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
为他好?
水舒听了想笑,“那麻烦你先把手松开。”
林霁月松了力道,却没有完全松开,虚虚圈着水舒的手腕。他依旧愠怒,说出的话却没有以往的压迫感,更像是妥协的前奏:“松开再让你打我一巴掌?”
“没兴趣,还打得我手疼。”
水舒甩开林霁月的手,不耐地压着眉眼。他从室外进来,金发和眼睫都落了雪。漆黑的西服外套将肤色衬得更苍白,单薄的身形总让人觉得脆弱。
但林霁月清楚,水舒一直在锻炼。学习、养生、健身、遛狗浇花,算是水舒的日常。
林霁月压了压情绪,“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休息室里殷聿也跟了出来,只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眉头紧皱。似乎只需要水舒的一个点头,他就会冲上来再和林霁月打一架。
林霁月盯着水舒,“谈判中知晓对方给出条件并且再做判断才是最理智的行为。”
这里面有什么关联?还是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狗血设定,他只能对水舒有反应?
林霁月不是傻子,他对水舒的感情已经很明确。
水舒看过去,殷聿表情真诚得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霁月也会服软了…??,”
说过一次之后,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难再说出口。可示弱仍旧是他不擅长的领域,还是有些生硬:“下次不会了。”
水舒没吃晚饭,的确有点饿。他接过糖果,看到殷聿憋不住的表情有些想笑:“我只是随便问问,怎么看起来天塌了。”
林霁月和水舒、殷聿,都不见了。
一个工作结束的午后,阳光明媚,窗外野猫慵懒惬意地趴着。林霁月照常翻看文件,手机跳出来条消息。
水舒觉得奇怪,“有什么好谈?”
殷聿冷然:“那么专一的林总,之前身边跟着的小明星应该也过得挺好的。”
水舒顺着看过去,殷聿已经垂着眼替他挑起来:“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阿姨:水先生这几天都很想你呢
林霁月压着混乱的思绪,“抱歉。”
大厅有一瞬间沉闷的吸气声,震惊的动静犹如蚁群传递信息迅速蔓延。碍于场面,他们还是处于小小八卦的状态。
林霁月有些想笑,然而嘲讽的话还未说出,水舒已经看向这边,催促:“还不过来?”
“把我干哪儿来,这还是林家人吗?”
林霁月深呼吸,组织语言:“爷爷在这里,我不可能不过来看看。不通知你,只是觉得我能处理好。”
——水舒非常厌恶他。
很温情的信息,清楚阿姨这是习惯性地撮合他和水舒,以往林霁月对于这些消息,都是冷漠地选择不回复。然而这一次,他却生出了要尽快回去的念头。
“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脆弱。”
“过两天我会搬出去,尽快考虑解除婚约的事。”
高强度的工作并不能抹消关于水舒的记忆,大脑无时无刻都能冒出来水舒那张脸。
水舒不耐烦打断林霁月解释的话:“越过我去处理我的问题?林霁月,你还是没记住我说的话。”
林霁月淡声:“比不上从国外回来的殷总,那样的大染缸,应该玩得挺开的。”
大雪纷飞,四周都白茫茫一片,日常清理的主干道也不可避免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水舒拿起保温杯,“我喝热水就够了。”
这样冷漠的表情,林霁月以往在水舒这里看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尖锐得让林霁月难以控制情绪。
“凑热闹的不止我一个人。”
殷聿扯了扯嘴角,“口说无凭是污蔑。林总那么有研究,还是先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
“追出去了。”
司机已经提前在等候,水舒到了附近,正打算发消息,面前停下一辆熟悉的迈巴赫。
一楼大厅吃到瓜的宾客已经兴奋得不行,不敢偷拍又不敢录音,只能用眼神肢体语言传递八卦。
殷聿摇摇头:“只是我太担心你了。”
水舒还是心不在焉,采取乱答模式:“哦。”
——姜茶的注视。
这样细微的声音就算在吵架时也会被放大,尤其是对一直注意着水舒动态的林霁月和殷聿来说。
他并不想再多说,低头给司机发消息,身边却多了一道替他回复的声音:“尊重对方意愿,也同样是谈判里重要的一环,强扭的瓜不甜。”
在出差的前一个晚上,他曾经思索过,他对水舒究竟是什么感情。
林霁月神情一瞬间的空白,旋即是再也无法压抑的愠怒和烦躁。
水舒可是当众打了林霁月的脸,物理和精神双重,看下面的人兴奋的表情就知道这些话有多让人震惊,在水舒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林霁月。
殷聿扬起唇角,小跑过去:“来了。”
林霁月看向一楼大厅安静的宾客,骨子里仍维持着林家人的傲慢与风度。他和水舒都十分了解对方,不需要冗长的开场白解释,他已经触及水舒眼底的厌烦和嫌恶。
水舒:“……”
他依旧冷漠,没有任何退让:“我最讨厌别人插手我的事情。”
水舒并不脆弱。
水舒自己走了,并没有叫上殷聿。
“阿姨说你并没有打开那份文件。”
林霁月笑容消弭,脸色霎时阴沉。
“精彩。”
水舒没什么想说,也不想给林霁月留面子,直截了当地开口:“那份合同我没兴趣。”
疼痛难忍,沈秋予闭了闭眼睛,嘲弄似的说:“你说林总会追出去么。”
傅斯年脑子里还是水舒的身影,听到沈秋予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有些无语:“让你去医院,你非要跟过来凑热闹。”
他太傲慢了,不管是事业还是感情,林霁月总以为他有把握和能力将一切妥善处理。
林老在水舒上来之前已经被林霁月让管家和金助理送了回去,再排除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季环,此时二楼的休息室只有殷聿水舒林霁月三个人。
林霁月那么傲慢,怎么可能——
殷聿有些担忧,他拿着件外套,前言不搭后语,“有点冷,你穿上。”
林霁月竭力控制纷乱的思绪,语气僵硬:“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更不是想激怒你。”
水舒装作没听见,殷聿只好作罢。他系好安全带,想了想还是把口袋里的糖全部掏出来,推销似的往水舒眼前捧:“什么口味的都有,你看看?”
