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神经病，我不敢相信起身想要离开。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每一次都耗尽全力。
接着小腹传来阵阵绞痛。
婆婆一脸惊慌，忙唤来医生。
虽有先兆流产的症状，但孩子还是保住了。
我靠坐在病床上双眼无神。
一直思考她们是什么时候做下的这件事。
忽地想起，处理完秦华丧事后，我曾喝过公公带回的一碗粥。
就是那晚吧。
我绝望地闭上眼一行清泪流下。
“我要把孩子打掉。”
床旁的妈妈沉默了许久，小声劝说：
“都怀了这么久了，该受的苦的都受了，你......要不就生下来吧。”
“到时让她们多给点钱......”
“妈！”我崩溃地锤着被子，声嘶力竭地喊叫。
愤怒带动胸腔剧烈起伏。
“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
原来她也害怕被人听到。
她耐下性子哄我，我却执意要将孩子打掉。
渐渐地她开始不耐烦，露出原本的嘴脸。
“你弟弟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正是用钱的时候，你少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等钱到手了，你爱怎么作我都随你。”
听着她的话我无语到冷笑。
“是不是只要对你儿子好，我死了都可以？”
她看着我，眼神冷漠的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婆婆说了，到时候可以提前剖腹产，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晓晓妈求你了，你就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吧，就当报答妈对你的养育之恩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回到秦家，出于愧疚公公有意避开我。
婆婆则若无其事的继续照顾我。
我像个傀儡木偶般，整日吃了睡，睡了吃。
或许是为了让我心安，婆婆提前将那一百万转进了我的银行卡。
市中心的房子也过户到了我的名下。
这件事被妈知道后，她立马跑来秦家找我要钱。
“等孩子生下来，我还活着，就把钱给你。”
她气到五官扭曲。
“宋晓晓你心怎么这么冷？你弟弟现在被人扣在外省，你作为姐姐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要我看就该让那些人把他的手剁了......”
她扬起的手，被公公拦下。
为了息事宁人，公公又打算给她转钱。
“你敢给她钱，我就死给你们看。”
妈气愤地瞪着我，我想这一刻她心里应该恨不得掐死我。
公公如往日一般和我道歉，我漠然地转头看向窗外。
手机里是王星关心的消息，我却没有精力再回。
晚上门口响起敲门声。
透过猫眼，我看到妈站在门外。
她一手扶门，一手捂着胸口说自己不舒服，让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有防备我打开门，弟弟突然从一侧冲了进来。
他双眼通红，将我压在壁柜上，质问一百万的下落。
我闭口不言，彻底激怒了他。
他揪着我的头发，“你还给老子装上了？当年要不是我和妈，你以为凭你那副德性能嫁进秦家？”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秦家享清福就算了，每次妈只是找你要点钱，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把自己当阔太太了？”
他的话让我身体瞬间冷到极致。
垂下剧烈挣扎的手，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和妈妈设计好的。
当年秦华并没有喝那杯冒着气泡的酒，而是被我误喝下去。
秦华以为是我故意下药勾引他，便不顾我的反抗将错就错。
本打算用醉酒盖过这件事，却被赶来的妈妈和弟弟录下了视频证据。
于是我如愿嫁进了他们口中所谓的“豪门”。
事实证明人绝望到极致时真的会笑。
看着玻璃上妈妈的倒影，我开始放声大笑。
弟弟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死死捂着我的嘴。
“快把钱给我，不然我弄死你。”
没有了手的支撑，身体连同弟弟的重量悉数落在了肚子上。
妈妈担心出事，试图拉开他，却被他甩了出去。
“说啊！钱在哪？”一个赌徒的癫狂。
小腹的痛感越来越强，直到暖流顺着大腿滑落。
妈妈指着地上一脸惊恐。
“血......血......”
