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别的退路,这也是唯一的选择。林霁月的注视让白宁把头都要埋进土里,“我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和水舒不是也解除婚约了吗?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教训逗弄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小孩:“沈秋予求过了?季环也求过了?看来是都拒绝了你,所以才会求到这里,被我看见,一定很难受。”
“……”
低沉声音犹如大提琴优雅,却又自私冷血,轻易赋予水舒折辱一个人的权利,似乎白宁在他们手里只是趁手的玩具,完全丢失了作为人的尊严,像是被豢养的宠物。
葡萄味还在发酵,车内也弥漫着葡萄的气味。
林霁月那边没有任何视角差,可以完美看清楚白宁和金助理的站位。但他视线仍在电脑上,脱下的手套放在一边,指骨曲着轻敲键盘,似乎不打算理会。但水舒视线太有存在感,林霁月微微偏头,“你很关心?需要我降下车窗让你听得更清楚些么?”
这是正常的流程,白宁却误以为是林霁月的特殊授意,他有些惊喜,没来得及感激,便看到林霁月看向车内。
金助理递给他外套,也顺利地压着他,仿佛一座大山。白宁动弹不得,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喉咙哽得几欲咳出血。
水舒似乎在打量他,白宁咬牙仰起头,迎接他的却是狠厉的一巴掌。
路边坠满雪花的枝头重重下压,雪花砸在地上。白宁看见了水舒更为冷漠的眼睛。
司机已经自觉退到一边,留金助理抗压。
血滴在石板的缝隙里,白宁听见水舒离开的脚步声,愤怒燃烧着他的神经。
许久未见,林霁月依旧冷淡,那张让A市人趋之若鹜的脸冷漠地像是不认识他。
白宁有片刻心灰,但他想到过林霁月说的那些话,又燃起希望,他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即使提前练习了很多遍,也还是避免不了结巴:“你能借我点钱吗?或者帮我摆平一些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其他条件的。”
林霁月就是个没有心的……
一个两个都在玩弄他,沈秋予在他合同上做手脚,林霁月则是帮水舒羞辱他。
林霁月那边有人在拍打车窗,白宁的脸放大,身后是拉着他的金助理和司机。
“好无辜啊,如果不是还特意送个日记恶心我,你的话还有说服力。现在,你就好好享受你的老赖后半生。”
他冲上去,扬起的手却被紧紧握住。
白宁憎恨地看着水舒,喉头涌上血腥味,“说我是靠男人,你不也是?我今天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啪——
白宁视线凝住,他有些僵硬,几乎从头冷到脚——这是精心策划的羞辱。
林霁月手背被拍得通红,他收回手,也不在意水舒那么用力,回复:“我说了,他交给你来处置。”
可怜吗?
林霁月慢慢地合上电脑,他松了松条纹领带,凌厉的眼下垂,气氛莫名变得尖锐。
林霁月脸上的巴掌印像是对他先前所思所想的嘲讽,白宁表情空白。他不断地想,林霁月会生气的,他会冷落水舒,在别的地方教训水舒,让水舒抬不起头。这才是林霁月应该做的。
然而林霁月只是握着水舒的手,似是纵容,眼瞳里映出水舒的身影,说:“解气了?”
“你可以再来一巴掌。”
第46章第46章
剩下的路程不到三十分钟,金助理留下处理白宁。原本担心白宁会再次暴起伤人,金助理可谓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最后白宁像是丢了魂,一动也不动。
车辆远去,金助理打电话给白宁的经纪人,交代一番后让经纪人赶过来。
视线内车辆逐渐远去,金助理才松一口气,和白宁呆着,比在车上呆着轻松多了。
……
车内。
还得开车的司机心里苦逼得不行,他从前排递过去冰袋,林霁月只是随手放在一边,毫无被扇了一巴掌需要消肿的自觉。
他不动,水舒自然也不会管。
约莫二十五分钟到达老宅,地点还是原来的茶室。
停滞的脚步声继续,水舒收回视线,管家慢声细语的语调在耳边:“水先生不必担心,老爷并不会反对您和少爷解除婚约,是林家对不起您。”
“……”
老宅茶室,林老疲倦地合着眼,“他们走了?”
他们下班比较早,应该是整栋楼比较早下班的公司。助理心里计算着明天的工作量,突然看到旁边的上司开始狂戳电梯按钮。
原本会客室弥漫着茶香,此时又夹杂着血腥味,林霁月坐在水舒对面,倒了一杯茶,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坐了五分钟,水舒起身,林霁月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会客厅。
雪似乎又开始下了,偌大天地间,原本靠近的两点不断远离。
呼吸和心跳都在那一刻无限加快,殷聿蜷了蜷手指,他垂着眼,等水舒吃得可能口渴时,他就把饮料递过去,机械得有些僵硬。
管家早就收到消息在门口等候。
视线交接,却没有以往的剑拔弩张,因为殷聿十分平和。他只是看一眼林霁月,随后心神便全部放在水舒身上,“我们回去吧?”
——
“……?”
管家跟上,“老爷,您年轻时也是一样的。”
水舒脚步微动,殷聿也正好看到水舒身后的林霁月。
水舒看一眼林霁月,林霁月表情比他还淡漠,似乎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水舒咽下最后一块烤冷面,余光是还握着那杯豆浆的殷聿,无奈:“高中不是给你喂过?怎么那么僵硬。”
有钱人就爱搞传家宝,一代传一代。但这只是一枚,另一枚……?
茶室还残留着血腥味,空气净化器一刻不停地工作着。
殷聿屈指碰了碰脸颊,别过眼,“外面冷,快上车。”
“希望你第一时间可以吃到。”
殷聿:我下班啦
殷聿嘴角都压不住,“嗯,有事,很着急,我要去接人。”
这枚素戒简单素雅,圈外印着林家的标志。金助理认得,那是林家的传家素戒。
水舒走出茶室,仍有些不真实感。
水舒别过眼,收下盒子。
林霁月仍穿着那一身大衣,只是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管家推了推单边眼镜,“水先生,婚约已经解除了。”
管家已经和提前打好招呼,有人带着他们去大门。
豆浆已经喝光,现在就是空杯子,殷聿还是握着。闻言动了动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你今晚想吃什么?”