水舒咬碎糖果,不清楚在思考什么,表情有些散漫:“不用,不冷。”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沈秋予眉眼弯弯,“重点是我们林总好像被拒绝了。”
殷聿几乎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水舒身边,“这个道理,林总应该比我们都懂。”
走廊。
接近一周的出差时间,足够他想清楚。所以就林霁月没有拒绝殷聿那边提出的出差要求。
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消止,林霁月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殷聿,从一开始就待在水舒身边的苍蝇。林霁月眉眼片刻阴鸷,很轻地笑了一声:“今天谈不了也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谈。另外,殷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不要总是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水舒扯了扯嘴角,这才是那天林霁月带他去旁听谈判的真正目的?
水舒越过林霁月,路过殷聿时踢了踢站得跟柱子一样的殷聿,“还不走?”
车门关闭,水舒打了个喷嚏,殷聿马上看过来。
两人争执期间,司机已经到了,水舒绕过林霁月的车,打开车门。
沈秋予压着喘息,无所谓地看向另一扇未完全打开的门,透过缝隙能看到一点轮椅的影子。
“里面还有一个不敢出来的胆小鬼。”
……
不远的走廊尽头,傅斯年旁边站着强行要上来的沈秋予。
殷聿跟着他离开了。
林霁月顶着张巴掌脸,冷漠地拨通金助理的电话。
“别给我喝了,真喝不了。”
沈秋予弯唇,说完话又止不住地弯腰咳嗽,五脏六腑都在发痛。
殷聿还是没收回手,“我怕你感冒了,生病很难受。”
“你打架了吗?”
性无能,却能对第一次见面的水舒有反应。对被白宁霸占身体的“水舒”没有反应,甚至水舒本人拿回身体后同居的那一段时间,他也丝毫没有类似感觉,直到那次强制、带着火药味的吻,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老房子着火。
“今晚谢谢你了,”水舒呼出一口气。他拆开糖衣,把糖丢进嘴里。他没去宴会,但为了防止水游辰弄出一些抽象烂活,他还是让殷聿帮忙来看看。
是林霁月刚刚那句话,水舒真听进去了?怎么只听林霁月说的,不听他说的。
但一对上水舒,他束手无策,像是对待一只高度敏感的猫,无从下手。
……
殷聿有点憋闷,又有点说不出的心梗,他挑了个水舒喜欢的口味递过去,沉默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信?”
“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他不擅长解释,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他擅长的都是雷厉风行的直接解决问题以及制造问题的人。
殷聿幽幽:“我已经改良过了,真的不难喝。”
殷聿眼型狭长,平时冷漠敷衍时十分生人勿近,现在眼尾下垂,放低的姿态总让他想到亚瑟。
傅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舒,旁边的沈秋予在水舒走后不久就清醒,只草草地处理了一下比较明显的伤口。水舒下手非常重,拳拳到肉也不避开要害,几乎是哪里痛就打哪里。身体的疼痛撕扯着大脑,沈秋予靠着墙面喘息。
语气也恢复先前的冷淡:“上车,我们谈谈。”
傅斯年声音落下,沈秋予兀地睁开眼。
脸颊极轻地被拂过,殷聿愣了一下,听到水舒的声音:“在国外玩得很开?”
雪地滑行出漆黑的车轮痕迹,仿佛某种印记。车窗降下,林霁月眉眼藏在切割的光影里。他似乎已经调节好情绪,再没有在宴会上的愠怒。
他当然不信,殷聿也不是那种人。
殷聿:“……”
殷聿懊恼地低声:“反正,我只和你亲过。”
第42章第42章
要彻底搬出去还算简单,水舒在这里住了两三个月,东西虽然看起来多,但都没有特别大件的物品。唯一有些苦恼的应该就是他养的植物,有殷聿和秦连生帮忙,也算勉强解决。
尤其秦连生和殷聿都十分勤快,简直比拿钱工作的搬家人员还要积极,导致水舒的东西不到两天就已经完全收拾好。
林霁月这两天也去上班,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别墅里,并且活动区域不只在书房,水舒偶尔收拾东西都能看见林霁月,秦连生和殷聿进进出出也能看见林霁月。
秦连生有些尴尬,但还是和林霁月打招呼,殷聿也打招呼,只是打招呼的方式没有那么讨喜,林霁月肉眼可见地冷漠。
忙碌结束,水舒送走殷聿和秦连生,亚瑟兴奋地在客厅周围随便跑,林霁月又从书房里出来。
二楼围栏并不能遮挡什么,巨大吊顶灯光晕出光圈,水舒终于和林霁月对上视线。气氛沉默尴尬,连阿姨都能察觉到怪异,忧心忡忡。
懒得搭理林霁月,水舒把亚瑟叫过来,开了袋狗零食。
这两天白天雪停了,还有点聊以安慰的太阳。婚约没解除,水舒没那么快搬走。喂完狗,他照常在沙发里窝着玩游戏,亚瑟在窗户边晒太阳。
水舒的回答相当无情,然而林霁月的借口更为密不透风。
:可以出个价
人都要走了,你才开始看,这不是本末倒置吗。金助理又生出了吃瓜群众的八卦心理,他偷偷用余光去看,水舒身边多了一个眼熟的男人。
林霁月和金助理离开的影子被拉长,最后收缩到门框外。
“亚瑟,过来。”
水舒:“想吃辣的。”
水舒很快打完一把,看他看过来,阿姨松一口气,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要离开了吗,水先生。”
“与你无关。”
阿姨的笑容有些勉强:“今天想吃什么?我可以去做。”
不小心吃到辣椒,水舒停下筷子,喝了口冰水,说:“住你隔壁,换个人同居。”
水舒嘲讽:“一次两次,有什么区别?”
林霁月:昙花,留给我
水舒看向亚瑟,亚瑟还坐在昙花旁边不动。
夜晚降临,外面又开始下雪,即使还有大半个月才到圣诞节,小区里的超市和咖啡厅已经开始布置圣诞节有关装饰。
水舒又喝一口冰水,他的唇依旧很红,吃辣导致的不正常泛红,比口红更天然的颜色。
林霁月仿佛自动过滤,仍平静地问:“那住哪里?”
林霁月只吃摆在旁边的那几道,“这么着急?那边不是没装修好?”
