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公爵大人觉得不怎么样。
“只是实力强大是没什么用的,小妹妹。”
名为埃尔利希·西奥多·亚莉克希亚的公爵大人向佩奇表达了自己的否定,“那不是只用恐惧就能统治的东西。”
被否定的佩奇没有辩驳些什么,她看向正坐在残垣上打哈欠的库赞,“我知道。”
但那又如何,魔女小姐不关心这个。
这不是她的考题,她也不在乎人类的政治体要怎么健康地发展,要不是因为有友人在为此感到苦恼,佩奇根本就没兴趣下场。
但友人们的顾虑一个比一个多,他们要夺权,却又拒绝大范围的流血,明明是海军,却比海贼还要贪婪。
但没关系,就像她会接受以藏口中的光月式胜利一样,她同样接受这份来自海军的贪婪。无非是‘既要,又要,还要’,就像当初的力库一族一样,但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打算,那佩奇就不会非要去改变这份坚持——她知道那不是罪,海军没有错,所以即便不算赞同,她也不会去劝阻些什么。
不过她会稍微乱来一点。
转着些其他打算的魔女没有再关注亚莉克希亚,向来喜欢速战速决的魔女不会因为对方是艾弗里的母亲就付出更多的耐心,同为子毒持有人的她不在佩奇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范围里。
但魔女小姐没有制止像是突然叛变一样的特洛伊,也没有回收那朵被他送出去的水仙——礼物一旦被送出便没有再往回要的道理,这朵从最初的母株身上繁衍出的小花已经不再属于她。
“那个混蛋!居然敢抢佩奇大人的花?!”
与没有生气的佩奇不同,发现特洛伊擅自摘花的润媞直接炸了,她突然不再将矛头对准海军,而是向绳绳人发起了进攻,“谁让你摘的!!”
明明只是从一丛水仙中摘下一朵,润媞却无法接受这件事,她只觉得这是抢夺。
可海贼本就靠抢夺生活,所以润媞不是觉得特洛伊做错了,而是在为他‘居然敢抢到她们头上’这件事而动怒。
“润头枪!!”
“你懂什么,这叫鲜花赠美人。”轻易避开攻击的绳绳人闪身回到亚莉克希亚身边,他笑嘻嘻的看向佩奇,“所以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你。”
随口留下宽恕的魔女已经要离开了,她要去手动更迭这个王国的朝代,不过在离开之前,佩奇朝那些实在是不算凝实的人神发出了邀请,“要去吃点东西吗?”
“你们似乎很饿。”
可因人而诞生的神明又怎么会去吞噬人类的灵魂,所以没有神回应魔女的邀请。
被反复拒绝的九点钟平静地点点头,她不再在意这些只是在路上偶遇的生命,而是抬脚往王宫的深处走去。
“佩奇大人刚才在跟谁说话?”哈姆莱特一脸茫然的四下看了一圈,“哈??”
“不知道,反正不是跟我。”佩吉万根本就没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已经明白佩奇想干什么了,所以直接一尾巴抽在了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支柱上,成为了压垮大殿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姐!走了!”在巨大的崩裂声中,佩吉万扬声招呼着润媞,“咱们去把这座王宫拆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的青椒瞬间拉满了怒气值,就连原本自然下垂的胡子都因为这份怒意而飘扬了起来,“都给我去死!!”
