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知道的,那信物是我苏家祖辈传下来的,如今你们既已缘尽,还在你那里怕是于礼不合。」
齐渊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是交换庚帖之际,沈清漪逼迫他带上的。
那时的沈清漪神采奕奕,张扬地说,便是信物又如何,是她沈清漪的东西,他就必须要挂上。
这个玉佩早该被他摘下的,他想大抵只是习惯了。
虽是这般想,可齐渊心中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失落。
他将玉佩取了下来,在递给沈茹芩的过程中,突然又收了回去。
「沈姐姐,虽我与沈清漪已经解除婚约,可这玉佩到底是她亲自送我的,玉佩与庚帖我都会还的,但前提是让沈清漪自己来取。」
齐渊又道,「今日宴请好友,沈姐姐若是得空也可与我们一同。」
齐渊说罢已经转过身,朝着酒楼走去。
「子珩......漪漪......」
身后是沈茹芩的哭声。
她好像又疯了。
齐渊让人将她安顿,又对着一众好友道,「今日便到这了。」
他又紧了紧手中的玉佩,随后就往外走。
临行前,心烦意乱地挥了下手,很快小厮上前。
「去查沈清漪在哪?」
马车行驶,他都没有发现遗漏了苏玉荷。
10
再见到齐渊,我正在小巷里跟商贩讨价还价。
「沈清漪。」
齐渊声音冰冷,还是往昔那般带着莫名的不屑。
「你明知我要与阿荷成婚,昨日故意让你姐姐来闹是吗?」
「阿姊?」
我当下表情大变,「阿姊怎样了?齐渊,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沈清漪这样的把戏你还没玩腻吗?装什么?」
「不是你让她来的,她一个疯子能找到我吗?还要玉佩跟庚帖?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你指使的吗?」
「齐渊我与你的事和阿姊无关,你不能对她加以报复,你有什么冲我来。」
齐渊只是冷冷一笑,「沈清漪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条件?」
「她在醉仙楼闹事,该给我一个交代的是你。」
「好,我会给小侯爷你一个交代,给齐国公府一个满意的交代。」
齐渊冷哼一声,离开了。
11
在我横冲直撞往齐国公府奔去时,顾少决恰好下朝往这走来。
他拦住了我。
见我这般模样,他眸色有些沉。
想来,也是知道了齐渊来这的事了。
那日城郊破庙,是顾少决救了我们,他向我提出条件,并且承诺会保护我跟阿姊。
可如今,阿姊却不见了。
我强忍着泪,质问的话像是被堵在喉间,如果阿姊出了什么事......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你阿姊的事我都知晓了,别怕,我与你一同。」
骨节分明的手朝我伸来,他牵着我上了马车。
其实,顾少决与从前没多大区别。
依旧寡言少语,热爱研习各类古籍。
我好似想起初见,他文采斐然在诗会上拔得头筹,盖过了齐渊的风采,而我是齐渊的拥护者,在齐渊身边人的授意下,对穷酸书生的顾少决出了手。
当众说那些羞辱他的话,让他难堪至极,非我本意。
可到底我为了博齐渊好感,还是做了。
后来他高中状元郎成为天子门生,我也未曾担心过半分,只因为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两年,他节节高升,我成了阶下囚。
若我是顾少决,定要狠狠报复回来的。
可三个月的相处,他并未对我做过超越雷池之事。
甚至于因为他,我与阿姊才得以拥有这般安逸的好生活。
12
到齐国公府时,我还是对他道。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
刚上马车时我就后悔了,不该让顾少决参与的。
虽他今时不同往日,可到底那是齐国公府,枝繁树茂盘根复杂的世家关系,不是顾少决能够得罪的。
我下意识不想让他卷入。
他却淡笑,「沈清漪,你是我的人,我自是要护你的。」
「还是你觉得被我这样的人护着很丢脸?」
「我......你明知我不是这般想的,我只是觉得这是我与齐渊的事,你是朝堂新贵,若因此得罪了齐国公府,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我觉得值得。」
他语气浅淡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沉稳。
「顾少决,你不知道这当中关系利害,反正你信我,我可以处理的,你别下来了,我不想再害了你。」
他是个可与日月同辉的君子。
万不能因我再坠入黑暗。
顾少决见我这般,没再坚持。
可我却不知道,在我下马车那一刻,他温和俊秀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随后,自嘲一笑。
13
齐国公府内,有好事的公子小姐们早早汇聚在这,只为看我笑话。
见我来,阿姊挣脱了丫鬟们的桎梏。
「漪漪......漪漪,我只是想拿回玉佩跟庚帖,没有故意惹事哦。」
我红着眼抱住了阿姊,「阿姊最好了,才不会惹事。」
「可是子珩说要你来才可以拿回去,漪漪不哭,我们不难过,拿回去就好啦......」
我拍了拍阿姊后背,宽慰道,「阿姊,拿完东西,我就带你回家。」
她很乖地点头,我只身朝着齐渊他们走去。
我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齐渊。
他蹙眉,面色不悦。
「沈清漪,你要做什么?」
「小侯爷,昨日阿姊在醉仙楼影响了各位贵人们的雅兴,今日民女来赔罪。」
「但是诸位也知,我沈家如今除却我们姐妹性命,再无其他可给贵人们赔罪的东西了。」
我眼神坚毅,十分诚挚。
「所以你想让本侯担上一个乱杀无辜的罪名?」
齐渊目光阴冷的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似不愿错过我任何一个表情。
「小侯爷说得是,是民女思虑不周。」
不然,怎会派人暗杀我呢?