水舒抿一口桌上的茶,清苦气息弥漫,脑袋里又跳出来殷聿那张脸,还是一直笑着的摇摇乐形式。
接近大铁门,司机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候。水舒脚步稍快一步,却又被身后的人拉住,林霁月身上血腥味实在是重,水舒一时间呼吸有些停滞,他皱眉:“怎么?”
殷聿滚了滚喉结,张嘴吃下,机械地咀嚼。
林霁月按了按手指,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身后引路的人都不住抬头看过来。
:什么时候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qwq
林家老宅很大,茶室设置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管家全程没说几句话,水舒原本都做好打硬仗的准备,然而进入茶室,林老听了他的话,只是点头让他先出去,把林霁月单独留下。
ss:半小时?
十五分钟左右,会客厅的门被推开,管家和林霁月出现在门口。
车内早就开好暖气,酱香饼的味道弥漫开来,水舒刚坐稳,手边递过来一杯饮料,殷聿另一只手关上车门,低声:“你先喝这个暖暖胃。”
ss:可以
等待的时间里他一直放在怀里捂着,不怕变冷。
“不是姜茶吧?”
终于不用忍受压抑气氛的折磨。
林霁月越靠近,身上血腥味越重,水舒皱了皱眉,被家法教训了?
管家跟在水舒身边,也循着水舒的视线看过去——天光乍现,在干冷的天气里有些刺眼,不算特别好的好天气。
殷聿扶住水舒,顺便理了理水舒的围巾,手上拎着特地去买的酱香饼和烤冷面。
金助理思考期间,林霁月咽下喉咙浓重的血腥味,同样转身往车上走去。
殷聿低低:“嗯。”
于是他看见殷聿矜持地收回手,顺带理了理着装,嘴角难压。
路程不长,也就三四分钟的距离。
殷聿。
像是亚瑟吐着舌头傻笑的摇摇乐。
其实他高中那时候也很僵硬,只是水舒不知道。
殷聿只是想快点见到他而已。
以前都是打一棒再给一颗糖,现在直接给糖,说不定那一棒留在后面。
食物又往前递了递,水舒:“不吃?”
林老身体不好,已经提前回去休息,管家也跟在他身边。
他做的姜茶真的有那么难喝吗……
水舒看他,“怎么不在车上。”
殷聿在一边一直沉默,也不清楚在想什么。车辆平稳行驶,水舒切开监控,手机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结束了吗?”
水舒需要等林霁月从茶室里出来,由于等待时间的不确定性,他干脆打开手机打发时间,正好看见殷聿发消息过来。
走廊外,即使是冬天假山石流水也依旧活跃。下午四点半,一直阴沉暗淡的天空出现了一缕怪异的阳光。
老人家语调总是慈祥,仿佛一阵镇定剂,然而水舒并不吃安抚这一套。
水舒凑近了点,似乎在打量什么,随后退回去,说:“出去吃吧,我请客。”
“……当然不是。”
金助理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道:“林总,走了吗?”
殷聿克制着扫过水舒,他呼出的气体都变成雾,深黑色发丝染上雪霜,“要不先吃一点?”
管家慢声宽慰着,林老叹气:“罢了,由他们去吧。”
林老瞥一眼,“我年轻可没有那么混账。”
不同以往的直白,殷聿像是觉醒了什么得寸进尺的天赋。
现在要下楼,自由落体可能快一点。
——
殷聿很冷静:“电梯怎么还不来?”
酱香饼和烤冷面都用纸袋子装着,外面包着塑料袋,都是他们高中经常出去吃的路边小摊。
殷聿看一眼助理,助理很上道:“老板,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
铁门打开,水舒步伐加快,林霁月原本想跟上,却看见车后面走出一个人。
灰色小盒子很有份量,沉甸甸,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知道外面冷还在外面等他,在车里等看见他下来不也是一样的吗?水舒以前理解不了这种恋爱脑的行为,现在却什么也没说。
事情顺利得过分了。
:不清楚
婚约解除也解除了两人之间的唯一的联系,水舒神色冷淡却也能看得出心情不错。
司机送走人就算是完成任务,他留在原地目送,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水舒正低头吃东西,他懒得抬眼直接点头,殷聿便带着他往一边的车走去。
殷聿回过身,手里的饮料感受到重力,他愣了一下。水舒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金发扫过他的手臂,卷翘睫毛微颤,“唔,是豆浆。”
似乎只是通知一声,管家退出休息室,把空间留给林霁月和水舒。
林霁月冷淡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不是和水舒订婚戴的那枚,更不是之后水舒换过的那枚。
客厅是小型的会客厅,已经提前部好了茶和点心,和茶室只隔了一段走廊的距离。
尝不出味道,但很好吃。
殷聿:我可以去接吗?
水舒打开手机监控,亚瑟正在狗狗房里睡觉,睡得四仰八叉,乖巧得看起来没有任何拆家的意图。
水舒慢吞吞地打字,他确定殷聿在看着对话框,也确定对话框上方会弹出来“对方正在输入中”。所以他每一个字都打得很慢,删除之后再重新输入,过了两分钟才打出那两个字。
……
树林树梢冰雪融化,水舒走得有点急,没压住步子,身体歪了歪,幸好殷聿及时扶住他。
管家将水舒送到另一个客厅便离开。
……
殷聿买的小吃都是垫肚子,去正式吃晚饭之前,他们还需要回一趟家里。
水舒看着就要拒绝,林霁月又往他手里推了推,随后松开,“算是道歉的礼物。”
市中心公司大楼,原本安静等待电梯的殷聿和助理相安无事。
殷聿特意去买的。
所以等水舒把食物递到他唇边,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林霁月会受家法?因为林霁月问他要了一样东西。
殷聿:我喜欢你
今天明明没有那么冷,林霁月半边身子却好像被冻僵,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手里被塞了一个盒子,林霁月淡声:“爷爷给你的。”
助理:“…?老板,这是65层。”
林霁月替水舒打开车门,简单寒暄之后,一行人往茶室的方向去。
林老拄了拄拐杖,慢慢地走出茶室,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懂。”
亚瑟没遛也没喂。
管家替他斟茶,点头:“走了。”
他最近一直在戒烟,口袋里自然没有烟。
:我想去接你
水舒:?
