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姨的确病得不轻,大抵是年纪大了,已经完全不认得我。
我拿下玉镯,放进她手里,温声道:“我是昭昭,我来看你啦。”
陆阿姨虽然迷糊,却认得玉佩,对我唠个不停。
陆予淮进来见到我,眼里的欣喜不容忽视。
我陪陆阿姨待到傍晚,刚把她哄睡着。
顾时屿发消息说来接我。
我起身无视陆予淮,走出门。
他在门口拦住我,递我落下的玉镯。
我这才想起,玉镯刚才拿来哄陆阿姨,落她手里了。
我接过玉镯,说了声“谢谢。”
陆予淮往前一步朝我靠近,眼中闪过一丝刺痛。
“你还留着你我订婚的玉镯,为何不肯原谅我?”
手机里弹出顾时屿已到达的消息,我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陆予淮,纠缠就没意思了。”
我原以为这话说完,陆予淮会识趣让开。
可他却步步紧逼,双眼猩红望着我:“我不信,你若真忘了我,不会留着玉镯,你就是气我的对不对?”
我毫不留情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推开他。
陆予淮眼底闪过千丝万缕的情绪,委屈,不解,不安,后悔。
我看在眼里,却还是字句清晰郑重道:“我留着是因为阿姨,与你无关,我再说一次,陆予淮,我们早就结束了。”
“你听明白了吗?”
陆予淮瞳孔微缩,看的却不是我。
他朝我扑来,大喊一声:“小心!”
我条件反射似的向后扭头,瞳孔放大。
一个女人从隔壁房间冲出,狠狠把我推下楼梯。
我来不及躲闪,下意识闭上眼睛。
整个人被抱在怀里转了个圈,熟悉的草木香朝我袭来。
我睁开眼,陆予淮在我身下,摔伤了腿。
疗养院的护士慌乱地拨打电话叫120。
我哑口无言,一口气闷在嗓子眼。
14
医院里,我站在陆予淮的病床前,面色冰冷。
他躺在床上,发白的嘴唇扯出一抹微笑:“你别生气,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我憋在嗓子眼的气更噎了,没好气开口:“谢谢你救我。”
“我会付清医药费,请护工来照顾你的。”
他沉默半响,摸着受伤的腿可怜兮兮望着我:“你照顾我,可以吗?”
我摇头拒绝,走出病房。
顾时屿站在门外,把玩着手上的袖扣。
他见我出来,调侃道:“还以为你会念旧情答应他。”
我面无表情,冷冰冰地往前走。
“从疗养院急匆匆跟到病房门口,撬你墙角你倒不着急了。”
顾时屿追上我,从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我手里。
“你的事,我向来是尊重的。”
“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我的做法是我的做法。”
“倘若今日你真的答应他,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我没好气开口:“那他若是借此机会装可怜想把我追回去呢?”
顾时屿笃定般笑笑:“你不会。”
我很诧异,从副驾驶上扭头看他。
顾时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漂亮地画了个弧形。
“你若是立场不坚定,当初在意大利就该被我追到手,哪还需要我屁颠屁颠跟着跑回国?”
我乐呵乐呵,心情豁然开朗。
陆予淮救我,是恩。
他在关系中摇摆不定,是劫。
原本我恨他,怨他,他救我这一遭,就当扯平了吧。
顾时屿那只没握方向盘的手抚上我的指腹,细细揣摩。
“别忘了,周末和我见家长。”
我愉悦点头。
15
周末我刚出门,护工却在这时打来电话,语气焦急:“陈小姐,陆先生发烧了,什么也吃不下,我们劝不动他......”
我皱眉,沉默两秒后开口:“你去找医生,医生总不会让他死在医院。”
顾时屿不合时宜地扑哧一笑。
我瞪了他一眼,挂断电话。
很快,我们行驶到一个低调奢华的庄园。
我望着面前像宫殿似的别墅,呆了两秒。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家这么有钱?”