独属于八宝水军的八冲拳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一拳就轰飞了两个古代种。
可那是古代种中的古代种,所以这两个小不点几乎是在倒地的瞬间就爬了起来,并立刻重返了战场。
为海兵们撑起寒冰棚顶的大将抽空看了眼那两个十分活跃的小鬼,他十分确信这对姐弟在佩奇那个完全不留手的操练方式下将会飞快地成长起来。
库赞:唔,稍微有点想要拐走。
但库赞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海军内部确实已经开始出现青黄不接的趋势了,就好像全世界有潜力的年轻人都跑去做海贼了一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能被称之为是新星的新兵了。
库赞:啊,果然还是很想把他们拐回去。
缺人缺到想要从百兽挖人的大将没有起身,他依旧留在这个被佩奇和卡普抛在身后的战场上,当着他的冰雕。
那些被革命军制造出的爆炸声还在继续,但库赞充耳不闻——他又没领任务,这是翘班时间,他现在不是青雉。
充分发挥波鲁萨利诺精神的库赞先生干脆直接改坐为躺,他用见闻色笼罩着这片废墟,只在要出人命的时候才插下手——实战确实是练兵的好办法,这种小游戏可以再多来几次,还不错,他挺喜欢的。
可库赞不打算跟上去,亚莉克希亚却没打算放过他。
埃尔利希家族的家主大人走到这个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摆烂的海军大将面前,以贵族的身份下了命令,“带我去找洪灾。”
她看向远处正不断升起黑烟的城镇,第一次散去了笑意——花之国无法跟百兽抗衡,海军也靠不住,世政更不会给出应有的援助。
可天龙人不倒,天上金就不会断,如果真的失去了问柳,花之国要靠什么来同时填饱世界贵族和国民的肚子?在乱世里开展旅游业吗?还是在乱世里做香薰和精油的货轮买卖?给海贼做嫁衣?
……花之国,只有花啊。
她们没有其他的资源。
“你是在找这个吗?”
有手臂突然从廊道的墙壁上依次长出,并将一份资料传递到了佩奇面前。站在走廊尽头的罗宾紧贴着墙壁,试图以此获得勇气,“听说洪灾崇尚交换,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交换到我顺利离开花之国?”
被搭话的女人确实如罗宾所想的那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开始抬手,却不是为了去接那份资料。
突然被远低于人类体温的手掌触摸手腕,罗宾差点下意识地散去能力,可求生欲倒逼着理智留下,她不能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
而佩奇则是已经彻底被这些手臂吸引去了注意力,她随意的拿起那份记载着问柳结构式的汇总材料,然后将自己的五指挤进了这只手里。
佩奇:她也有很多很多的手。
忽然被十指相扣地罗宾:……这是同意了的意思吗?
“我喜欢你这个能力,这是什么?”魔女小姐看向那排从墙上探出来的手臂,“它们是活的吗?”
“这是花花果实的能力。”尝试沟通的罗宾谨慎地回答着问题,但她没听明白什么叫活着的,“……这些都是我的手臂,有触感,这算是活着的吗?”
“不算。”
得到答案的魔女有些可惜地松开了那只手——原来只是很像,她们还是不一样。
重新开始迈步的佩奇看向有些紧张的罗宾,“你和奥尔维亚也很像。”
“?!”
非常擅长让其他人心跳骤停的魔女说出了会让罗宾心脏跳漏一拍的话,她从未想过会从洪灾的口中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你,你认识奥尔维亚吗?!”
“嗯,我们是朋友。”
缓步走到罗宾面前的魔女盯着这个已经长得比她还要更高的人类看了一会,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友人帐。她将它翻到第5页,将上面的字指给罗宾看,“其实你也是我的朋友。”
友人帐的第5页写的是‘奥哈拉的历史学家们’,而妮可·罗宾是奥哈拉最后的历史学家,那她自然也是属于第5页的。
说到奥哈拉。
“你知道当初下令炮击避难船的人是谁吗?”佩奇突然将这个曾经问过库赞却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抛向了罗宾,“你应该有看见吧。”
被百兽的大看板盯住,罗宾却已经忘记了要害怕,她现在只觉得不可置信,“……是赤犬。”
依旧紧贴墙壁的历史学家声音干涩了一瞬,“你当时……也在奥哈拉吗?”
“算是吧。”
终于听见答案的魔女其实不算很惊讶,如果是热腾腾的话,好像确实会那么做。
“我没有要找问柳,但你不需要跟我交换什么才能离开。”不再问其他问题的魔女说回了最初的话题,“是在担心库赞会抓你回去吗?”
