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0
皇帝登基数年，最讨厌太后拿着推他登上皇位一事拿乔。
特别是，太后今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他。
眼下的皇帝偏要和太后对着干。
太后要杀沈彦书，皇帝就拦着。
沈彦书端端正正跪下。
他身姿单薄，却不卑不亢，吐字清晰地状告道：「学生宣化九年会元沈彦书，状告太后，结党营私，扰乱科举，私囚贡士，霍乱国本。」
这一句话，沈彦书说得看似平静。
可谁都能看出来，这句话之下，是怎样的血泪。
皇帝一时间也愣住了。
他盯着沈彦书的脸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
「陛下！」
太后厉呵一声，皇帝回神，大概也知道此事的严重程度，不言语了。
我望向畏缩在太后身后的皇帝。
他记得沈彦书，知道自己的天子门生里有这样一位人物。
但他仍是放任了太后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皇帝，该死。
沈彦书接着道：「学生还要状告，太后，毒杀先帝。」
一言出，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的大臣顿时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太后恨不得亲自杀了沈彦书。
然而御史台的大臣又跪了出来。
他们要太后现场打开她身上的那枚香囊。
看看里面有没有传闻中的那枚指骨。
太后脸色青白交加。
她目光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大殿，突然脸色一变，呜呜地掩面哭泣起来。
太后着人打开香囊，里面确实有一枚指骨。
但太后哭得情难自禁，诉说着自己在先帝走后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这才一时犯了糊涂，拿了先帝一枚指骨，日日带在身边，便好像先帝从来没有离开过。
「哀家也不知道，谣言是怎么传成了这样。是哀家的错，哀家不该如此自私，不该如此思念先帝。」
太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帝急急忙忙叫太医，又让人将太后抬回了慈宁宫。
至于那番话群臣们信没信，则又是两说。
礼王站出来道：「陛下，将这贡生压入天牢吧。」
皇帝也没管礼王说了些什么，胡乱点了点头就走了。
沈彦书被压着经过我的身边，
他用余光看我，眸色温和坚定。
似乎叫我别怕。
我收回目光，跟着慈宁宫宫人回了慈宁宫。
11
太后一回慈宁宫就清醒了过来。
一抬眼，就下令杖毙了一位碍了她眼的小宫女。
她坐在上首，下面乌泱泱跪了一片宫人。
此时的太后，应该和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
御史台的大臣们又跑到宫门口跪着了。
这回是死谏，求黄帝出面，彻查先帝暴毙一事。
那些大臣和无权无势的沈彦书不一样，他们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后无法用对沈彦书的方式让这些人消失。
受了一肚子气的太后尤为暴躁。
她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的心腹嬷嬷身上。
「哀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指骨的事情知道者寥寥无几，这个嬷嬷算一个。
那心腹嬷嬷一脸的不可置信。
太后的脸上全是杀意，神色平静得可怕。
嬷嬷大概是知道自己今日难逃此劫了，然而她不想死。
她跪在地上，突然一个暴冲，拔下头上簪子就要刺杀太后。
可她刚一动作，就被身边的侍卫压了下来。
暴怒中的太后凉薄一笑：「哀家改主意了，不要你死了。」
她将我叫上前，问我能不能做出令人生不如死的穿肠毒药。
「哀家这里，不留无用之人。」
我面露为难，要太后多给我些时间。
「今夜之前，做不出来，哀家要你的命。」
12
嬷嬷的毒，是我亲手灌的。
太后看着地上不住挣扎打滚的嬷嬷，满意离去。
等太后走远，我蹲下身子。
「听说是你告诉太后，沈彦书有着一身好皮相。」
嬷嬷捂着自己的喉咙，不可置信地吐了口血。
「你......究竟......」
我知道，她想问我究竟是谁。
将死之人的问题，我向来乐意回答。
「我是沈彦书未过门的妻子。」
嬷嬷嘴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抻着手竭尽全力地指着我，又看向门外。
有什么用呢？
嬷嬷最后死不瞑目。
嬷嬷的尸体被太监抬走，我好心情地回了慈宁宫主殿。
太后正被下人伺候着服用养颜丹。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青春容颜，这才露出今日的第一抹笑。
见我进来，率先问的，就是仙丹一事。
我只说那仙丹并不能长生不老，但比常人多活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
「你到实诚。」
太后要我再做一颗。
我面露难色。