水舒还未完全看过去,眼前便落下阴影,殷聿温热的唇几乎压着他的脸颊,却没有真的亲上,留着一点克制的距离,声音颤抖。
“小水,我喜欢你。”
第47章第47章
水舒眨了眨眼,殷聿紧张地心跳都传过来,他退开,留出呼吸的间隙,凝视着水舒单边蛇形耳坠。
异域风格黑色蛇形环绕着流苏式银链,晃动时会发出细微的响声,藏在散落的金发间,面容更为绮丽。
水舒有很多耳坠。
殷聿紧紧看着他的耳垂,整理混乱的思绪,“你先别拒绝,我…”
待水舒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克制地滚了滚喉结,“我可以一直给你做饭,也可以做很多事,我的钱都是你的……我只是先表白,没有要你同意的意思,你可以一直考察我。”
殷聿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靠在座椅上,深呼吸,自闭似的捂着脸:“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所以才这样说,你也可以当我在胡说八道。”
是有点得寸进尺,殷聿一贯擅长捉住这种松懈的间隙。像是那次国王游戏,原本只是起哄的游戏,因为水舒开玩笑似的妥协,善意的玩笑落在他们之间突然变得真实。
但国王游戏已经过去,水舒昨天也纵容了殷聿的得寸进尺,所以今天殷聿才会继续缓慢地试探他的底线。
本来就狭小的车内空间因为殷聿的话变得紧促。水舒稍微看过去一点,殷聿就躲一分。
看起来殷聿需要思考的时间。于是水舒先把他们之间的吃剩下的东西收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安静的车内像是一颗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终于收拾完之后,水舒说:“其实问题也没有那么复杂。”
殷聿和季环都曾经是他的朋友,和季环不太一样的是,殷聿是默默付出的角色。很多事情有殷聿在,水舒并不需要担心太多。
车祸出院以后,季环和沈秋予的态度让水舒觉得疑惑,身边也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能想起殷聿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季环说殷聿要回国,水舒才想起来他还有这样一个朋友。当时第一想法也不是高兴,而是麻烦。
水舒顿了顿,“一开始我并不希望你回来。”
变数意味着麻烦,五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如果殷聿也喜欢白宁,那他要收拾的人又多一个。但现在看来,也许殷聿才是他们之间五年都没有太大改变的人。
水舒看向殷聿,殷聿表情有些无措。于是水舒又说:“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回来挺好的。”
都说眼睛能传递情绪的,水舒的表情好淡定,淡定得殷聿有些紧张,心情大起大落,他攥了攥手指,听见水舒问他:“我说了两句话,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殷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嘴笨,但嘴笨好像也不是沉默的理由,尤其还是他先表白,他缩起来也太不像话。
所以他再一次暗暗深呼吸,压着心跳,低声:“我喜欢你,你不接受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唔,”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的吻,水舒看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殷聿:“……”
殷聿像是石化。
水舒轻笑:“我说过,问题没有那么复杂。喜欢或者不喜欢,很明显吧?”
“……”
水舒眼睁睁地看着殷聿的脸红成番茄,然后慢慢把脸埋进他的掌心里。
水舒扯了扯手,扯不动。殷聿像是鸵鸟,闷声:“小水,你喜欢我吗?”
水舒:“不喜欢。”
殷聿自动忽略,自顾自地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他慢慢抬起头,眼睫颤抖:“小水,我们在一起了,你喜欢我什么?”
水舒:“…好快的自我适应能力。”
水舒托起殷聿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了,“问这个问题,这是答不出来就要分手?”
水舒的手腕被握紧了点,殷聿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指,整个人还未从战栗的状态中脱离,他眼眶有点红:“我只是觉得你太好了,我没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昨天水舒已经有些暗示,可殷聿不敢确定。直到水舒亲他,……殷聿的手还在抖,心跳疯了一样鼓动。
水舒什么也没说,只是捧着他的脸,轻柔的吻在他的侧脸。
殷聿摩挲着那一截手腕,水舒脸颊感受到一点湿意。
殷聿又哭了。
滚烫的眼泪和吻一起压下来,他的唇被紧紧压着,又深又重地撬开他的唇。
并不温情的吻,却也不是厮杀和掠夺,只是人类本能的情欲交缠。
从手腕抚摸到掌心,再十指相扣,水舒抵着殷聿的额头,被吻得透不过气地轻喘:“怎么还在哭。”
“不知道。”殷聿摇头,紧紧扣着水舒的手,“你不用管我,哭完就好了,今晚想吃什么?我定个餐厅。”
水舒:“…。”
以前也没有那么爱哭吧?
水舒无奈地给殷聿递纸。
……
回到住处已经快下午六点,亚瑟听到脚步声在门口蹦来蹦去,水舒开门就被扑了个结实。
亚瑟亲昵地挂在水舒身上,看见水舒身后的殷聿又围着殷聿转圈圈,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水舒脱下外套,顺手打开花房的加湿器,又把厨房灯打开,找到两包差点被亚瑟偷吃的小零食。
殷聿在玄关处逗狗,跃跃欲试:“今天我带亚瑟出去遛遛?”
以前他也遛过亚瑟,还和水舒一起遛过。可身份不一样之后,遛狗也变得不一样了。
水舒正在喝水,他透过玻璃杯看到殷聿的身影夹杂在植物里,脱了外套,衬衫纽扣解开两颗,门口逆光线勾勒完美紧致的倒三角身材。蜂腰猿背,殷聿的肌肉练得很漂亮。
很有姿色。
水舒看了两眼,低头找出柜子里的遛狗绳还有亚瑟用的便便袋,耐心道:“遛一个小时就好,附近的狗狗公园人很少,可以放开遛,但注意不要让亚瑟乱吃东西。”
他细心嘱咐,殷聿也听得认真。差不多之后,水舒送一人一狗出门,还忍不住笑。
殷聿看起来脸皮挺薄的但是又莫名其妙自适应能力很强。
亚瑟急吼吼地想往外冲,殷聿听到笑声看过来,差点被亚瑟带跑。水舒摇头憋住笑意,摆手:“快去快回,还要去吃饭。”
殷聿点头,但没走出院子又停住,原本急吼吼的亚瑟也坐下。
“又怎么了?”