“……嗯。”
或许是因为洪灾提到了母亲和奥哈拉,很少会明确表达出自己意向的罗宾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没事。”
佩奇伸手拍了拍罗宾的肩膀,“直接走就行,他要是去抓你,我就揍他。”
这是佩奇第一次明确的在两个友人之间给出偏向,而连身为友人的冰冰凉都有可能要挨揍,那还不是友人的热腾腾就更显危险,“还有赤犬。”
“我会去登门拜访的。”。
此次前来花之国,原本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但这个问题嵌在一团乱麻里,那是个大毛线团,乱糟糟的,缠住了很多人。
向来不多管闲事的魔女站在那个吵到她眼睛的毛线团面前短暂地观望了一会,然后决定稍微插一下手——虽说是吵了点,可总归是小鹅的毛线团。
吵就吵吧。
“哒、哒、哒、哒、哒。”
属于和之国的木屐踏在属于花之国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可这宛如秒针转动般的声音在王族听来却与索命的倒计时相差无几。
不过即将被索命的国王没有逃走,他遣散了所有的宫妃与孩子,让王庭的护卫队护送他们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独自留在王位上等待洪灾的国王甚至还有心情数一数究竟有多少只宽尾凤蝶围着自己转,“6只,看来我身上有很多你要找的东西?”
“您该不会还以为能跟百兽谈条件吧。”随后赶到的亚莉克希亚公爵少见地用了嘲讽的语气,她在佩奇开口之前先警告起了自己的国王,“您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只有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才有谈条件的土壤,在绝对武力的碾压下,处于弱势的一方是没有选择的资本的。
这是掠夺,不是谈判。
所以必须要把损失控制在花之国能承受的范围内,不能触怒洪灾。
她可以死,王也可以死,但国必须存在,所以亚莉克希亚才会站在这里,她要确保洪灾不会被惹怒,不会让洪水降临在花之国。
在国王与公爵之间的气氛愈发暗流涌动时,作为话题中心的洪灾本人却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她又把自己那本法条解说拿出来了。正熟练翻页的洪灾向凑过来跟着一起看的海军大将问话,“都有谁知道你跟过来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怎么了?”
“我需要海军在花之国防护不力,卡普已经答应了。”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的洪灾看向被公爵强制拎来的大将,“但我要中将防护不力,大将不行,你自己解决行踪问题。”
“卡普先生可不是一般的中将,与其要他来承担‘不力’,还不如让我来。”被海贼指挥的海军没有立刻答应,他开始讲道理,“‘英雄卡普’要比海军大将重要得多。”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已经让他去做英雄了吗?”佩奇早在一开始就把卡普抡出了王城,“在革命军引发暴乱时保护了城镇与国民,却在王城遇袭时未能及时回护,导致王宫坍塌,王族伤亡,此为失职。”她将手里的书移向库赞的方向,点给他看,“加盟国遇袭,世界政府有义务派兵援助,若加盟国在此期间因海军防护不力或将领失职而遭受巨大损失,世政将给予相应的补偿。”
这是法律,是属于人类的规则,但似乎总是形同虚设。
“我想看看世政究竟会给些什么补偿,所以必须是中将。”
海军大将的象征意义不比英雄卡普少到哪去,但中将可以失败,大将却不行,那样的‘真相’会被翻转,她就看不到补偿了。
一直在旁听的亚莉克希亚公爵突然重新有了些笑模样,然后开始给佩奇泼冷水,就好像刚才那个在心里反复强调不能触怒洪灾的人不是她一样,“这条规则都写了几百年了,但世政从来都是只吃不吐的,你可不一定看得见。”
“没事,只是先试试而已。”
真的有在好奇的佩奇将罗宾帮她找来的电话虫扔向了王座的方向,“诉苦或威胁,随你喜欢。但只有这条法令生效,你才能活。”
这跟直接让他去死其实没什么区别。
亚莉克希亚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国王面色阴沉地开始拨电话虫,她不关心他的生死,她只想知道之后要怎么办,“这个国家只有花,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支撑花之国生存。”
被搭话的佩奇看了眼这个比国王更像国王的公爵,“花之国的人很多。”
她在国王与世政官员谈判的背景音里抬手指向一直没有下场的库赞,“你们可以建工厂。”
亚莉克希亚:“……工厂?”
“武器工厂,很赚钱的。”佩奇看向有些惊讶的库赞,又指向了亚莉克希亚,“让战国多在花之国批几个直属海军的武器工厂。”
库赞:“那是——”
佩奇:“那是需要世政审批的,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正在要补偿吗?”