照片里傅斯年比了个耶,沈秋予和季环各自冷笑,仅仅图片都能感受到对对方的不屑。
“……”
水舒看他不停鞠躬,有些无奈低声:“没事,你快走吧。”
:每天都在吵架
准确的说,是看着水舒。
门内,殷聿抱着那盆绿樱,又指着角落的昙花,“小水,这个放在哪里?”
“我对你没意思。想想你有可能喜欢我,我就觉得反胃。”
:季环吵不过
三十分钟前
饶是林霁月都被水舒气得冷笑。
林霁月手边同样是一杯冰水,他拿起来,冰块相互碰撞发出声响,深挺的眉眼染了些肃冷的漠然。
林霁月收起那份财报,四四方方地叠起来放在一边。林霁月每天都是如此,每一份报纸都叠得工整,仿佛强迫症转世。
林霁月不否认他看到资料时的惊讶,但他也确定,水舒性格完全脱离了水家最开始的培养方向。
水舒有些不耐烦,“我对你没意思。”
傅斯年:[照片]
水舒能看出来阿姨是在担心他。至于这些问题的背后到底是谁想问,或者又是受到谁的暗示,水舒不想去计较。
林霁月走进别墅,安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
“我明天会搬走,婚约的事情找个时间和爷爷说一声。”
五分钟前
林霁月淡声:“你很清楚。”
殷聿。
水舒收拾好狗狗房间里的东西,低头给司机发消息。
林霁月没有第一时间看过来,也没有马上回复。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失态,他放下筷子,先是抽了张纸,然后才看过来。
:啧啧
再看过去,楼梯间的人已经不见,水舒回过身,安抚:“没事,阿姨。我让医生给你开几副安神的中药,好好休息。”
水舒开始动筷,他其实也吃不了太辣,耐不住菜但是爱吃,没一会儿唇就红了。
阿姨回了厨房,水舒拿过手机,手机弹出来傅斯年的消息。
晚饭,阿姨很用心地做了一桌辣菜,还有一两道酸甜口味的菜式留给林霁月。
在林霁月和沈秋予这里,水舒几乎没有隐私可言。不是很喜欢查?那就查个够。
阿姨从厨房替水舒端出来一杯饮料放在茶几上。
司机来了后,水舒把亚瑟搬到后座,又把花和亚瑟的东西塞到后备箱,去了副驾驶坐着。
“……?”
完全敞开的别墅大门透着日光,大雪天气以来久违的大晴天。
东西差不多都运走,秦连生在另一边帮忙指挥摆放。
直到林霁月催促:“走了。”
水舒微微仰头,余光能看见楼梯间的一片衣角,摇头:“阿姨,别想那么多。”
最近天气很冷,亚瑟从原本的每天2-3遛变成一天一遛,多余的精力全在狗狗房间里发泄。
因为是白天,别墅的灯只开了几盏,暖气和加湿器一起开着,室内温度湿度舒适。忽略别墅很多地方都空出的一小块区域,似乎今天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在他确认他对水舒的感情后,他再也没有查过水舒。
他似乎并没有受到水舒搬家的影响,冷漠地从人群中穿行,越过水舒和阿姨。
“……”
傅斯年:哈哈哈季环和沈秋予一个病房
“……”
ss:?
:……
林霁月:“不是想解除婚约?过两天去见爷爷,我需要你的地址。”
水舒:“哦。”
阿姨表情仍然忧郁,但控制好了情绪,她低声:“最近我一直做噩梦,可能情绪受影响,总是忍不住担心很多。抱歉,小水。”
别墅大门进进出出,昨天一天没上班的林霁月身着商务西装,带着金助理雷厉风行地从楼上下来。
林霁月很久没回复,水舒也没打算真的把花留给他。
水舒一直都是以豪门联姻标准培养。甚至林霁月调查到的更为隐秘的资料里,水舒的定位就是林家未婚夫。
水舒没回复,他拿起游戏机继续打游戏。
如果水舒足够细心,他会发现这份远没有昨天叠得整齐。
“别把我和沈秋予混为一谈。”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冰块碰撞杯壁,水舒指腹有点冷,他重新拿起筷子,唇边是林霁月看习惯的恶劣嘲弄。
“那是阿姨想提,与我无关。”
第二天,搬家公司来了,水舒搬回原来的地方住,阿姨不舍地拉着他说好多话。
同居的三个月犹如泡影。
这一系列动作用不了五秒,又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林霁月才看到水舒玩弄的目光,如果他首先去看水舒的眼睛,能更早发现水舒的恶劣。
旁人不知道区别,但水舒不可能不清楚。林霁月直直地看着水舒,水舒神情自若地继续吃饭,他吃饭很快却很优雅,那是从小被培养的家族礼仪。
阿姨在一边站着,似乎是想走但又想说点什么,她有些踌躇。
水舒放下游戏机,又喝一口饮料。他要的是有点甜味的奶茶,味道还算不错。游戏停留在胜利的结算画面,一旁的阿姨还是有些紧张。
“不给,”水舒冷漠:“你能查到的事情就不要问我。”
金助理连忙点头,正想追上去,没成想林霁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游戏正进行到白热化,水舒忙里偷闲拿过来喝一口:“谢谢阿姨。”
水舒的改变让这一发现变得没有那么狗血,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是水舒第一次说这种话。
十七分钟前
微信久违地弹出一个对话框。
晚饭结束,水舒带亚瑟进了狗狗房间,林霁月上书房。
殷聿低着头和水舒说话:“这里都处理好了,放我车上好吗?我的车稳一些。”
车辆驶离五分钟后,一辆迈巴赫停在门口。
水舒带着亚瑟检查漏掉的东西,亚瑟最后坐在角落的那盆昙花旁边。
:你初次遗精夜不能寐下来抽烟,恰好看到角落昙花开了,就对这盆花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那又如何?”
“在这之前,我只查过你两次。”
往常窝在沙发上的人影、茶几上专业书、游戏机,还有零食都消失,平时嫌弃的狗叫声也听不到。
金助理连忙跟上。
“……”
………
:回合制吵架啊,又吵起来了
林霁月今天没去上班,阿姨上菜期间他已经从书房下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金助理走得没有林霁月那么快,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气场躲避人群,差点撞到水舒,他尴尬地停下来:“水先生,抱歉、抱歉。”
林霁月眼睛终于从那份财报上移开,深黑色发丝微湿,表情淡漠得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你想多了。”
场面有点刺激,金助理感觉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沈秋予破防了
时间有静止这个概念么?