水舒视线疑惑地越过他们,看到门口的季环。
季环应该是刚出院拆了石膏,冲锋衣拉到顶部,鸭舌帽压得很低。他也穿得很单薄,麦色皮肤看不出血色,唇色苍白。
除去阳台那一次乌龙,这是殷聿和季环隔了快五年的再次见面。好朋友见面,就算没有拥抱也应该问好,然而他们之间只有尴尬的沉默。
水舒和殷聿站在一起,亚瑟晃着尾巴在中间。狗狗都是认人的,但也懂主人的心意,亚瑟吐着舌头,端坐着注视季环。
季环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像殷聿,他似乎不敢把目光放在水舒身上。
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只剩沉默,季环从始至终都是那多余的第三者。
明明是他先来的,不是吗?也是他和水舒关系好。可如今追溯过往,说这一切都没意义,三个人的友谊里他才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个。
透明的第三者。
季环喉咙哽得厉害,他呼吸又重又轻,像是起伏的心跳。
“季环,好久不见。”
殷聿很有礼貌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他只是来看看。
季环这样想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喉咙里压着血腥味,终于艰涩地说出一句话“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什么不能承认,水舒点头,又冷淡地说:“天气冷,地上也滑,你早点回去。刚出院,就不要再给医院添麻烦。”
自水舒点头那一刻起,殷聿眼睛亮得不行,他紧了紧水舒手指,仿佛水舒那些话也是对他说的:“嗯,我也会快点回来的。”
水舒:“…。”
季环垂着眼,身体发冷。
旁若无人的互动,其实五年前有所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水舒好像对殷聿一直都不太一样,他会给殷聿独一份的帮助,也会对殷聿更有耐心。甚至……甚至能让殷聿吻他。
水舒交代完殷聿,再抬眼,门口的季环已经不见。
殷聿顺着水舒的视线,怕他担心,问:“要不要我找个人跟着?”
“不用。”水舒随意道:“又不是小孩子。”
季环已经是成年人,还是季家继承人,出门都有保镖跟着,哪里用得着他们担心。
水舒低头摸了摸亚瑟,又亲亲它的额头,对亚瑟没有叛变这一表现非常满意。
站起来,又看到殷聿眼巴巴地看着他。
水舒只好又亲了亲殷聿的额头,殷聿满足地弯唇:“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们还要一起吃饭,吃好多顿饭。
第48章第48章
又过去一段时间,水舒新买住处的装修已经接近尾声,接近年底秦连生的公司也忙起来,水舒需要自己过去看着,偶尔没什么事就在那边钓钓鱼,等殷聿下班过来接他。
因为最近天气冷,又是接近年底,快要完工那几天,水舒给工人包了几个大红包。正式完工验收后,殷聿搬了一些散甲醛的机器,又忙前忙后帮忙通风。
水舒在旁边打理小花园,有些无奈:“可以了,这些东西放一周左右就可以了。”
殷聿摇头:“我弄弄就好,你不用管我。”
说完继续折腾。
亚瑟也被带过来认环境,算是今天的遛狗活动。亚瑟比殷聿都要端得住,只在附近走动。
这次的屋子面积要比之前买的大很多,就算是好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玩都没问题。
殷聿弄完过来,拍着胸膛保证:“很快就可以入住了。”
水舒看着地上那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陷入沉思,终究也没多说什么,招手让亚瑟过来,低头擦掉亚瑟脑袋上沾的灰尘。
亚瑟今天穿了最喜欢的那一双小黄鸭鞋子,十分爱惜,没有兴奋地到处乱跑。
水舒接腔:“一周之后,过来一起住?”
“好哦,好哦。”
很顺利的话题衔接,顺利得殷聿回答以后才反应过来对话内容,然后脸瞬间红成番茄。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同居邀请?
水舒被他面红耳赤的模样逗笑:“开个玩笑。你不是要上班?这里离市区那么远,如果一起住,通勤时间也太久了。”
起码一个小时的通勤时间,殷聿可能要天天迟到。
殷聿的脑子还停留在“一起过来住”的邀请上,听到水舒的话也只是愣愣点头,旋即有些气馁:“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他都想好公司搬哪里了。
殷聿试图争取:“我可以把公司搬过来。”
这并不是不切实际,异想天开,只要水舒点头,殷聿真能做得出这种事。
水舒敲了敲他的额头,打破幻想:“你要给你的员工造成多大麻烦。周末可以过来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殷聿闷声:“好吧。”
他很快调整郁闷的心情,帮着水舒牵住亚瑟,“我今天买了新鲜的茄子和土豆,你还想吃什么?”
两人一狗走在小道上,两边是光秃秃的树枝,时不时有风吹过,殷聿替水舒掖了掖围巾。
水舒正在给秦连生发消息,闻言抬头:“你想吃什么?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这是‘随便’的新说法吗?”
“这是‘信任’的新说法,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水舒算是发现,殷聿自信又不自信,好像很怕他不喜欢他了,所以事事迁就。他让殷聿低下脑袋,浅浅亲在殷聿的脸颊上,“小玉同学,这样会自信一点吗?”
他对殷聿的感情没有像殷聿想得那样少得可怜。水舒并不太擅长表达这样的情绪,但安抚一下身边容易乱想的男朋友还是擅长的。
殷聿愣了一下,又追过去亲了一口水舒。
水舒瞥他,他一脸正直:“礼尚往来。”
被夹在中间的亚瑟:“……?”
殷聿和水舒的手臂贴在一起,余光可以看到水舒的耳坠。
蓝色弯月,坠着一片流苏星星。
他送的。
殷聿送了水舒很多耳坠,水舒每天戴的都不重样。心里莫名其妙冒出来成就感,殷聿握紧了水舒的手,低低道:“我也没有不自信,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对你更好。”
和水舒在一起之后,每一天都会有荒唐的不真实感,好像是他在国外吃多了白人饭冒出来的最后幻想。
殷聿说不出这种感觉,所以他很努力地每天对水舒好一些,这能减轻心里悬浮的焦虑。
水舒没答话。
走了一段路,殷聿碰了碰脸颊,心里仍旧有些忐忑,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听见水舒的声音:“如果我们做了,你会更有真实感?”
“……?”