不再指来指去的魔女像玛利亚那样将双手揣在了和服的袖子里,她站在那些忽远忽近的炮声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座宫殿。
其实如果世政不打算要花之国的话,那由百兽收下也可以。
刚好和之国缺人,她们也需要很多劳动力。
第122章
世界政府成立八百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加盟国威胁。
负责对接西海的政府官员接到了一通来自花之国国王的通话,并被要求向五老星转达他的要求。
只是照常上班的官员先生不知道自己接到的是死亡通讯,在他成为传话筒的那一刻,知道了秘密的他就注定无法再活着。
主管法务的托普曼·沃丘利圣眉头微皱的挥着手,“把尸体抬出去。”
他看向伊赞巴隆·V·纳斯寿郎圣,“拉面突然发什么疯,洪灾离开花之国了吗?”
“还没有。”
主管财务的五老星撩起眼皮看了沃丘利一眼,“要答应吗?”
拉面,花之国国王,问柳的供应商。
但只是一个国家的国王是无法顺利的在暗世界大面积推销问柳的,要知道20年前可是连Joker都还没有入场,那是比现在还要更加混乱的局面,所以其实是世政在为拉面暗中保驾护航。
这对他们来说是双赢,所以没什么好拒绝的,可不知为何,拉面突然以向世经报社曝光问柳真相为筹码,跑来威胁五老星要他们按法令给予花之国补偿。
可与问柳能带来的年利润相比,那个被写在法令里的补偿实在是微不足道,拉面他没道理非要因为那点小钱就自毁前程才对。
跟世界政府作对有任何好处吗?先不提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让这件事公之于众,这种曝光对花之国和拉面本身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是拉面在发疯。
“总之先安抚下去再说,但拉面不能再留,等洪灾离开之后就让CP去处理掉他。”
所以那所谓的补偿究竟都有些什么呢?
“果然,每一个能被称之为是王的人类都有着自己的立身之道。”
除了高达80亿贝利的赔偿款以外,拉面还要来了军工厂的设立资格和借调Dr。贝加庞克的资格。
显然国王先生没有忘记武器工厂自带的污染问题,他甚至已经考虑到了给现有工厂做定向升级的事。
拉面对不起太多人,可他唯独对得起自己的国民。
这是个足够清醒也足够狠辣的男人,所以他也明白在自己拨通这个电话虫后,就会登上五老星的暗杀名单。
可如果他不拨,那都不用等五老星派CP来暗杀他,面前这个正在给他鼓掌的女人就会先一步送他去黄泉。
魔女小姐确实正在给得到回复的拉面鼓掌,强制国王与法令共生的魔女决定兑现自己的承诺,但她没有忘记提醒他这所谓的生效不止一次,“拉面,只有这条法令生效,你才能活。”继青椒之后,佩奇已经不会再觉得用食物命名自己哪里奇怪了,所以她面不改色的叫着他的名字,“如果被我发现这条规则再次失效,那么无论原因如何,我先杀你。”
“……”
明明正在面对来自世政和洪灾的双重威胁,拉面却只想扶额,他眼角抽搐地抹了一把脸,“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把其他加盟国往后的事也算在我头上了?”
“是啊。”
不再鼓掌的魔女重新揣回了手,“加油。”
仍能正常对话的两个人完全不顾被通话内容惊到的大将和公爵——问柳是在世政的主导下才在世界各地泛滥的?!