偌大的客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待阿姨离开,水舒喝一口热水,淡声:“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没必要通过其他人。”
她很不舍得水舒,眼眶也有点泛红,“是我做的饭不好吃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林霁月:?
别墅空荡荡,却又压抑无比。金助理仍旧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霁月手放在兜里,脚步似乎往前,最后却又回头,一刻不停地朝大门走去。
“回公司。”
第43章第43章
因为不是常住,后面还会搬走,水舒只是大致地把东西分类整理,又给亚瑟腾出来狗狗房间。
这边的宅子已经买了很久,住宅面积比不了别墅,搬过来的植物需要的生活温度也不太一样,水舒花了点时间把它们分类区别,又请了个新的家政阿姨帮忙打扫。
到这里,搬家行动差不多结束。
彻底和那群煞笔断开联系,水舒难得睡了好觉。这几天殷聿也会跑过来帮忙,偶然还会下厨做饭,味道意外地还不错。
但……殷聿跑过来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你不用上班?”
水舒看着一桌子的菜,拿了罐果酒递给殷聿。他坐在殷聿对面。
水舒不太能吃辣但爱吃辣,殷聿的辣度把握得很好,还擅长各种菜式,每天跑过来做饭,顿顿不重样,关键还很合胃口。
水舒不免想起前几天搬家,相亲苦手秦连生打趣殷聿的话——会做饭的男人在相亲市场超级抢手。
亚瑟:??
沈秋予那边有细微说话声,应该是在某个公开场所。白宁后背沁出冷汗,嗫喏:“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还能帮帮我吗?只要处理一下那些黑料就好,现在那些品牌方都以我形象受损要求解约,还要求我赔钱,我没有那么多钱……”
殷聿很努力让视线不停留在水舒裸-露的皮肤上,然而试来试去都不太行,他有点绝望地别过眼,低声:“不要笑了。”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亚瑟特地把磨牙棒叼到门口,一边磨牙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人。
——
这么直抒胸臆,也是真情流露了。
殷聿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怕吵到水舒,他压低声音:“他睡着了,不想见你。”
怎么猜到的?这么了解吗?殷聿不情不愿点了点头,看水舒笑得肩膀抖动。
“……”曾经他用特权欺压别人,现在轮到他被资本的手段对付。
“你骂我没关系,我没和他表白。”殷聿沉声:“水舒不清楚这一切。”
殷聿往前站了站,好让水舒靠得更舒服点,回答:“没,就是外面的狗路过了。”
[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水舒,我恨死你了]
……
林霁月是一个人来,似乎也是刚下班,发丝和肩膀落着雪花,看见殷聿,他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几分。
殷聿撞了撞亚瑟额头,闷闷:“好生气啊。”
他闷一口果酒,深挺轮廓在头顶曝光下有些失真,低声:“不用工资,免费的。”
水舒手指划过他的掌心,拍拍:“好了好了,知道小玉害羞。”
水舒想回复嘲笑,可惜白宁已经被他嘲讽怕了,提前把他拉黑。于是水舒转而给这个号码购买推销信息轰炸套餐。
“……”
单单因为水舒这一句话,如果不是需要上班,殷聿已经兴奋得想把水舒午饭都给包。水舒哭笑不得,给殷聿挑了一身冬装,算是做饭的回礼。
水舒没怎么醉,只是这几天太忙没空睡午觉才会突然睡着。他还没清醒,握着殷聿手腕借力起身,“刚刚谁来了?”
“合同是你签的,这我没办法帮你……”
绝望之下,白宁给沈秋予打过电话,得到的只有沈秋予暗藏讽刺、并不温柔的拒绝。
于是——
这几天白宁的确过得不好,林霁月那边彻底拉黑白宁,公司不出面、沈秋予季环不帮忙,白宁没有特权,加上演技烂脾气差,负面缠身被全网黑了一个月,之前说好的代言都吹了,终于承受不住高压崩溃痛哭。
水舒今天戴了一个耳钉一个耳夹,金发浅浅地挽起,银色耳夹落在脸颊碎发间很是亮眼。似乎是有点喝多了,他把脸颊压在膝盖间,指尖拎着一罐已经喝空的啤酒。
啤酒罐晃了晃,像是在回答。
“恐怕是要带到坟墓里吧。”
“隔一天穿一次,总裁是要把这身焊死在身上吗?”
虽然睡着但也听得见一点动静。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活动,综艺也在解约流程当中,这群人还是抓着他黑,还说这是在吃白血馒头。
好歹也是超级抢手的男人,在他这里免费做饭有点吃亏。
殷聿还穿着正式的西服,显然是生意场刚结束就赶过来。为了做饭方便,领带解开,袖口挽到小臂,也没佩戴其他多余的饰品。
最近亚瑟吃的都是殷聿提前准备好的狗饭,对殷聿这个客人爱得不行,跟在殷聿后面屁股不停转。
白宁忍无可忍发过视频澄清,也说过会请律师,但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这背后更高一层的人在推波助澜。
殷聿把果酒都喝完,又打开旁边那一罐,借着敛眉喝酒的缝隙看见水舒覆着水色的唇。
“是林霁月?”
嘟嘟嘟。
结合上一次的打雷,水舒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睡了一觉身体有些闷,但脑袋舒服不少。
亚瑟就是馋,有了吃的就开始埋头苦吃,先前粘人,现在只能看到个狗脑袋。殷聿无奈,掐着时间点进厨房转小火闷着,出门听到门铃声。
水舒只穿了一件紫色毛衣,这样难以调和的毛色在他身上穿出定制的高级感。
殷聿不想把水舒作为攻击的武器。他和水舒是朋友,就算喜欢也是他单方面喜欢,水舒没必要因为他承受这样的诋毁。
桌上的小火锅咕嘟咕嘟冒泡,亚瑟正在一旁库库吃饭,场面和谐美好,殷聿神色柔和,把烫好的菜和肉都夹到水舒碗里。看水舒久久没有反应,殷聿犹疑:“你喝醉了?”
……
吃瓜看门嘴馋三不误。
助理:“……”
“他呢?”