殷聿差点平地摔,水舒扶不住他,也差点跟着他一起摔。
“你说什么啊。”
殷聿脸颊都烧得通红,他紧紧握住水舒的手,又抱住水舒,这让水舒看不见他的表情:“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水舒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殷聿紧绷的肌肉。殷聿歪头蹭了蹭他的头发,“我们回去。”
“哦。”
又走一段路,水舒问:“这么纯情,当年在教室压着我亲个没完,甚至还伸舌头的是你的第二人格么?”
殷聿:“……”
殷聿这下不止耳朵红了,他低头去看水舒,在水舒眼睛里看到不太一样的情绪。
蓝色的眼睛,接吻时会轻轻闭上,眼皮覆着眼瞳,眼睫微微抖动。
水舒今天穿着黑白条纹的针织卫衣,金发缱绻缠在脖颈,他松了松围巾,深蓝色的弯月耳坠和脖颈上清晰可见的血管颜色相近,冷白肤色极其轻易地让人视线凝在那双殷红的唇上。
车就在前面,殷聿别过眼,握着水舒的手走快了一些。亚瑟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很爱惜他的小黄鸭鞋子,所以跟着主人走得不情不愿。
上车,亚瑟在后座,水舒副驾驶,殷聿要开车。
水舒没想到只是一句话,除了惊讶还有些错愕。他系好安全带,有些犹疑:“我帮你弄出来?”
殷聿把脸都埋在方向盘里,闷声:“我安静一下就好了。”
约莫五分钟后,殷聿开车上路。
路程接近一个小时,水舒今天起得有点早,车子起步他就困了,殷聿看他不停打哈欠,趁着红灯的间隙递给他脖圈,“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水舒迷迷糊糊地点头,等再睁眼,车已经停在家门口,亚瑟已经不在后座。
殷聿在一边处理文件,发出的声音很小,正举着手机偷拍他。
被水舒看个正着,殷聿也非常自然地收手机,他摸摸水舒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弯唇笑:“看你没醒,我先把亚瑟带进去了。”
水舒还没完全醒来,他微微合着眼,路灯下那张脸显得倦怠,却也很漂亮可爱,像是没睡好的小动物。
殷聿握着他的手指亲了亲,胸腔已经完全被水舒可爱的情绪溢满。看了一会儿,他又凑过去,浅浅地亲了亲水舒的唇角,亲昵地蹭着水舒的发梢,十指相扣。
“还没醒吗?”
水舒这几天忙着装修的事情,现在事情结束,难免有些放松的懈怠。
车内开了暖气,水舒的围巾很顺从地放在膝盖上。殷聿看见那双蓝色眼睛微微睁开,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压着他的脑袋,又揉了揉短硬的发茬。
水舒像是无意识地在做这些动作,殷聿靠近了点,一下又一下地亲着水舒的唇。他们的鼻尖碰在一起,然后又错开。水舒好像还没睡醒,顺从地张开唇缝,殷聿吮吸着他的唇瓣,手指不停地摩挲他的手背。
主驾和副驾之间隔着控制台,所以身体也隔着间隙。殷聿似乎感到不满,另一只手抚摸着水舒的锁骨,骨感却美丽,将水舒的身体压向他。
绵长温柔的吻,又夹杂着呼吸声,十指相扣的手松开又紧握,殷聿有些迷乱——水舒在想什么?醒了吗?他这样算是趁人之危吗?
回过神来,他已经靠着臂力把水舒从副驾座抱到他的怀里,他圈着那截腰,水舒正低头看他,唇边被他咬出血。
他好大胆,他干了什么。
殷聿把脸埋进水舒的怀里,车里没有开灯,黑暗很好掩饰了他的神色。
水舒摸着他的头发,虽然眼神清明,但说出的话却也散漫地像是梦游:“这算是被你亲醒了…?”
……
晚饭,殷聿让外快送来新鲜的肉类,做了四菜一汤。
和殷聿在一起根本不用挑,殷聿做得每一道菜都符合水舒的胃口。
亚瑟吃完饭已经回狗狗房间睡觉去,水舒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也不困,他打理玄关处的植物,殷聿从他身后走近:“我明天给你带我做的点心。虽然很忙,但也要注意休息。”
水舒被抱着亲了一下,殷聿显得很情怯,“那我先回去了。”
水舒点头,又被亲了一下。殷聿抵着他的额头,“小水,好喜欢你。”
“明天需要上班吗?”
水舒看了眼旁边的日历,明天是周末。殷聿也摇头,他握住殷聿的手,“那留下来住?”
“……”
殷聿耳朵和脸又红了。
“我可以吗?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水舒稍微垂眼,无奈:“喂,我说你……”一直在等的不就是这个,也太别扭了。
殷聿为了这个目的,偷偷说了好多废话。
水舒又被亲了。
纯情的浅吻,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像是连体婴儿。殷聿贴着他的额头,声音闷闷的:“谢谢小水。”
——
于是殷聿周末住在水舒家里,下一个周末也继续住。短暂的同居之后,殷聿变得自信了点,也变得更黏人了些。
很爱索吻,水舒偶尔也会被他无时无刻的接吻属性打倒。
又一个周末,殷聿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仿佛无尾熊要离开他经常抱着的树枝,殷聿的表情尤其可怜,水舒被他看得没办法,索性跟着他一起去。
宴会不是社交性质,就是个慈善晚宴,快进行到尾声,水舒和殷聿提前离场,取车途中却看见沈秋予。
沈秋予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助理。
水舒和殷聿的车就在旁边,如果要取车,就不可避免地撞见。
殷聿怕水舒不舒服,低声:“我先过去开车,你去外面等我。”
水舒早就不在乎了,有些散漫地开口:“一起过去。”
殷聿以水舒为主,自然不会拒绝水舒。
宴会外围装满了彩色小灯,花园中央的流水声夹杂着脚步,沈秋予抬眼,看到季环口中在一起的水舒和殷聿。
本不应该在这里见面,他计划好的见面仪式不在这里,但现实突发巧合总是会先于计划。
水舒和殷聿靠的很近,十指相扣,即使没说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氛围的不同。
想起水舒不喜欢烟味,沈秋予下意识收了收手里的烟。时隔半个多月的见面,以往看热闹的心态似乎在消弭,沈秋予组织着措辞,他想要说些什么,打招呼的前摇还没发起,水舒和殷聿已经越过他。
“……”
“你肚子饿吗?今晚看你没吃什么东西。”殷聿声音担忧。
“有点饿,去吃饭?”