顾时屿愣了一下,失笑:“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姓顾。”
我这才想起,本市的首富,就姓顾。
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别墅,可在我见到顾时屿妈妈的那一刻,整个人豁然开朗。
他妈妈很低调,一见面就拉着我寒暄。
一块上好的暖玉手镯,静静躺在我的手心。
“家里就这点东西,你先收着,等定亲那天阿姨给你准备更好的。”
这顿饭,我吃得很开心。
唯一不足的是,上厕所时又接了护工电话,陆予淮让我最后再去找他一趟。
我怕他再整什么幺蛾子,应了下来。
饭后,我让顾时屿送我到医院。
下车前,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整个人往他怀里拽。
他按住我,亲了好半响,直到嘴唇起皮才肯放过。
“别答应他任何事。”
我嗅到他语气中的不安,亲昵地往他唇上啄了一下。
“不会的。”
16
医院里,我坐在陆予淮旁边,静静等他开口。
他什么也没说,望着我无声地哭了。
我还是没开口,坐着等他哭完。
陆予淮大概是哭累了,红着眼问我:“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后悔了,昭昭,我真的后悔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何鹿只是一时意气......”
我打断他,冷漠开口:“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有男朋友,感情稳定,马上要结婚了。”
“你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才来的,有事你一次性说完,至于其他的,算了。”
“算了”这个字眼格外伤人。
陆予淮望着不耐烦的我,红了眼眶。
他哽着喉咙,攥着一口气脱口而出:“我不信,你还留着我俩的玉镯。”
我叹了口气,将玉镯取下,放在手上看了许久。
陆予淮望着我,眼神带着浓烈的期盼。
我深吸一口气,将玉镯狠狠砸在地上。
四分五裂。
陆予淮怒吼:“你疯了吗?”
我平静道:“如果它给你这段情还有可能修复可能的希望,那我宁愿砸碎它。”
“陆予淮,我不会忘记你的。”
“但我希望你别再打扰我。”
“你耽误我10年,如今该放我一条生路了。”
我起身,往病房外走。
陆予淮在身后嘶吼:“苏昭昭,你是我的!我凭什么放过你!你回来!”
我头也不回,关门离去。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让我意外的人。
何鹿。
17
我们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她看起来很憔悴,手握咖啡杯低头自嘲:“很可笑,对吗?”
“我呆在陆予淮身边五年,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苏昭昭,你说我是不是咎由自取?”
我没有说话,望向窗外。
一对遛狗的恋人正在逗他们的狗狗。
我笑着开口:“你说,他们如果分手,还会留下这只狗狗吗?”
何鹿脸色很难看,以为我在意有所指。
我没有解释,抿了口咖啡问:“过得还好吗?”
她难看的脸上,嘴角勉强扯出一句话:“不太好。”
“可以说是很差。”
“从前陆予淮护着我,我觉得自己是有舞蹈天赋的,可他不护着我了,我才发现自己的水平,连去当老师都没资格。”
门口的那对恋人已经走远。
只剩顾时屿的车停在咖啡店门口。
我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直接开口:“何鹿,你年纪小,被年长帅气迷人的男人迷住,我不怪你。”
“可你若是清醒知趣,以后就好好做人吧。”
何鹿望着我,红了眼眶。
我起身离开咖啡馆,打开顾时屿的车门。
谁说离开陆予淮我就不会遇到更好的了?
人生,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18
一个月后,我听说陆予淮的公司股份暴跌。
原因是何鹿将她与陆予淮的所有事情整理成ppt发到了网上。
陆予淮还在医院休养,公司也被人趁机收购了。
至于何鹿,她又回了当年的福利院,在那做工。
接下来的事,我也没太关心。
因为,我要结婚了。
顾时屿在落日餐厅,当着众人的面单膝下跪:“昭昭,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扑到他的怀里,一字一句道:
“我愿意。”
这家我来了许多次的餐厅,终于见证了我的幸福。
一周后,我和顾时屿举办了婚礼。
场面很是壮大,还登上了新闻,被称为世纪婚礼。
其实,真正想娶你的人,一刻都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