“我怎么帮?”沈秋予惊讶:“难道那些代言不是你向我要的?”
沈秋予怎么能那么无情??
殷聿叹气,“如果你能听得懂人话就好了,或者我会狗语,比如说冲上去咬他什么的。”
“小水,喝一点,不然明天脑袋会疼。”
水舒开玩笑道:“要不你来我这里做饭,我给你开工资。”
林霁月冷笑:“想不想见不是你说了算,死皮赖脸地呆在这里三四天,他答应你了吗?殷总也真是持之以恒。”
其实吃亏的是水舒。他能和水舒吃饭,吃亏的一直都是水舒,因为他喜欢水舒。从情绪价值的角度来说,他就像是偷油吃的下水道老鼠,从水舒习以为常的日常当中偷偷获得幸福感。
水舒看亚瑟扭着屁股进房间,如果是外面的狗,亚瑟肯定叫得很大声。
殷聿松一口气,快步过去开门。
“天呐,细思鼻孔。”
以前他和水舒住在一起,水舒也喜欢挨在他身上戏弄地笑,殷聿很珍惜这样的时间,因为多数时候水舒都像一座难以靠近的孤岛,很有距离感,让人生出怯意。
解酒汤不难做,殷聿加好绿豆和梨,调好火候,亚瑟已经光盘在扒厨房门。
客厅,水舒已经睡着。怕打扰水舒,殷聿走得很慢,到狗狗零食柜子给亚瑟开了包磨牙小零食。
亚瑟:?
水舒喝了点酒,姿态放松,“你做慈善?小玉同学,太好心是会吃亏的。”
如果不是怕给水舒添麻烦,他绝对要和林霁月打一架。
温热停在掌心,殷聿心脏重重地跳了跳。
白宁挂断了电话。
这个点会来的只有秦连生或者阿姨,殷聿本以为会看见其中之一,没想到来的是林霁月。
殷聿回过身,气得蹲下来揉了揉亚瑟的脑袋。
公司不愿意替他出头,他也咨询过律师,就算打官司他也是必输的局面。白宁已经把手头上能赔的都赔了,加上之前借给徐一的钱,他已经身无分文。
“还有,你太大声了,会吵醒他。”
“之前你把我推下去,我这里有全程高清的录音录像,没把你送进去喝茶已经是留情面了哦。”
这群人一天天的,都在看什么鬼。
水舒过了两周的平静生活,不太平静的那一天大概是他又收到白宁的短信。
但沈秋予不觉得这是欺压,他只是在白宁的合同里加了一条协议而已,是白宁太蠢。
“………”
门铃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殷聿还是第一时间去看水舒。
——没醒。
“可能是公司要破产?才那么勤俭节约?!”
殷聿把火锅的火关了,打算进厨房煮一点解酒的汤。
水舒仰着头,金发似乎都在闪着光,“明天还来做饭吗?我想吃茄子。”
外面的狗?
亚瑟:???
殷聿握着门把,他看向林霁月,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高度重合的愠怒。
亚瑟从门口叼着磨牙棒走向他的狗狗房间。
又怕吵醒又要叫醒的,奇怪的两脚兽。
在他面前自言自语的人类很快起身,去厨房把解酒汤端出来,再叫醒睡着的水舒。
一句话把白宁彻底打入深渊——沈秋予都知道,甚至在默认这一切的发生。更有可能,一开始答应给他代言就是个陷阱,为的就是这一刻。
“谁送的?是不是要恋爱了?”
门被关上,林霁月那张脸黑如锅底。
极度难堪、羞耻的心情让白宁说不出求情的话,沈秋予的态度让他觉得他像是用身体换资源,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娼妓。
急促崩溃的呼吸回荡在卧室,白宁握着手机打开灯,紧紧咬牙。
现在他唯一能求的,只有林霁月了。
第44章第44章
自从白宁的那条短信之后,热搜上白宁的黑词条仍旧高居不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是没找到愿意给他花钱的冤大头?
事实——
“我偷偷加了点钱。”
殷聿很诚实,他正在逗亚瑟玩,透过花房的水流声,声音有些失真。
花房是暂时打扫出来的一间阳光房,原本水舒买这座宅子就是为了养花养猫养狗,地理位置选的都是阳光充足的好地段。
只是当时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宅子面积并不大,花房空间自然也小,也只养了亚瑟一条狗。
水舒在给一些花做冬剪,顺便观察其他新买来植物的状态。听到殷聿的话,他轻笑:“我也加了点。”
死对头那么惨,当然要趁机落井下石。白宁的部分黑料也是水舒提供,不多但是很有用,白宁应该在屋子里气死了,也许偷偷在被窝里哭鼻子也说不定。
水舒视角可以看到殷聿低着头在揉亚瑟脑袋,他捡起地上的球丢到客厅,亚瑟立马追过去。
“……”
这不是殷聿第一次撞见水舒怪异的解压方式。
……
“小玉,你心思不纯,问这个干什么?”
车辆平稳行驶,驶出市区,一切都非常正常。
秦莉骂了两句就离开了。殷聿立刻掀开一点被子,他握着水舒的手,有些旧的校服把水舒手腕皮肤都磨红了。
水舒眼睛很蓝,让他想到他喝过的第一杯蓝色玛格丽特。当时他和水舒在吧台,调酒师说水舒眼睛颜色很好看,所以把玛格丽特调成蓝色送给水舒。邪恶的外国调酒师用的意大利语调戏高中生,他听不懂,是问了身边人之后才清楚那句话的意思。
回忆结束,殷聿也看了过来,他努力地平复心绪,从纷乱的思绪当中组织语言:“嗯,我吃醋了。”
亚瑟叼着球欢快地在花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窜,殷聿在一边防止它暴冲捣乱。
但老天爷总会用事实证明,金助理还是高兴早了。
水舒听出了点心机的味道,他后仰,打量殷聿。
殷聿:“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大雪天气完全停止,空气透着深入骨髓的湿冷,院子里水舒堆的雪人已经完全融化,地上只剩下亚瑟的萝卜头玩具。
“对了,明天不用做饭。”
车内狭小的空间浮动熟悉的香氛气味,是以前同居时用的那一款。水舒听说林霁月已经不住那里了,但香氛没换。
水舒会看动物世界、深海纪录片、历史影像或者野外求生记录,也会看普通的动漫里番。不管看什么,水舒表情从始至终专注冷淡,像是在研究什么难解的数学题。
殷聿压着还想往门里面冲的亚瑟,他背对着水舒,看不到水舒的表情,问:“怎么了,要出去吃吗。”
“你吃醋了?”