“嗯,我已经提前订好了餐厅。”
水舒笑:“这么快,不是在谈生意?怎么还一直注意着我。”
“……”
沈秋予缓缓收紧手指,他面无表情地回过身,扬声:“喂,水舒,装作看不见我,也太恶劣了。”在水舒看过来那一刻,他换上玩味的笑容,似乎这样他还是那个看戏的沈秋予。
水舒冷淡:“我和你不熟。”
殷聿没开口,只是安抚地摸了摸水舒的掌心,极其亲昵的动作,像是私底下做过无数次。
“……”
亲密得旁若无人。
沈秋予扯了扯唇,火星在夜中燃起,他点燃了手中那支烟,毫不意外地看到水舒嫌恶的表情。
三分钟后,车辆从他身边驶过。
沈秋予抓着那支烟,任由滚烫的烟头刺痛掌心。
第49章第49章
装修结束,甲醛也散得差不多,水舒终于在圣诞当天入住新房子。入住当天,水舒邀请了秦连生过来,秦连生负责带食材,殷聿负责下厨。
水舒忙了一天,现在也在花房处理他养的花。
从六点下班到现在,时间安静地流逝,路灯一盏盏亮起。外面也断断续续下起雪,附近那片湖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屋子内飘着饭香,秦连生开了点窗户,窗外细雪纷飞,不远处有个小公园在举行圣诞活动,音乐声借机传了过来。
窗外黑夜入幕,烟花在夜空中炸开,“MerryChristmas”的烟花祝福绚烂却又转瞬即逝。
游乐园那边应该是在游园,放的圣诞音乐旋律欢乐洗耳,秦连生不由也跟着轻哼:“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身体跟着晃动,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放松过。年底的工作是最繁忙的,秦连生已经连着一周脚不沾地。
哼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动静,秦连生连忙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逃窜的狗屁股。秦连生警惕:“亚瑟,不准偷吃!”
亚瑟跑得飞快,但是撞上厨房出来的殷聿。殷聿端着最后一盘菜,看向房间里的秦连生,“舅舅,可以吃饭了。”
桌上,辣香油亮的宫保鸡丁,解馋开胃的酸辣土豆……
秦连生咽了咽口水,连忙关上窗户,“好,马上来。”
水舒正好捉住偷吃的亚瑟,赶回狗狗房间,又给亚瑟单独放了狗饭,特地放了块圣诞树形状的洁齿冻干,出去前用力揉揉亚瑟脑袋,“圣诞快乐,亚瑟。”
亚瑟亲昵地碰了碰水舒的手腕,整只狗缩在水舒怀里。水舒揉揉它的耳朵,亚瑟开始吃饭。水舒不再打扰,微微掩门出去,殷聿和秦连生已经坐在桌子前等他。
秦连生招手:“小水,快来快来,吃饭啦。”
今天是烤肉和火锅的盛宴,火锅咕噜咕噜冒泡,秦连生负责烤肉,桌子上摆满了处理好的食材。怕吃得太腻,殷聿还特地做了几道解腻的家常菜,饮料也买的解腻清爽的果酒。
水舒坐下,晚饭就正式开始。
窗外大雪,室内温暖安静。
秦连生今年公司下半年业绩还不错,脸喝得红红的,一刻不停地吐槽娱乐圈那堆破事。
MerryChristmas的歌声渐渐远去,午夜钟声敲响,卧室的灯亮了一下。
殷聿把喝醉的秦连生带走,秦连生还不闭嘴,泪眼汪汪地说:“你们在一起我很高兴,殷聿,你一定会好好对小水的对吗?”
说着说着还哭了,水舒扶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交给殷聿,让殷聿把秦连生带进去客房。
很快,秦连生睡着,水舒和殷聿开始收拾残局。
有洗碗机不用洗碗,收拾起来非常轻松,不到半小时已经全部收拾好。
洗碗机勤勤恳恳地工作,水舒瘫在沙发上,疲惫感上涌,一动也不想动。殷聿坐在他附近,握着他的手。
殷聿很喜欢肢体接触,每次牵手都不是简单的牵手,而是抚摸。从指腹开始,一寸一寸摩挲,最后十字相扣。
水舒被摸得受不了,反扣住殷聿的手指,仍闭着眼,懒声:“做什么?”
沙发是黑白相间的,有点奶牛猫的色调,水舒穿着黑色毛衣,金发散在沙发上,银色耳钉是星星的形状。
殷聿俯身亲了亲水舒。
“想亲你。”
殷聿不是第一天那么黏糊,水舒就被亲了那么一会儿,已经被殷聿从沙发抱到腿上。
吻是菠萝啤酒的味道,水舒后仰了一下,殷聿揽着他的腰,仰头:“小水,呼吸。”
在接吻中不会换气好像是比较呆。水舒不太愿意承认,他平复呼吸,有些严肃地狡辩:“我只是不熟练。”
和殷聿这样接吻狂魔的天赋异禀不同,水舒每次亲一会儿都需要松开换气。
殷聿贴着他的怀抱,闷闷地低声:“你要是熟练,我都要嫉妒死了。”
“……”
水舒低头,殷聿表情真诚,借机又亲他一口。
“……”
殷聿真的很黏人,像是无尾熊一定要抱着树枝,黏在水舒身上就下不来的那种。水舒好不容易把人赶走去洗了个澡,出来后看见茶几上摆着三个不一样的礼盒。
水舒刚洗完澡,殷聿没洗,就不抱水舒,让开一点位置让水舒坐下。
殷聿:“我刚刚开门看见的,没写名字,不知道是谁送的。”
殷聿没说的是,他开门时只看见一个盒子在中间,其中两个盒子应该是被人踹道一边,都扁了一个角。
水舒看着那两个被踹扁的盒子,已经猜到最后一个放下的礼物是谁送的。
这几个人实在是阴魂不散。
水舒:“……东西放回门口,没人来拿就捐了。”
殷聿点了点头:“好哦。”
……
彻底收拾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水舒中途睡了个短觉,醒来时仍有过了一整天的错觉。
卧室灯已经关闭,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卧室温暖得让人不想动弹。
水舒困倦地闭了闭眼睛,还是爬起来去客厅。
目前收拾出来三个房间,秦连生住了一个房间,狗狗房间亚瑟在住,剩下一个主卧。
殷聿不在这里,那他住哪儿?