突然直面真相的海军大将竟是觉得自己有点耳鸣,他没忍住伸手按向佩奇的肩膀,“……那个东西。”
“革命军正在爆破源头工厂,结构式在我这。”佩奇把那沓收进戒指的资料拿了出来,然后随手递给了库赞,“有了这个之后,你们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制造出反向镇静剂,送你了。”
“……谢了。”
“不是谢我,你应该谢谢乌鸦。”随口将军队长真名讲给海军听的魔女向自己的友人介绍着另一个友人,“是他想让问柳消失,我才会帮忙的。”
“等等。”亚莉克希亚公爵打断了他们的话,“世政是不会留活口的。”她看向已经走下王座的拉面,“他会死。”
被自己的公爵作死亡预言的国王绕到王座后面,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密道,“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习惯。”
他朝佩奇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想我可以再交换一段活命的日子。”
花之国的国王,除了问柳供应商的身份以外,还是个颇有天赋的生化学家。
那是他自己的地下实验室,早些年陆续在西海风靡起来的香水和精油都是从这个实验室诞生的,但那些东西养不活他的国。
在拉面继位的时候,被他继承的花之国正在面临缴不出天上金的局面,而如果无法再继续缴纳天上金,花之国就会失去作为加盟国的资格,被动的成为所谓的法外之地——《世界法》将不再对花之国生效,这也意味着他的国民会变成合法的奴隶。
但花之国有自己的水军,所以与可以战胜的奴隶贩子相比,真正会将花之国逼上绝路的,其实是海军。
一旦非加盟国的名号坐实,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就都会被带去建造巨大桥梁——泰其拉狼。
那是从700年前就被天龙人下令开始建造的,目标是连通东海所有岛屿的桥梁。
一旦踏上那座桥,就意味着世世代代为奴,永远不得翻身。
即便是出生在那座桥梁上的新生儿也不得离开,他们将在这座桥上作为罪人长大,成为劳动力的一部分,从生到死。
所以问柳诞生了。
因为拉面需要立刻拥有一大笔钱,他需要立刻凑够天上金,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他知道这是毒,他知道这不是好东西,他知道问柳会横生罪孽,但他必须这样,因为他是王。
他不允许花之国走向那样的结局,所以哪怕要在罪孽中才能将花养大,他也要养。
但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起来的生意,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掌控得过来的产业链,他需要完全忠心的大臣来帮忙。
可问柳是毒,而拥有忠心这种品质的人又往往意味着正直和善良,这是一场有关人性的战争,他赌不起人性,也掌控不了人性,所以在问柳诞生的两年后,拉面制造了醉和生。
也就是马尔科口中的子母毒。
子为醉,母为生。
醉生梦死。
拉面向来会起名。
寻花·问柳,夜夜·笙歌,醉生·梦死,都是他起的名。
“在你为了那个白色的小鬼去水淹圣地之后,我就觉着你早晚有一天会来找我。”所以他提前销毁了所有有关[生]的文字材料,销毁了所有成品样本,这意味着如果洪灾想要拿到[生]的结构式,就必须暂留他一命。
只能说拉面实在是大胆,居然会去赌海贼会有契约精神。
但敢趁世界会议期间独自拿着问柳去找五老星谈判的男人又怎会少了胆量,他就是靠着这份远超常人的狠毒与胆量才在短短20年里将花之国拉扯到了西海的第一梯队,使之生存,使之繁荣。
佩奇扫了眼已经开始默写结构式和原材料的拉面,没有接他的话。
库赞和亚莉克希亚都没有跟下来,一个是不想跟王族扯上关系,一个是没兴趣去参观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破地方——被种下[醉]的人一旦接触过[生],就再也无法摆脱对[生]的瘾。
它没有解药。
可若是没有接触过母毒,那就还来得及摆脱[醉],来得及真正的清醒。
所以艾弗里确实不是被抛弃的,那是亚莉克希亚千方百计亲手送出去的孩子,她将他托付给了摩尔冈斯,却故意先演了2年有关仕途与拖累的戏码,她要他恨她,这样他就不会想她,不会想要回到花之国。
也自然就不会接触到生与笙歌。
她哪里会嫌恶他的白化病呢,[艾弗里],[Avery],[精灵的统治者],这是她的小精灵,这是她亲自给他取的名。
埃尔利希家族的人都有着相当正式的名字,在花之国像是个异类,但这就是他们一代代延续下来的习惯。他们会十分认真地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而不是像先代国王那样,将当时还不是继承人的拉面随意地取名为拉面。
“你该下台了。”
“我知道。”
落下最后一笔的拉面将那张纸递向洪灾,“但花之国六大家族的族长都是成瘾者,他们戒不掉的,也不能戒,会死。”
没想过要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的国王试图替他的大臣找到一条活路,“他们都很有用,能掌控这些家族的人才是花之国真正的王,所以你可以继续找人制造[生],让他们为你效命。”
接过资料的佩奇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原材料,“这是真的醉生毒,对吗?”