后来调酒师就被辞退,因为季环听说了这件事。也因为这件事,再一次让殷聿意识到他和水舒季环的阶级差别。
殷聿的表情让水舒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也是暴露殷聿小心翼翼却又极具侵略性本性的开始。
殷聿对上水舒的视线,在水舒眼里看到冷倦的无聊。大脑几乎本能地跳出来一个想法——不能让水舒无聊。
林霁月似乎只是随意地扫过一眼,替水舒打开车门。
“还是在她敲门的时候亲的,四舍五入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水舒躺下,把被子盖好闭上眼睛,平静地嘲讽:“真是,烂到泥里了。”
水舒早就反锁门,秦莉进不来。但激素刺激着感官,他和水舒蒙在被子里,急促的心跳声牵连着,仿佛分不开的连体婴儿,唯一的连接点是他们的唇。
殷聿没了可以揉的小狗脑袋,只好起身。
回过神,他已经跪坐在水舒床前,抿紧唇,“小水,我可以帮你。”
把需要阳光的植物搬到空处,水舒脱下手套放下剪刀,耳边的星星耳坠折射阳光。他让流水冲掉手上沾到的污泥,余光看向门口和亚瑟玩闹的殷聿。
说完,完成任务的金助理先回副驾驶座,林霁月看向水舒。
很快,收到消息的水舒从屋子里出来,金助理偷偷往水舒身后看,看见空无一人时松一口气。
里面装了新的零食,眼罩脖圈和毯子都换了新的更舒适的类型。
金助理都觉得这是在内涵暗示林霁月,他咳嗽两下以示清白:“只是碰巧是今天早上举行,没什么特殊含意。”
水舒意外看向林霁月,林霁月打开电脑处理文件,淡声:“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如果可以,尽量用委婉的方式告知他。”
殷聿翻过身:“小水,你喜欢女孩子?”
“林霁月约我明天回一趟老宅,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殷聿用手背挡了挡温度还在上升的脸,声音有些哽住:“……这算是拒绝吗?”
被子被带到腰际,殷聿还是一动不动,水舒睁眼,“小玉,你是木头吗?”
殷聿对上水舒的视线,听到水舒说:“他们好恶心。”
他们相对坐着,也沉默。直到水舒突然开口:“她让我看她丈夫出轨的视频,床照。还有她和其他男人的床照,想要证明父亲出轨,她也出轨。”
水舒喝一口啤酒,说:“朋友间吃醋还是挺正常的。”
得不到回应,秦莉暴躁地踹了几脚门。殷聿手心出了细密的汗,他抱紧水舒,浅吻着那双唇,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分担水舒的情绪。
他想道歉,水舒却笑了一下,“接吻的确很舒服。”
他比水舒高太多,接近一个脑袋的身高差,多数时候他都是低头去看水舒。
最近殷聿太忙,没时间去剪头发,深黑色发丝柔软地垂在额头。水舒拨了拨他的额发,“这么不高兴,那今晚出去吃?我请客。”
水舒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林霁月递给他一个箱子,那是水舒没收走的落在林霁月车上的零食箱。
前排副驾驶,金助理露出初步胜利的笑容。
水舒一直看着,殷聿顶不住地别过眼,“好吧,你不想的话,后天也可以。”
偏偏殷聿还很认真,“礼物我没带,明天拿过来可以吗?你几点出发呢?我提前给你送过来。”
于是那杯酒被他擅自喝掉了。他挑剔地认为味道并不好,因为喝得太快还呛到,辛辣的后劲让他止不住地咳。比较幸运的是,水舒最后没有怪他,还给他递纸巾。
身后是脚步声,脑子里不停回荡水舒说的话,殷聿顿了一下,“哦…,。”
水舒今天穿的是暖色系的针织毛衣,米色柔和冷倦的气质,随意挽起来的金发落了些在脸颊旁,少了分看不起全世界的理所当然,柔和许多。
可能香氛是祖传的,林霁月不舍得换。
孤寡、留守。
水舒:“我喜欢沃尔玛购物袋。”
没什么奇怪的,所以这一次,殷聿也只是沉默地铺开被子,然后坐在地上整理他的床铺。
说这句话的同时,水舒起身,毛衣垂落,遮住细白的手指。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单手扣开酒罐,冰箱关上那一刻,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没什么情绪的打量,殷聿却还是红了脸。
林霁月扫过一眼,金助理严阵以待,表情严肃——他总觉得林总是要抓奸夫。
水舒衣帽间用了特别的香薰,殷聿在里面泡了几乎一个小时已经有点熏入味,水舒把他赶去洗澡。
水舒:“哦。”
殷聿衣服不多,来回换都只有那三套,穿水舒的衣服又太紧身,睡觉都只能穿校服。
看殷聿说不出话,水舒噗嗤笑出声,也翻过身,随意道:“想谈恋爱了?”
他将手放在水舒后颈,呼吸像是窗外湿热的风,一下又一下地吻着。他不敢伸舌头,只能浅浅地含着那片唇吮吸。
……
殷聿:“……”
一旁同样正装的金助理朝水舒点头:“水先生。”
但殷聿已经头晕脑胀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比如,探索什么的,我可以帮你。”
卧室太暗,他看不到水舒的表情,却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这句话还是难以启齿,殷聿说得磕磕绊绊:“你总是看那些…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常年锻炼身形精悍利落,衬衫下肌群隆起,线条流畅漂亮,黑色领带被顶起一小段弧度。身形高大却拥有一双很真诚深邃的眼睛,点漆眼眸明亮,眼尾微微下垂,仿佛无害的猛兽弓着身子努力伸出脑袋向你示好。
殷聿滚了滚喉结,“我可以换一个请求吗?”
