。
他想伸手触一触我的小腹,我侧身避开了他。
曾经会对流浪小动物潸然泪人的车南赫。
如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结束了,从他口中竟是如此漠然地飘过。
病房里陷入无尽的沉默。
护士例行查房,她盯着车南赫问道:“你就是那个......”
熟悉的痛感袭来,车南赫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甩开我的手,压低帽檐快步离开。
护士一脸懵逼:“这是啥意思?我问问他是不是你家属,这个单子要签字。”
我无奈地摇摇头。
七年里,第1978次被抛下。
车南赫走后没多久,病房里来了一群小女生。
看着像初高中生,有的还穿了校服。
大概有五六个人,进了病房就一直在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她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领头的女孩口气特别冲,“我们代替南赫哥哥的所有粉丝来惩罚你!”
一位看着年纪更小的女孩站了出来。
她怯怯地自告奋勇:“我还没满14岁,我来做吧。”
意识到这群小孩并不是开玩笑,我瞬间毛骨悚然。
我按护士铃的手被她们恶狠狠地打掉。
“你给我乖乖的!不准反抗!私生不得好死!!!”
我越挣扎她们就按得越狠,叮铃桄榔的响声落了一地。
针管处开始回流血,好痛。
恐惧模糊了我的双眼,那位小女孩发着抖一步一步靠近仪器。
一切都像开了慢动作一样。
不安、憎惧和怨恨闪回着车南赫几分钟前头也不回的决绝。
周围这些狰狞的面孔消耗着我最后的肾上腺素。
眼前的一切都在消散,消散。
......
一个飞踹从天而降,女孩们都被吓得松开了正在掌掴我的手。
眼前的男人狠狠抓住小女孩正在做坏事的手,将她提了起来。
似是而非的记忆涌来,他不是车南赫,却让我感到熟悉和安心。
这个温润却盛怒的男声好像存在在我的记忆里,在昏过去之前我拼命提取。
“谁敢伤害她一根头发,我要你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