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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勒令花界放权，罚长芳主闭门思过。
只是青梨的话，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心里。
我去找月下仙人，问他要个真相。
他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正面回应。
“昊阳，他能有什么秘密啊？”
“你也知道的，他这么清冷的个性，哪有女孩会喜欢呢？”
“再说了，你在他身边千年有余，何曾见他沾过桃花呢？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我凉凉道，“可我并未说，怀疑他与旁人有情。月下仙人，你这算不打自招吗？”
“碧瑶……”
眼看他不说实话，我没在耽搁，迅速折回宫中，传召千俞水君来见。
千俞原身是一条锦鲤，与我属性相同，是我在天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当初我追求昊阳时，他一直很反对，再三劝我慎重。
也许他知道什么呢。
千俞匆匆赶来，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满脸担忧。
直至看见我好端端坐在这里，又疑惑道。
“碧瑶，怎么突然想要见我？”
此时我心乱如麻，顾不上寒暄一二，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知道昊阳过去喜欢过别的女子，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你不想我卷进来，让我同他保持距离。”
我苦笑，眼中已有涩意。
“可是千俞，我没有听你的话，如今身在其中，却连真相都不知晓，是不是很可怜呢？”
“碧瑶……”
他走近，黑色长衫垂在地上，缓缓俯下身来。
“别哭，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原来，昊阳在豋帝之前，曾有过一段轰动的爱恋。
他爱上了海棠花精灵，那精灵名唤棠月，只有三百年仙灵，甚是单纯可爱。
昊阳深陷这段感情，为了娶棠月为妻，不惜与天帝对峙，要放弃太子之位。
他一片赤诚，却引得天帝暴怒，出手杀死了棠月。
原以为，除掉了这个小花仙，昊阳就会回到原本的轨道。
却没想到，昊阳上穷碧落下黄泉，找寻棠月的魂魄，让她以凡人之身复生。
而后，他们在人间隐居成婚，过了一段夫唱妇随的日子。
直到棠月怀孕，灵脉被上天感应，棠月的身份被天族知晓。
天帝再次下狠手，昊阳晚来一步，亲眼看着心上人灰飞烟灭。
最后留给他的，只有那株海棠花。
我了然，“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那么宝贝海棠花了。却原来，是为了睹物思人。”
千俞说，“没这么简单。”
“天帝每逢百年就要闭关，对外宣称修炼，实则是身体有恙，不得不出此下策，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迟疑点头，听他说出惊人的事实。
“昊阳乃应龙真身，又是上神，六界中有谁能伤他？”
“还不是为了棠月，他亲手剜下逆鳞，用聚魂灯搜寻魂魄碎片，再以龙之逆鳞温养。”
“他从来没有放弃，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棠月回来。”
千俞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碧瑶，他一直在骗你。”
*
我以为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原来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
可我不明白的是，我与棠月并无半点相似，就算要找替身，青梨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千俞用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从前你便问过，魔界远在千里之外，为何昊阳能找到你？”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毕竟这六界，再找不出第二条应龙。他想复活棠月，可逆鳞离体之后，灵力也有消失的一天，到时候必得寻个替代，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呵…原来如此啊。
我用力眨眨眼，对千俞说道。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不至于做个傻子。”“可是碧瑶！”
千俞有些着急，“如今你既已知晓一切，便该趁早离开他就，难道真要坐以待毙吗？”
我没有回应。
只淡淡笑了笑，让他先离开。
“放心吧，我很惜命的，没那么容易死。”
后来的日子，我谨守天后之责，所幸一切安好，没发生什么纷争。
终于等到昊阳出关，他神清气爽，整个人意气风发。
“碧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牵我的手，顺势把我拉去怀中，就要往榻上倒。