「但是在民女赔罪之前,还望小侯爷将庚帖与玉佩归还。」
「小侯爷放心,民女一定会给小侯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深呼吸一口气,定睛望向他。
他却道,「沈清漪你最该赔罪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阿荷,你知道若非因为你,阿荷怎会染上心疾?」
「民女知晓了。」
说完,我对着丫鬟微微拂身,「劳烦姐姐带我去见苏小姐。」
那丫鬟吓得花容失色,众人更是被我的称呼惊到。
「这是沈清漪?」
「沈清漪变了......她以前怎可能......」
沈清漪变了吗?
变了。
齐渊拧眉,似乎怒气愈盛了。
可这,不是他所期待看到的吗?
我万劫不复,死有余辜,他心之所向。
苏玉荷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一见我,更是眼泪连连,止都止不住。
我远远看了一眼被人群隔住的阿姊,只对齐渊道,「还请小侯爷让人将我阿姊带离,这是你我之间事。」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同意了。
「多谢小侯爷。」
我一口一个小侯爷,却见他面色愈发阴沉了。
「苏小姐。」
我看向苏玉荷,「是民女的错,让父亲上书,圣上这才下旨让你一家远赴塞北之地,害得小姐中途染上心疾,民女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说罢,我径直朝她跪下。
苏玉荷有些慌乱地望向齐渊,「二哥哥......」
「沈二姑娘你朝我下跪,要让别人如何看我?」
「你快快起身,我福薄受不起......」
耳边还是众人的奚落,「沈清漪不会以为下跪了就会得到原谅吧?也不看看她如今的身份。」
「她不是一直不愿承认是她派人下药害得苏小姐染上心疾吗?」
「以前目中无人的沈清漪,就没想过她作恶多端终有报吧。」
我拂身低头,继续朝她跪拜,只想拿到玉佩和庚帖。
「沈清漪!」
齐渊不知为何突然暴怒,一把扯起我。
「你就当真一点骨气都没有吗?那日是,今日还是,诚心给我添堵是吗?」
我甩开了他的手,微微欠身。
语气卑谦,「小侯爷,民女向苏小姐的赔罪您可满意?」
「沈清漪?」
「那可以将玉佩和庚帖还与民女了吗?至于我欠小侯爷的,等下民女自会让小侯爷满意。」
我伸出那张疤痕交错的手,目光一片死寂。
齐渊眼眸好像红了,唇角凛冽成一条直线,冷得骇人。
「所以沈清漪你当初说的话全是骗我的对吗?」
「什么?」
「你别忘了当日是你非要我随身携带,死缠烂打用命威胁,如今说拿回去就拿回去,你在耍我?」
玉佩虽是我沈家传家物,可齐渊到底是齐国公府的小侯爷,自幼见惯了好物。
他没理由留着这个让他一度恶心至极的信物。
归根结底,是我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罢了。
我笑笑,「小侯爷放心,民女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捡起不远处被他扔在地上的匕首。
身后是他的怒吼,「沈清漪!」
他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匕首。
「你是听不懂我话吗?沈清漪,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非我不可,如今怎的不当狗皮膏药了,要和我划清界限了是吗?」
「凭什么你沈清漪说要与我定亲就定亲,说要拿回庚帖就拿回庚帖?」
「你当我齐渊是什么?」
「沈清漪你看清楚,明日我便与苏玉荷成亲了,你要没机会了。」
齐渊说的话,让苏玉荷面色惨白。
可我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他明明那般讨厌我,何以说出这种话?
「小侯爷若想继续侮辱民女,大可继续,民女绝不会反抗,只衷心对小侯爷和苏小姐道一句佳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