“当然。”将笔插回笔筒的拉面拿下了自己的王冠,他突然翘起了腿,十分散漫,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国王,“我没理由骗你。”
比起他的笙歌,显然她的军工厂更能长久的维持花之国存续,跟海军绑定总比跟暗世界绑定要来得安全和有前途。
所以也算是因祸得福?
确实没有感知到谎言波纹的魔女垂眸看向这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善与恶如此混沌的人类。
“你之后要去哪?”她突然对他感到了一点好奇,“在法令失效前我不杀你,但我也不会保护你。”
“还能去哪,只剩下革命军这一条路了吧。”
海军是世政的爪牙,他去找他们就是去送死,百兽这边的小祖宗也已经得罪了,那现如今还停留在花之国的外部势力就只剩下革命军,听说那个组织喜欢当好人,那估计会接纳他这种‘迷途知返’的罪人。
但拉面对自己的大臣十分了解,所以他现在真正在担心的,其实是等会儿从实验室回到地面后他说不定会被亚莉克希亚给捅死。
做了恶事却毫不心虚的国王瞥了眼被他放在手边的王冠,“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帮我活过今天怎么样?”他看向似乎正在默背资料的洪灾,有些惊讶,但没有改变自己的话题,“就今天一天,之后我就生死自负了。”
“行。”
确实是在速记资料的佩奇抽空看了拉面一眼,“下一任国王不能是你的家族。”
早就提前让护卫队带着宫妃和孩子们出海去同盟国避难的拉面十分轻易地点了头,“让剩下的人自己斗吧。”
头狼都是杀出来的,他不操心这个。
明明在一天之内失去了地位与权力,坐在滑轮椅上的男人却只觉得一身轻松,就好像那些来自世政和四皇的死亡威胁都是假的一样。
“当初放任亚莉瞎折腾果然是对的。”他居然还在笑,“那个白色的小东西还真是给花之国带回了一条生路啊。”
拉面在给亚莉克希亚下毒的时候不知道她刚怀孕不久,等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其实没打算殃及下一代的拉面稍微有点头痛,但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四处联系的亚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送走就送走吧,那么小的小不点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已经杀了她的丈夫和父亲,就不杀她的儿子了。
血洗所有反对者的残暴国王微微阖眼,他也不催似乎还要再记一会的洪灾,而是就那样坐在她附近,兀自想象了一会要是没有天上金和海贼的话花之国又会是什么模样。
大概会很好养吧,就像他的笙歌花一样,随便养一养就能开出满满一院子,还很漂亮。
可惜了。
第123章
佩奇替拉面转交了那顶王冠,他把它留给了亚莉克希亚,但没有把王位给她。
“让剩下的人自己斗。”佩奇转述着拉面的话,然后又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加油。”
确实打算在拉面回到地面后就杀了他的亚莉被佩奇用绸缎挡下了攻击,她按照约定放他离开,并保他一天的平安。
手拿王冠的公爵翻腾着无论如何也压不下的杀气,她加深了笑意,“你只护他一天,对吗?”
“嗯,只有今天。”
已经拿到子母毒完整资料的佩奇开始回收自己的浊,她顺着早已开裂的墙壁往王宫外走,“我会派人定期送[生]过来的,剩下的事你们就自己解决吧。”
将毛线团抻出头尾后就不想再管的魔女将毛线团塞回了公爵手里,顺便还给了她艾弗里的电话虫号码,“除了不太健康,他过得还不错。”
“……”有被摩尔冈斯同步过相应情报的公爵有些迟疑,“真的还治得好吗?”