弟弟这才松开我，身体顺着壁柜滑落在地上。
满地鲜血，也只让他迟疑了一瞬。
他回过神，双手又立马掐上我的脖子，继续逼问钱的下落。
颠倒模糊的视线里，妈妈将他从我身上拽起，推搡着他往门外走。
确认弟弟走远后，她才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对她们仅剩的亲情，终于在此时耗尽。
医院里我昏睡了很久，醒来时身边只有王星陪着我。
她告诉我，孩子没了，我命大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以后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流产后，除了公公偶尔来看看我外。
妈和婆婆都没再出现。
再见到妈妈，已经是我出院后了。
孩子没保住，婆婆将弟弟告上了法庭，她求我签谅解书。
我接过谅解书。
在她期许的目光里写下“不同意”三个字。
“宋晓晓！”她怒吼着我的名字，“你今天要是不签，我就死给你看！”
“那你去啊！”
说完我越过她，回了秦家。
家里婆婆一脸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看我的目光回到了我刚进秦家的时候。
冷漠、怨恨。
“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站定在她的身前看着她。
“你不去看我，只能我来看你了。”
她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我。
半月不见，她更加沧桑了。
以前的她很注重体面，近六十的年纪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
如今却满头白发，苍老了很多。
“你害死了我两个儿子，还好意思来见我？”
我被她的话激的又是一阵恶心。
原以为她至少会给我一句道歉，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将秦华死亡的真相告诉了她。
“但凡不是你支持秦华和牟玲暗中交往，他都不会死，所以害死他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听到秦华，她突然扑向我。
“闭嘴！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小华！是你害死了他！”
公公秦业赶来拦下她，满脸愧疚的求我原谅。
可我没法原谅他们。
我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他们去自首，要么我报警。
婆婆突然狞笑起来。
“孩子没了，你没有我们移植胚胎的证据。”
“可我手机里有孩子和秦业的亲子鉴定结果，我可以告他强奸。”
宋贞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你不敢，除非你不想再过安稳人生了。”
安稳人生？可惜从我出生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安稳人生。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自首，公公被单位开除判刑。
宋贞因精神恍惚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秦业入狱前将秦家的财产，以赔偿的名义全部转到了我名下。
只求我能偶尔去看看宋贞。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但看在钱的面子上，我还是托了之前在家做工的阿姨去照顾她。
自上次将我害流产后，我就没再见过弟弟。
妈因为他忧虑过度也住了院。
我一直没去看她，直到前些天她托表妹联系到我。
告诉我她想吃青椒炒肉。
我想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便亲自做了菜，带去了医院。
她见到我，开口第一句便是让放过弟弟。
我打断她的话，将食盒递给她示意她先吃饭。
她揭开盖子，看着满满一盒青椒问。
“这是什么？”
我夹起青椒喂给她，“青椒炒肉呀。”
“这哪里有肉？”
“妈忘了吗？这就是小时候你常做给我吃的青椒炒肉呀，至于肉......我想应该在弟弟碗里吧。”
她握着我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晓晓，妈知道妈对不起你，但宏儿年纪小，又是你血浓于水的弟弟啊，你不可以不管他的。”
我笑着将青椒喂进她嘴里，“妈，您放心。”替她捞起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我以后不仅不会再管他，也......不会再管你！”
她缓缓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宋晓晓！我可以不用你管，但你要是敢不管宏儿，我就死给你看！”
“这话你说了这么多年，也该实现了吧？”
看着监护仪上不断飙升的心率，180、190、200。
这辈子或许只有她的宝贝儿子，能让她的心脏跳得如此快。
刺耳的警报声中，她死命瞪着我，手腕上的皮肤被她攥到变形泛白。
护士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她的手指抽出我的手腕。
她已经说不出话，躺在床上歪头瞪着我，身体随着除颤仪起伏。
“病人情况危机，家属先出去。”
在她的注视下，我退出病房。
将一张银行卡递给表妹后，转身离开。
表妹叫住我：“晓晓姐，姨妈还在抢救，你去哪？”
“放心，她福气好，区区心脏病死不了。”
比起秦家人，其实我更恨她。
她打着爱我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带给我苦难。
曾经我半开玩笑的问她：“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生我？”
她说：“我要知道是你，就不生了。”
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现在才明白她说的一直是心里话。
这次发病，她没有死，只是并发了脑出血导致余生都需要在轮椅上度过。
我不知道这算她福气好，还是福气不好。
至于宋志宏在去医院见妈之前，我接到过一个电话。
电话里他声音颤抖、哽咽，求我打五百万去救他。
否则那些人就要杀了他。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没等他将威胁的话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AI这么发达，谁知道那声音是不是AI合成的。
加上卡里突然少五百万，我确实舍不得。
没过多久，他的尸体被渔民从海里捞了上来。
胸腔里的脏器全都不翼而飞，我想应该是低了那五百万吧。
给弟媳打去二十万后，我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
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城市，开了一家自己喜欢的花店。
没有人打扰的生活真的很快乐。
直到多年后，我接到表妹的电话。
“晓晓姐，姨妈快不行，你......不见见她吗？”
她生了我，我确实也该送送她。
医院花园里，她端着饭盒坐在夕阳下。
花白的头发裹着一层金光。
格外陌生。
表妹说她今天突然精神很好，还嚷着想吃青椒肉丝。
我走到她身前，她浑浊的眼眸早已认不出我。
却笑着舀起碗里的肉丝喂我。
“宏儿吃肉......”
我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吃过饭后，她拿出一个小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宏儿”二字。
她将笔尖停在小本子的最后一页，愣了很久问我：“你知道晓字怎么写吗？”
我摇头。
她说：“我有一个儿子叫宏儿，还有一个女儿叫......”
“阿姨。”我打断她，笑着说：“你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叫宋志宏。”
“对对......我有儿子叫宋志宏......宋......志......宏......”
离开前，她要将小本子送给我，被我拒绝。
高铁上我接到表妹的电话，“姨妈......走了。”
“嗯。”
挂断电话我给表妹转了一笔钱。
【这些年麻烦你了】
发完消息放手机时，突然发现包里多了样东西。
是那个小本子。
翻过密密麻麻的宏儿二字，在最后一页的角落。
我看到一行歪七扭八的字体。
【小小对不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