卧室门打开,水舒看见睡在沙发上的殷聿,身上盖了条毯子,腿蜷缩着,睡得十分不安稳。
平时缠得他那么紧,动不动就要亲,进他卧室反而只是帮他关灯盖好被。
水舒走过去,没一会儿殷聿已经睁开眼看他,似乎根本没睡着。
殷聿爬起来:“你怎么起来了,我吵到你了?”
“没,”水舒碰了碰殷聿头发,拿了杯温水喝一口,坐在旁边:“怎么睡沙发?”
怕打扰殷聿,水舒先前并没有开灯,此时客厅只有一盏小灯亮着。
水舒穿着轻便的丝质睡衣,殷聿怕他冷,把他抱过来暖手暖脚,贴着水舒的脸颊,“我睡姿不好,怕打扰你。”
“真的?”
殷聿扯过毯子盖在水舒身上,“当然是真的。”
“那以后我们都不能睡在一起了,因为我睡眠特别浅。”
“……!?”
殷聿顿了顿,“其实是没经过你同意……”又补充:“我睡姿很好的。”
“你强吻我的时候也没经过我同意。”
殷聿憋了憋:“对不起。”
那时候他觉得他要离开水舒了,才孤注一掷地做出这样的事。他想过水舒会恨他,但比起恨,他更不想水舒忘记他。
殷聿体温很高,像是暖炉,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去看水舒的眼睛。
昏暗室内总是容易滋生别的情绪。
殷聿莫名其妙低头亲了亲水舒。
薄荷牙膏的味道,还有水舒口腔内孱弱的体温。
殷聿克制地抚摸水舒的脖颈。借着体型差,他几乎把水舒圈在怀里,一吻结束,殷聿松了松拥抱,用毛毯把水舒包了起来,像是在包一只猫。
哑声:“不早了,你快进去睡。”
“那你把我包起来干什么。”水舒声音也有点哑,更多的是散漫,他盯着殷聿的眼睛,“让我走,那就把我松开。”
怀抱又紧了紧,殷聿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声:“再陪我一会儿。”
过去三分钟,水舒拍拍殷聿肩膀,问:“可以把我放开了?”
殷聿抬头看过来,很懊恼:“对不起。”
水舒又被亲了。
并不激烈的吻,殷聿咬着他的舌尖,时而吮吸,急切粗重的呼吸扑在耳侧,水舒压着殷聿的脑袋,稍稍推开一些距离。
殷聿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湿润时有些犬类的无辜。
水舒说:“抱我进去。”
第50章第50章
搬家之后日子突然过得很快,圣诞之后就是年关,殷聿要上班,水舒要学习,白天多数时间他们都在各自忙碌。偶尔憋不住殷聿会给水舒发很多消息,做什么都要报备。
因为白天见面时间不多,晚上的殷聿会变得更黏人。他们会接吻拥抱,遛狗、吃饭,再一起睡觉。殷聿光明正大但是又很羞涩地住进了水舒的卧室。
元旦放假的前一天,殷聿已经规划好了他和水舒要怎么过,还捧着个计划本问水舒意见。水舒没什么意见,殷聿更开心了,感觉被水舒认可。
然而元旦当天——
新闻紧急插播一条天气预报:“受强冷空气影响,A市恐迎来近十年恶劣暴雪天气,……”
殷聿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亚瑟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水舒从花房出来,“怎么了,这么郁闷。”
殷聿已经成为一条咸鱼,但看到水舒他又坐起来:“我一点也不郁闷,有你陪我就好了,出不了门不算什么,做了两天的计划也不算什么!”
水舒失笑。
“在家打打游戏也挺好的,我翻出来一些以前的游戏卡,要不要玩?”
殷聿当然要。
现在下着雪出不去,最好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打游戏。
以前他和水舒一起住,也会打游戏,只是一旦季环过来,殷聿就需要躲起来,听水舒和季环打游戏。
衣柜、衣帽间、浴室,他都躲过,很紧急的时候还躲过水舒的被窝。
殷聿胡思乱想一瞬间,水舒替他把敌人踹飞,殷聿高兴地弯唇,操控角色跟在水舒屁股后面。
游戏内容很有意思,讲的是小镇青年莱特在一次动乱当中家破人亡,流离动荡的战火让他和幸存的挚友如同浮萍、相依为命。
逃亡途中,莱特和挚友配合默契绞杀不少魔物,还受到魔法学院的赏识,得以进入学院学习。直到和平到来,莱特和挚友都亲密无间。但有一天,挚友离奇死亡,从此莱特踏上了寻找真相的旅途。
殷聿操控角色莱特,水舒操控挚友。
玩了一个下午玩到游戏结束,水舒握着游戏机往后躺,安静地看着莱特和挚友共同拿下山顶象征着纯洁忠诚的宝石之心。
这就是游戏的结局,莱特和挚友的he。比较离谱的是水舒和殷聿中途打出了一个双死的be,把殷聿郁闷得不行。
水舒手有点酸,他揉了揉手腕,看殷聿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结算动画,以为殷聿还沉浸在游戏里,不由低声:“怎么,还觉得意难平?”
殷聿把脸埋进膝盖里,握住水舒的手,低声:“小水。”
水舒手心被揉了一下,有些无奈:“要不要抱一下?”
殷聿偶尔情感细腻得让人招架不住,抱一下可能会好很多?
水舒还没坐起来,手心被亲了亲。殷聿仿佛重新振作,他站起来,看起来活力十足:“不早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水舒:“。”
话题转得太快,水舒有点跟不上,干脆顺着殷聿的话,“我都可以。”
殷聿很开心,“好,那我去啦!”
说完就进厨房,大有不做完不出来的架势。
水舒有些迷惑,但也没多想。他把游戏结局存档,关闭游戏机,给嗷嗷待哺的亚瑟放饭。
亚瑟看起来饿得不行,今天也没出去遛狗,只能委屈亚瑟在狗狗房间里乱窜。狗狗房间里很多消耗精力的一次性玩具,一个下午都被亚瑟霍霍完。水舒放完饭又简单地收拾,再出去,殷聿还在厨房,厨房门还紧闭。
水舒尝试帮忙,但殷聿拒绝得很坚决。
“……?”