“我觉得可以。”对马尔科相当有信心的魔女小姐从未有过怀疑,“实验室也已经抢完了,现在只差克隆的技术。”
没有跟上去的库赞远远地望着那两个并肩离开的身影,她们明明长得一点也不一样,气质更是完全不同,却总是莫名会让人觉得哪里有点像。
不打算再过多暴露行踪的海军大将朝她们的背影挥了一个不会被回应的手,然后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他要提前离开花之国,尽早回到本部去封锁一些不必要的消息。
那些正不断往回飞的宽尾凤蝶像是被泼下的墨,它们在穿过廊道时遇见了独自一人的库赞,认出这是谁的蝴蝶们轻快地扇动着翅膀,它们绕着他上下翻飞,一只又一只,不消一会的工夫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小漩涡。
最擅携带与引路的浊突然自发的行动了起来,它们也不回家了,甚至都没有跟佩奇打一声招呼,直接带着库赞腾空的浊完全不顾被迫上天的人类的拒绝,它们开始朝马林梵多的方向全速冲刺,快到出现了残影。
魔力的消耗引起了魔女的注意,她回头看向那一小群离家出走的浊,在默认的同时向已经远离花之国的库赞挥手告别,“再见。”
跟着回头往天上看去的公爵已经看不见蝶群了,它们超出了人类能达到的视距极限,“你和那个海军的关系很好吗?”
“嗯,我们是朋友。”
“朋友。”
几乎没什么朋友的公爵看向天边的白云,那些柔软的白色就像摩尔冈斯的羽毛,很好看,“那很不错。”
“我也觉得。”
除了离家出走的那一小群,其他在外放风的宽尾凤蝶都很听话地陆续回家,那些从四面八方向一处汇聚的黑色像是最醒目的箭头,这回根本不用再爆破些什么,所有人都知道洪灾在哪里了。
顺着蝶群找过来的特洛伊望着那两个同时抬头看天的身影,也发出了跟库赞同款的感慨——她们明明哪里都不一样,却又确实有点像。
那个小话痨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上佩奇的吧?
总感觉这才是真相的特洛伊选择性遗忘了曾被艾弗里说出的‘送葬人’和‘杀无赦’,毕竟现如今的艾弗里绝不再需要会杀无赦的送葬人。
他不需要,她也不再是,挺好的。
连双鞋都没被留下的绳绳人故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他吸引着两位大美人的注意,“看来相处得还不错?那我白牺牲了嘛。”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竖线伤口,“这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那我的魅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不行,我要赔偿!”
眼瞅着笑面巫又要开始开屏,随后赶来的玛利亚直接把他攥回了手心,她看向似乎心情还不错的佩奇,“接下来去哪?”
早已不再随时都想着回和之国的游女逐渐爱上了这种四处冒险的日子,察觉到这份区别的佩奇明白这是因为那些被结界抑制住的欲望正在冒头,于是她将决定权交给了她,“你自己定。”
“我要去一趟马林梵多,这段时间就由你来安排白鸦号的行程。”
“啊?!你去海军本部干什么??”被限制行动的特洛伊从玛利亚的手里探出头,十分诧异,但玛利亚在他继续反对之前将他按了回去,“好,那就由我来安排。”
跃跃欲试的黑色玛利亚完全不认为佩奇要去海军总部有哪里不对,凯多大人也曾那样做过,还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但你要先把特洛伊送回白胡子海贼团。”佩奇将手中的纸页递向玛利亚,“让他把这个给马尔科。”
魔女小姐一点点的交代着有关[生]与花之国的事,她给特洛伊留了一堆作业,完全不拿他当外人,使唤的很彻底。
从玛利亚手中接过资料的绳绳人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所以他临时发动能力,直接把这张纸折了几折,塞进了身体里,“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属于白胡子海贼团第四番队的队员却向百兽海贼团的大看板做着保证,他甚至没忘了提醒她要再找一个厨师的事。
“那就去接米娅吧。”佩奇看向玛利亚,“给你一万只浊,分一半给法布提,剩下的做你的部下。”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玛利亚轻笑了起来,“若是单论杀伤力,这些小蝴蝶可比小润凶多了。”
从不拖泥带水的大美人直接转身,她向自己的小上司挥手告别,然后就那样攥着特洛伊径直离开了。
没有插话的亚莉克希亚多看了特洛伊一眼,“白胡子海贼团的人都这么活泼吗?”
“也不全是,他比较不一样。”知道特洛伊去做过家访的魔女看向公爵,“你喜欢特洛伊吗?”