表示这仙丹的药方已经失传，皇帝手中的那一颗，是家里流传下来的唯一一颗。
我笑道：「陛下至纯至孝，这仙丹一定会孝敬给太后娘娘的。」
太后不置可否，眼里闪过狠戾。
我没错过太后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隔天，我悄悄将女帝传记放在了太后常看的那一堆书籍中。
太后没有问这是谁放下的。
她翻着书，若有所思。
13
皇帝私下召见了沈彦书，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
只是二人聊完后，沈彦书没有回天牢。
皇帝将人留在了养心殿侧殿。
太后得知此事后，将慈宁宫的东西砸了个稀碎。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一片狼藉中。
下一刻，竟捂着胸口吐出血来。
宫人急急忙忙宣太医。
可万毒谷的毒，几个明哲保身的太医怎么诊得出来。
最后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补药了事。
太后被太医的态度气得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姜泱，你来给哀家看。」
我上前，把了脉，喂给太后一颗黑色药丸子。
药，自然也是毒药，这毒药会加速养颜丹的毒性。
不到一刻钟，太后神色好了很多。
她靠着软枕看我。
半晌，太后禀退左右，对着我露出一抹和蔼的笑。
「好孩子，你愿不愿意去皇帝身边做事？」
我状似不解地看着太后。
太后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风雪。
「冬日难熬，陛下不幸感染风寒，加上纵欲过度不知节制，最终缠绵病榻，药石无罔，久病驾崩。」
我一下子跪倒在地，浑身颤抖，求太后放过我。
太后堪称温柔地钳着我的下巴让我看她。
「你乖乖听话，日后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轻笑了声，尖利的护甲划过我的咽喉。
「若是不听话，今日慈宁宫也不过多死一个人罢了。」
我哆嗦着低着头，掩藏着我所有的兴奋。
「奴婢......奴婢听话。」
14
我被罚跪在御花园的大雪中。
没一会儿，积雪就浸湿了衣裙。
刺骨的冷隔着衣衫浸透骨头。
没一会儿，皇帝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沈彦书。
「朕记得你，为母后进献了养颜丹，又为朕进献了仙丹。」
他问我怎么会跪在这里。
我抹着眼泪。
「太后娘娘怪臣女没有私下进献仙丹。」
皇帝脸上的笑僵住了，然后低低咒骂了一声老虔婆。
皇帝带着我回了养心殿。
不仅如此，他给我开辟了一间更大的药房。
要我日日为他炼丹，延年益寿。
皇帝很惜命，每次我进献丹药，他都会让沈彦书试药。
只是他不知道，沈彦书吃下的，是真正的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到皇帝嘴里时，则是一颗颗透支身体的猛药。
吃了丹药的皇帝生龙活虎，夜御数女。
第二天，还能精神满满地去上朝。
人精神了，就能和太后斗起来了。
二人一个在前朝，一个在后宫，斗得如火如荼。
皇帝不满太后已久。
没有哪个帝王能忍受身边有个人插手朝政，驳斥自己下发的政令。
我适时地将太后看女帝传记的事情告诉了黄帝。
「朕就知道，她早就想杀了朕，自己坐上皇位。」
沈彦书和我对视一眼，上前进言。
「太后要陛下死，陛下何必还顾及着母子情谊。」
这句话，说到了皇帝心坎上。
他假惺惺地抹了两下不存在的眼泪，又感慨了好些时候物是人非。
最后他握着沈彦书的手，道：「朕得爱卿，犹如神助。还请爱卿指点朕该怎么做。」
15
皇帝准许了刑部联合大理寺彻查当年先皇暴毙一事。
当天，太后就来了养心殿。
我和沈彦书站在屏风后，听着二人的争执。
太后质问皇帝是不是想弑母。
皇帝分毫不让，质问太后是不是想效仿前朝女帝。
最后，太后拂袖而去，临了还道：「皇儿，你还是太过稚嫩。」
皇帝气得呼吸梗塞。
我赶忙出现，喂了颗丹药进去。
皇帝顺了气，突然问我是不是还在给太后进献养颜丹。
不愧是母子，就连杀人，都能想到一处。
我应是，皇帝就让我往养颜丹里加些东西。
「你不用怕，朕会护着你。」
我回了慈宁宫，将皇帝要我下毒一事告诉了太后。
太后听完，冷笑一声。
「他真当自己这个皇帝是名正言顺的吗？」
太后问我，黄帝还有多久死。
我答两个月。
太后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好，哀家就再等两个月。」
回了养心殿，皇帝急不可耐地问我下毒成功没有。
我跪下，拿出一包毒药。
「陛下，太后娘娘要奴婢将这毒药掺进给陛下进献的丹药里。」
皇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沈彦书站出来，道：「陛下，太后娘娘已经忍不住了，陛下早做决断才是。」
皇帝问沈彦书该怎么办。
沈彦书一笑，道：「臣记得，京畿禁卫军的首领，姓张。」
16
京畿禁卫军的首领一夜之间就被抄了家。
沈彦书带人去的。
整个禁军一夜之间大洗牌。
沈彦书给皇帝推荐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