这是要干什么?
水舒干脆回去睡一会儿,没想到刚打开卧室门,殷聿就从厨房冲出来:“小水,等等!”
殷聿很着急,手里还举着锅铲。
水舒更迷惑了,“怎么了?要干什么?”
“我……”殷聿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水舒盯着殷聿的眼睛,湿润闪躲,耳廓还是可疑的红色。
一个奇妙的想法浮上心头,水舒迟疑:“你该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卧室里藏着求婚戒指?”
“……!!!”
现在把人敲晕还来得及吗?
殷聿大惊失色又迅速调整表情,冷静道:“怎么会呢,就是出去不了,所以就想给你一点惊喜。”
水舒拉长语调:“哦。”
“那惊喜也被我知道了,我可以进去睡觉了吗?”
殷聿秒回:“不可以!”
水舒:。
水舒安静得表情总是很有杀伤力,像是老师看着犯错的学生,殷聿败下阵:“对不起,我是要跟你求婚。”
原本计划了一周的求婚计划,结果下大雪出不去,只能困在家里。当然,他没有说在家不好的意思,和水舒在一起,在哪里都很好,就是……
他原本要求婚的。
游戏里的莱特和挚友拿下宝石之心,握着剑的像素小人久别重逢,相互依赖地拥抱在一起。
莱特说:“我很想你,在你离开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你。偶尔时候,我会看着天空,期待你是不是也在想我,利欧。”
像素小人的表情并不多,那充满依赖的话语回荡在客厅里,暖气充斥着困意。殷聿用余光去看水舒,水舒合着眼,似乎要睡着。但他还是按下前进的游戏键,让利欧和莱特拥抱在一起。
这已经是游戏的结尾,HE的结算画面跳出来,殷聿想起来他未曾完成的求婚计划,有些挫败。
回忆间隙,水舒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殷聿的头发被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现在像是被打湿的犬类,毛发丑陋,并不柔软,可水舒仍旧愿意包容他。
殷聿抱过水舒,像是游戏里莱特抱着利欧。
他是有些自卑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有些自卑。
殷聿望见水舒的眼睛,温柔又有些怜悯,他又收紧怀抱,“我没有搞砸这一切,对吗?”
水舒摇头:“没有,这也是惊喜的一部分,我很喜欢。”
暖气是不是升温了,殷聿突然觉得很热。他松开水舒,借机把锅铲放在一边,压下那些糟糕的想法。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厨房,门却没有关上。水舒倚靠在门口,浅蓝色眼睛像是融化的湖水,“今天吃什么?”
订婚结婚的话题似乎就这样揭过去。
殷聿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太难过。他揭开咕嘟咕嘟冒泡的盖子,弯唇:“吃番茄土豆牛腩噢,还有你喜欢的炸土豆。”
脚步声接近,水舒问:“还有多久能好?”
殷聿中火转小火,“五分钟,你很饿了吗?”他像是因为考虑不周有些懊恼:“薯条快好了,先吃点薯条……”
“唔……”
水舒压着殷聿,低声:“那先亲一下。”
湿润的,带着水汽的唇相碰,殷聿的手被握紧,他慢慢地被推到墙上,水舒的吻并不强势,他好像是喝了点酒,舌腔有麦芽糖的味道。
水舒还是不会换气,他亲一会儿就需要停下来呼吸,单薄的胸膛起伏,唇色嫣红,神色有些迷乱。
很可爱的反应,不管几次,殷聿都会被这个反应可爱到。他搂紧水舒,把人抱了起来,哑声:“再亲一会儿。”
这一亲好像不可收拾,水舒按住殷聿的肩膀,眉眼间一片水色,“牛腩要炖烂了。”
殷聿低低道:“嗯。”
水舒没出汗,脖颈亮晶晶的都是被殷聿亲的。他又推了推,“好了,再这样下去饭都不用吃了。”
他只是想告诉殷聿,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并没有殷聿想象中的那么游刃有余。连安慰都只能想到笨拙的、亲吻的方式。
牛腩冒泡的声音越来越大,殷聿期待,却又情怯地想要淹没在那食物的声音里。
“水舒,你可以…和我结婚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水舒还是听到,摸了摸他的耳垂,笑:“不结婚就不给吃这顿饭?”
“好狠的惩罚,”殷聿闷声:“是不给我吃吗?厨子也要上桌吃饭。”
水舒被逗笑,他在殷聿怀里笑成一团,殷聿神色柔和,走了几步伸手过去关掉火,又低头亲亲水舒:“一会儿就可以吃饭啦。”
水舒望着他,柔和的视线像是傲娇的猫科动物终于袒露肚皮,“在我去留学之前,我们就订婚吧。”
坦白的说,他对殷聿的感情最开始夹杂着利益的利用,更多的还有对小动物那样的逗弄,毕竟殷聿的反应总是很有意思。
但慢慢的,水舒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发生改变。可能殷聿亲他太多次,也可能殷聿最会踩着他的底线得寸进尺。总之……他第一次对别人抱着这样的感情。
水舒拍拍殷聿的手,“好了,吃饭。”
水舒话语突然,殷聿的情绪也很突然,他别过眼,又看过来,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水舒又被紧紧地抱住,看不见殷聿的表情,脖颈却传来湿意。
“真的订婚吗?”
水舒点头:“假的。”
“你骗我,是真的。”
“好啦好啦。”水舒失笑,安慰着殷聿,“你都知道是真的了。”
“……”
厨房里说开之后,便是温馨的晚饭时间。
殷聿的每一餐都做得很用心,今天的晚饭也比其他时候更为和谐。
窗外,即便是大雪天气,云层也露出半轮圆月。
雪花簌簌掉落,屋子里传出极为清晰的示爱。
“水舒,我爱你。”
“……”
“吃饭。”
水舒耳朵红得超级夸张。
殷聿弯唇笑。
他不像莱特,他从来不会想:我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我吗?
他永远想的是,他思念水舒的每一分钟,都希望水舒过得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