我偏身躲过，趁他不注意，一把拉开他胸前衣衫，露出浅粉色的疤痕。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抬手用力按下去。
“嘶——”
昊阳没忍住，发出急促的喘息，回握住我的手。
我沉声哽咽，“龙之逆鳞，触之即怒，拔之将死，难怪连你都受不住了。”
“碧瑶……”
昊阳有些心虚，抬眸小心看着我。
“你都知道了？”
“对啊！”
我佯装恼怒，捶他肩膀，“你也真是的，为了保护六界，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吗？从前就算了，现在你是有家室的，可不许再这样了啊！”
闻言，他缓缓松了一口气。
而后勾唇一笑，乖觉得不得了。
“好，都听天后娘娘的。”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放心，暗着试探几次，被我不咸不淡地打发了。
昊阳有些沮丧，主动提议带我出去散心。
“天庭长日无聊，是我亏欠了你，不如咱们下界去，体验一番平凡夫妻的滋味。你觉得如何？”
“当然好啊。”
你肯自投罗网，倒省的我费心筹谋了。
*
在我坚持下，昊阳随我回到魔界。
千年后故地重游，我们经过初遇的山崖，我依偎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笑道。
“那次若不是你来，我可能坚持不下去，已经被折磨死了。”
“这样说来，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拱手朝他拜了拜，“天帝大恩，我这条命便是你的，是生是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昊阳哑然，凌厉的眉眼锁住我，半晌后敷衍。
“你最近是怎么了，尽说些奇怪的话，咱们不是来散心的吗？”
“好啊！”
我带他兜兜转转，停在一处破败的村屋。
“咱们就在此地安家吧！”
修缮房屋，播种耕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昊阳做得很熟练，挑起水桶时，侧脸沾了泥巴，他委屈地冲我讨好。
“好碧瑶，你心疼我，帮我擦干净吧。”
我微笑着，一点点擦净他的脸。
透过熟悉的眉眼，却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
年轻的昊阳，曾热烈地爱过一个女子，为她甘愿放弃一切，洗手作羹汤。
而如今，他故技重施，把我们的小家经营得风生水起。
他真的很喜欢这种生活，傍晚炊烟升起时，他搂着我看漫天红霞，动情地说道。
“碧瑶，给我生个孩子吧。男女都好，他会是世间最骄傲的龙，一生无忧无患。”
他说这话时，目光温润如水，好似一汪清泉，把自己溺了进去。
只有我还清醒。
“好啊。”
我笑着答应，回应他炙热的吻。
“跟你一样，我也很期待呢。”
一夜风流，昊阳沉沉睡去。
我起身离开，带走他随身佩剑，在屋外设了层层结界。
在最温存时离开，在最动情时失去，是我给他最大的惩罚。
至于我自己……
他想要逆鳞，给他便是。
没有片刻犹豫，我执剑指向自己，想象昊阳曾经的模样，比他更决绝。
却不曾想，逆鳞剜下的那一刻，竟会如此之痛。
我瞬间脱力，连人形都无法维持，龙尾重重摔在地面，发出惊痛的嘶鸣。
真糟糕！
本想在做完这一切后，默默离开他的。
可结界不保，兴许他很快就会醒来，再假惺惺流泪替我收尸。
莫大的绝望下，我缓缓闭上眼睛。
却不想，风吹散血腥，带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碧瑶！你真是胆大包天！”
是千俞。
他感应到应龙之殇，跋山涉水找到了我。
不嫌弃我浑身是血的模样，千俞抱我起身，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你不会有事的……”
“你可是应龙啊，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他腾云驾雾，一路絮絮叨叨。
“都怪我，早该想到你会出此下策，你就是这样，认定的事就拉不回来，哪怕连命否不要。”
“碧瑶……”
意识消散前，我听到他悲怆的叹息。
“别再爱他了，好不好？”
那是当然了。
我们各取所需，我欠他的，早已经还清了。
*
我再次苏醒，已经是百年之后。
千俞说，我能保住一命，实属天意。
那时我奄奄一息，他用尽良药，都无法留住一丝生机。
穷途末路之际，我的气息渐渐平稳，伤痕都开始愈合。
后来才知道，原来我腹中珠胎暗结，孩子用自己微薄的灵力，在努力保护着我。
千俞将我藏在洞庭湖底，上有繁华人烟，足以遮掩我的气息。
我醒来的第一眼，险些没认出千俞。
他的头发全白了，偏生一张脸俊逸非常，平添几分妖冶。
不容我张口说话，便落入他温暖的怀抱。
他说，“碧瑶，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跟我说了很长的话。
从我重伤昏迷，他去兜率宫偷药，又去昆仑山求取仙丹。
再到听说天帝逆天改命，救回死去很久的棠月仙子，给她独一无二的殊荣。
六界皆知，天后无端失踪，天帝罢朝数月后，便将寻找之责安排给李天王父子。
多亏棠月仙子悉心陪伴，天帝才能走出来，重振天界秩序。
再后来，天界已经默认，天后碧瑶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