他把晚饭问题留给殷聿。
水舒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就应该关灯了,昏暗的卧室拥有两道呼吸声。
空气又变得密不透风,殷聿热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他也去冰箱附近拿了瓶啤酒,手指紧紧地圈着冰箱门。
“……”一句话把他后面的话都堵死了。
林霁月穿着掐腰大衣,身线悍利明显,表情淡漠地靠在车边垂眼打理手套。
欲言又止的同时声音有点闷。
被注视的时间实在太久,殷聿别过眼,最后又忍不住对视。
水舒没回答,只是拉开椅子坐下,手支着下巴,双腿交叠,“后天继续来给我做饭好么?我想吃你做的。”
写了半小时作业,季环离开,殷聿也从衣帽间里出来。
没有殷聿,那就说明不需要抗压。
殷聿想低头逃避那样的视线,但他又强迫自己不动,直到有些冰凉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很快,门外响起敲门声,是秦莉。
很快,殷聿从浴室出来,他以为是平常的一天,却没想到水舒在看情绪风格的里番色-情片。
两道呼吸声中,另一道越来越急促,水舒一直看着他,似乎在打量评估他的价值,又或者他的脸。
水舒的目光太过诡异,看林霁月仿佛在看开屏的孔雀,金助理硬着头皮解释:“刚刚参加了一个救助孤寡留守老人的慈善拍卖会。”
做人不需要太诚实,尤其是面对关系不太要好的朋友。教室和殷聿的那个吻,并不是他的初吻,少年人的浅尝辄止爆发在同居的某一天。
水舒也懒得客气,上车之后林霁月也坐进来,车门关上,林霁月低声:“开车。”
和水舒声音一起过来的,是他的唇,温热柔软的,不同于手指的触感,殷聿完全呆成一块木头。
水舒脑袋上真切冒出来三个问号,眼底还有忍不住的笑意:“送礼怎么都变成请求,不应该是惊喜?”
水舒穿着很简单的衬衫西服,金发缱绻散落肩颈,单边流苏蛇形耳坠惹眼。
情绪克制不住地闪过欣喜,殷聿默了默,“那是…?”
青春期的男生夜聊似乎都对这种话题感兴趣,黑暗能掩盖很多不纯的心思。
其实也不是经常看,只是这段时间看,他怕水舒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要更靠近水舒,想要帮助水舒。他带着这个念头离开水舒,现在回来似乎也没让形势好到哪里去。
“…?”
“那就凑过来一点。”
戴着耳机,表情很冷淡,只是看一眼出来的他,再看一眼他的身体。
他就是想光明正大偷偷看一下。
看起来好单纯,完全没有心机。
车猛地急刹,司机惊魂未定,对上金助理疑惑的视线,以及后排林霁月压迫感极强的目光,司机结结巴巴:“不是什么事故,是、,是有人突然从路边冲出来!”
“嗯。”
下午两点十分,车辆准时停在门口。
嗯,看来今天能平安度过。
今天阳光也很好,水舒和亚瑟前两天堆在院子里的雪人都要融化了。
视线里,水舒平躺着,戴着眼罩,回答平稳:“不喜欢。”
就算要解除婚约也得装样子走流程,水舒挑了件休闲的衣服,等林霁月过来接他。
殷聿视线追随,水舒脱下外套,拿了包零食盘腿坐在地上给亚瑟磨牙。
柔软的触感一瞬而过,殷聿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水舒已经越过他。
水舒和秦莉出席晚宴,回来之后心情一直很臭,还要被季环那没眼色的打扰。
水舒把一起跟出来的亚瑟赶回去,锁好门窗,回身,“可以了。”
水舒抬眼:“?”
水舒讨厌林霁月,不反感林爷爷,就算林霁月不说他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刺激老人家。
殷聿心口发颤,似乎也有被骂到,他有些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
殷聿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混乱思绪下压着重重的心跳——他在自卑。
冰凉的薄荷糖味道反而让人更晕,殷聿头晕脑胀地舔了一下水舒的唇。仿佛大雨天的闷雷,雨水将世界灌满,所有声音都离开。理智神经断触的后三秒,是又深又重的吻。
解除婚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回去一趟也只是走流程,他和林霁月要给老人家一个解释。
殷聿尝试地动动唇,他并不会接吻,只能青涩地贴着,再试探地含住那片唇。视线之内,水舒轻薄的眼皮颤抖着,象白牙色的胸膛挂着一块玉佩,淡蓝色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月亮。
第二天,殷聿给水舒准时发消息。
原本平缓的心跳被猛地炸碎,殷聿愣住,脸部极速升温的同时几乎不敢去看水舒。
长久的沉默盘桓,时间犹如指缝中的流沙,空气里只有亚瑟的磨牙声。
流水流过指缝,水舒关掉开关,用手帕擦干手,往门口走。
水舒指腹被冰得有些泛红,夹在他们之间的亚瑟有些呆呆地抬起头。
金助理:“……”
这个桥段。
金助理下车,看到摔在马路中间的老熟人——白宁。
第45章第45章
金助理魂都没了一半。
不清楚白宁还想着要干什么,他硬生生站在原地,旁边是同样犹豫的司机。
司机:“这…怎么办?”
金助理风中凌乱,却还是保持着特助的修养,他俯下身,“先生,请问我需要帮你打120吗?”
白宁显然是在车辆行驶途中突然冲出来,司机停车及时没有撞到他,车辆有全程的行车记录仪,不怕白宁碰瓷。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优秀的法务团队,号称A城必胜客(雾),谁想不开碰瓷他们。
因为要把控不被撞死撞伤的距离,白宁摔得有点惨,膝盖和手腕都擦破,血湿淋淋地往下流。雪融化的这几天最冷,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也不知道在附近等了多久,脸被冻得通红。
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不用,我还可以。”
这毅力,金助理都有些佩服了,语气不由带了点敬佩:“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柏油马路上碎石块嵌入伤口,白宁快冻得没有知觉,他想到今天的目的,还是咬咬牙站起来,他注视着金助理,随后垂下眼睫。自尊让他说不出哀求的话,但语气还是不自觉放低:“金助理,你认识我的,我想见林霁月。”
水舒扯了扯唇,“他来找你,我没兴趣。”
白宁清楚他的优势,所以在这样寒冷的大雪天都只穿了简单的衬衫黑裤。
相当独断专横,林霁月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水舒嗤笑,却又听到林霁月生硬的软化语调:“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说我和你一起见他,你可以随便说什么做什么,这是你的权利。”
“哦。”他手机里保存的林霁月和白宁照片还有一大堆,现在没关系以前也没关系?
