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怪不得只能当小兵，干个小财务！”他鄙夷地看着我，“真是又笨又蠢，无可救药。我让你打你就打，打了以后，竞标才能成功拿到那块地。”
我就等着这句话了，“真的不按照公司规定走流程吗？”
“废话真多！赶紧去打。”
“好。”我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对方刚刚给我发短信了，说换卡号了，打给这个卡号里吗？”
他正在回复信息，咧着笑，一看就是和小三聊天呢。
“老板？”
他敷衍地“嗯”了声，又开始发语音：“好了宝贝别催，这就让财务给你打钱过去。”
我故意重复道：“好的，那我就按照您的要求，打在刚收到的新卡号上了。”
回到工位上，我悄悄看了一眼录音，开始算工人的补偿款。
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一次性工亡补助金等林林总总加起来，要一百二十多万，我直接打了二百万过去，剩下的全部打入诈骗账号上。
不远处响起老板的声音，他让大家开会。
没了这些钱，别说公司继续运行了，就是老板和家里人也别想安心过日子。
因为账户上的两千万，有一千万是他借的高利贷。
将来高利贷利滚利，无论是他，还是爱穿名牌的妻子，亦或者是上贵族学校的儿子，都将彻底跌入深谷。
4
来到会议室，老板先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干活慢，不积极云云。
这是他开会的惯例，会前都会杀鸡儆猴，再开始给大家洗脑。
“作为打工人，就要有打工人的气势在。你们天天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怎么奋斗？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
“好，现在跟我一起背公司理念：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往前冲！拼一次，富三代，人人都是富一代......”
刚开始听这些话还挺洗脑，现在只觉得讽刺。
一个毫无良心的老板，能带给员工什么？
他只会肆无忌惮地剥削我们，直到榨干我们最后一点价值。
一番洗脑后，他带着我们下楼迎接，说一会儿看到来人，鼓掌要热烈一点。
这是老板惯用的伎俩，如果有贵客来，会让我们集体列队鼓掌欢迎。
我们一行人在大门口，顶着烈日等了大半个小时不见人来。
很多人心有抱怨却不敢出声。
又等了十来分钟，一辆最新款的敞篷跑车停在公司门口。
老板娘怀里抱着一只胖嘟嘟的波斯猫，和上高中的儿子分别从车门两边下来。
大家和我一样，不知道老板这是要干什么。
老板娘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们都认识。
她每次来都像是领导视察，尤其是一看到年轻漂亮的女职员，都会进行一番盘问和羞辱，确保对方不会勾引自己老公后，还要派几个人监视对方。
再加上老板的确喜欢骚扰年轻漂亮的姑娘，最后年轻的女孩子们都走了。
至于小少爷，模样和他爹一样，又矮又胖，却又穿着一身名牌，头发梳得又油又亮，目中无人的样子和他爸妈一样。
听说他在贵族学校上学，仗着自己家里有钱，经常欺负那些免学费入学的穷人家孩子，总之是个霸道没品的富二代。
老板对大家说：“这是我太太，她经常来我就不用和大家介绍了。这是我儿子，他第一次来我们公司，以后在公司上班，大家表示欢迎。”
5
为了迎合老板，众人纷纷鼓掌。
大家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会议室。
主管开口：“老板，因为前期发生工人死亡事件，我们得停工彻查，还有安全帽和安全绳的质量问题......”
老板一听怒了，“随便查查就行了，还能怎么样？等我们拿到张氏房地产公司的那块地皮，别说死一个人，就是死十个人也能摆平。”
“那些安全帽和安全绳都有问......”主管是公司唯一的老员工了，非常认真负责。
老板立即开口制止：“行了，工地上哪有不死人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盖好那片小区。”
“沙子水泥和钢筋都不够了，而且质量......”
“都说了，能盖好就行。等验房的时候我会想办法。”他抚摸着儿子的头，笑着说：“等盖好那片楼，我送你出国，送你一辆更好的跑车，再在国外给你买一栋别墅。”
“还是爸爸对我好。”
我道：“老板，死去工人的家属，真的不管了吗？”
“管什么管？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少爷坐在椅子上，双脚靠在会议桌上，“就是，他死了是他咎由自取，和我爸爸没有半点关系。有些人的命就是贱，死了也不值钱，用得着你们一直揪着不放吗？”
我的心彻底寒了。
这对父子，根本没把普通人的命当命看，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家养的一条狗。
主管闷着头，也不说话了。
小少爷看着比自己爸爸年纪还大的主管说：“你去给我买杯咖啡，加糖加奶，速度要快。”
主管反手指着自己，“我？”
“对，就是你，赶紧的。真是的，老家伙就是不听话。要我说，这种老不死的应该赶紧辞退才是。”
老板低头看手机，没搭腔。
小少爷像是没事人似的，懒洋洋地环顾四周，“以后这家公司早晚是我的，你们都得听我的。既然我来到公司，就要为公司做点事。工人死了没事，大家继续干活就是，过一段时间就会过去。”
我道：“那赔偿款......”
“什么赔偿款？哪来的赔偿款？为什么要给他补偿款？”小少爷满脸不屑地说：“是他自己没戴安全帽有错在先，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以后谁也不许提赔偿款的事。”
6
老板娘咧着嘴，露出血盆大嘴，欣慰地说：“不愧是我儿子，比你爸还会说，还会算账，将来公司在你手里，一定能办得越来越大。”
“那是。”
我忍不住勾起唇，慢悠悠道：“小少爷想管理好公司，得下基层锻炼才行。去工地上搬砖盖楼，最能成长。”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大家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不在意，继续道：“如果不从基层做起，就不知道底层工人的艰辛，更不会了解公司的运营，只在公司吹空调，喝咖啡，根本没法管理好公司。”
主管满头大汗地推门而入，“咖啡好了。”
小少爷抓起咖啡，直接丢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