“说完了?”
白宁这才注意到,车门一直是开着的,仿佛在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先前巨大的惊喜已经让他想不到别的,他以为车内是林霁月的同伴,却没想——
更响亮的巴掌。
哭得很丑。水舒又松开,“怎么现在才哭,你要是早点对我哭,那些黑料我就不会放出去了。”
金助理熟练地脱下外套,套在白宁身上。
林霁月冷淡的视线在水舒身上停留,水舒几乎背对着他,脸颊埋进围巾里,只留出一小块白皙的侧脸,银色流苏蛇形耳坠反射着亮光。
水舒举起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惹眼,他笑:“特地戴上你最爱炫耀的婚戒扇的哦。”
但现在所有都毁了,水舒看见了。
水舒又吃了一块qq糖把那张脸压下去,窸窸窣窣的包装声,动作间衣袖往下滑露出伶仃手腕。他盯着袋子里所剩无几的糖,冷倦地淡声:“快点解决,我没时间跟你耗。”
然而这些年林霁月身边的狂蜂浪蝶一点也不少,比白宁脸好身材好的多的是,林霁月一个也没接受过,别说白宁了。
水舒松了松围巾,不耐烦:“已经过去十分钟,还去不去了?”
单向车窗,车外的人并不能看到车内的一切。白宁还在徒劳地拍着,企图得到林霁月的怜悯。他看起来尤其狼狈,最后被金助理和司机强行拉到路边。
白宁先是看到从车里出来的林霁月,眼睛一亮,眼看就要冲上来,可惜被金助理拦着,他只能保持一定距离,气息急促地说:“霁月!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白宁头皮剧烈疼痛,他被水舒拽着头皮,眼睛被刺得睁不开眼,他听见水舒居高临下的嘲讽:“靠男人不是错,愚蠢就是你的原罪。”
林霁月站在水舒身边,死死地攥住他的手,随后看向金助理,冷淡:“送他回去,顺便和公司聊一下雪藏解约的事。”
一句话又把林霁月和白宁绑定。
林霁月偏过身体,“小水,不出来么。”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他和水舒最后的对话都不可避免带上火药味,分明他没有恶意。
水舒走近蹲下身,抬起白宁的下巴,才看到白宁狼狈的眼泪。
微冷的语调咬字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压在白宁身上。
不可怜。
林霁月松开,没有再看白宁,他跟在水舒身边,低声:“这样可以了么?”
水舒冷漠:“用我的身体很爽吧?那么多男人围着你,抢了我的身份,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
他说得很小心,这样用身体或者身份去换资源是他以前最不齿的事,如今却要亲自开口,白宁心里羞耻的同时,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水舒力道一点也没收着,白宁被扇得猝不及防,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侧脸被刮出一道血迹。
视线交接,他们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林霁月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水舒浓密卷翘的眼睫,薄薄的眼皮覆着浅蓝色眼瞳,像是湖泊,也像是蓝色的月亮。
……
如果水舒没有回来,这篇大被同眠文也不会走到最后。季环会胡思乱想,沈秋予会找到新的玩具,林霁月不满这样多人的关系,白宁迟早会翻车。
“开局三条狗都能输得那么惨,真是蠢死了。”
他倒要看看,这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来!
什么狗屁特权,权利,没有林霁月他也一样能办到。
在这样混乱的关系当中,白宁借用他的身体享受这样被人追捧的多人关系,还可笑地觉得他是团宠。
林霁月似乎想去扶水舒,又被狠狠地打了一下手,旋即神色自若地收回,只说:“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发过短信挑衅,也编辑过信息发泄愤怒,却从未透露过他的狼狈,因为他不想被水舒看不起。他坚信他有能力再爬到从前的位置。
车窗外,白宁又扑了上来,混乱切割的光影打在林霁月脸上,他凑过来解开水舒的安全带,气息一带而过。水舒只来得及看见他的侧脸。
水舒看了眼地上的白宁,金助理也被他看得低下头。不是林霁月也不是白宁,那样的冷淡的视线来自水舒。
金助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尴尬:“林总。”
车门依旧是打开的,冷风袭过,白宁身体忍不住颤抖。他的脸很平凡,只有独特的妆造和特定角度才能变得完美,但身体线条却十分不错。
白宁心里恨到极点,偏偏什么也做不到,只有靠着“水舒一定会变成他这样”的幻想慰藉大脑。
看来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林霁月重新戴上手套打开车门,淡声:“走吧。”
气氛涌动着莫名的火药味,金助理松开白宁,退到一边。
林霁月顿了顿,又看回电脑,“你可以下去,和他说什么都没关系。”
葡萄味道的夹心QQ糖在口腔弥漫,水舒有些倦怠,他想着家里面多余的植物调皮的亚瑟,又想新住处的装修进度,最后冒出来殷聿那张脸。
他咳嗽着:“林霁月没有心,沈秋予更是,你们一个两个连身边人都算计,迟早会摔跟头。”
草他妈的。被留在原地的白宁控制不住地冷笑,水舒以为他也是无可替代的吗?他都能被抛弃,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抛弃,迟早!
低微的视线里,他看见一双精良的男士皮鞋从车内下来,冷倦的,如同水舒本人。
水舒打开一包零食,懒得搭理。
伸过去的手被拍掉,水舒坐正,林霁月很好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厌恶。
白宁视线冷凝,他看到水舒慢慢地收回手,不耐烦地说:“林霁月,你知不知道你和白宁一样都是要进同一个垃圾桶的傻逼?”
水舒懒得和白宁说话,巨额的违约金已经够白宁吃官司,娱乐圈混不下去,也没人愿意帮他,白宁后半辈子已经毁了。
白宁实在是狼狈,金助理和司机也累得够呛,大冬天的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透过车窗,水舒可以看见车外交涉的三人。他支着下巴,“林总,不下车关心关心?”
强烈的愤怒吞噬理智,白宁不受控制地瞪着水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我想霸占你的身体吗?我也是……”
敲键盘的声音突然停止,林霁月看了过来。暗淡的天光映入车内,深邃眉眼隐在暗处,“你需要清楚,我现在和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