“还行,挺有趣的小家伙。”将水仙从耳边拿下的公爵看着手里的白色小花,“不过我比较喜欢交朋友。”
“我也喜欢交朋友。”
其实根本没在说一件事的两个人达成了奇怪的共识,然后来到了岔路口。
“剩下的路我就不送了。”手拿王冠与水仙的公爵向魔女颔首,“祝你一路顺风。”
“等等。”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的魔女拿出了自己的拼色相机,她给有些惊讶的亚莉克希亚拍了一张照。
收起相机的魔女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把人当景点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她朝她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但是自始至终,佩奇都没有为亚莉克希亚拿出过自己的友人帐。
因为她不确定这个人类是否应该成为她的朋友。
其实亚莉克希亚和拉面的区别不算大,他们都有着极为浓烈的善与恶,那是比砂糖更为严重的罪,但对于花之国来说,他们却是不输于卡普的,英雄?
这能算是英雄吗?
没有这方面词汇量储备的魔女小姐短暂的卡了一下壳,然后决定不去较这个劲,她一路往前走着,在回收宽尾凤蝶的同时观望着远处依旧轰轰烈烈的对战——那是正追着乌鸦揍的卡普。
佩奇:嗯,相处的不错。
正在挨揍的乌鸦:……
决定相信佩奇后就真的不再管后续发展的卡普:这小子还不错,怎么就被革命军拐跑了,啧。
非常想挖自己儿子墙角的卡普真的把话说出了口,“小子,要不要来海军,我觉得你挺适合当兵的。”
乌鸦:“不了,海军的束缚太多,做不了我想做的事。”
“哈哈哈哈!也是啊,那算了吧!”
乘兴邀请也乘兴放弃的男人不再追击,他落回地面,然后当着革命军的面就开始问佩奇,“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该不会白挨骂吧?”
“还算顺利。”
乌鸦:“……?”
同样落回地面的乌鸦习惯性地和其他人保持了距离,于是此刻正在废墟里站着的三个人刚好是一个等边三角形。黑鸦与墨蝶交替着在落日的余晖中盘旋,看得卡普一脸嫌弃,“你们两个该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戚吧,怎么都跟鬼一样。”
那明明不是什么好话,佩奇却在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笑意,但她没有顺着卡普的话往下说,而是直接抬脚走向了他,“走吧。”
突然被拽走的卡普,“???”他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佩奇,“走什么?你要跟我一起走?你跟我走干什么??”
“去马林梵多。”魔女小姐将指尖按在海军中将的皮肤上,下意识地数着他的脉搏,“我要去问赤犬几个问题。”
她回头去跟乌鸦挥手,讨厌道别的魔女在今天不断地道着别,“再见。”
轻易被海贼抓住的海军中将没有将手臂抽回来,但是他捏住了那只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爪子,并直接把她提溜了起来,“你找那小子干什么,他可不会陪你玩交朋友的游戏。”
语含嫌弃的男人却没有真的赶人,他就那样提溜着属于百兽的大看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革命军的视线范围。
卡普比乌鸦还要高,287的卡普拎着178的佩奇,就像在拎一只猫。
但佩奇没有在被拎起来的时候放开她的手,所以现在就变成了一个抓一个,那是一个一点也不圆的圆。
悬在半空的魔女也没反抗,她相当放松地垂在卡普的手里,偶尔还会随着他迈步的幅度跟着晃一下腿。
正在收刀的博加特:……
突然变成睁眼瞎的副官先生面无表情地开始收队,已经懒得再去强调什么了。
“卡普,拉面觉得和平比正义更重要,但他的和平是花之国的和平。”被夕阳铺了一身金色的魔女突然又开始问卡普问题,“他做错了吗?”
“当然。”直面十万个为什么的老爷子根本就没犹豫,“这算是哪门子的和平!”
“可你的正义养不活国家。”实话实说的魔女又开始戳人刀子,“也烧不光笙歌。”
有不算陌生的违和感出现在魔女的心头,那是与顶上战争时相似的困惑——哪里都不太对,可哪边又都不算太错,他们都是在为自己的立场献战歌
“人类就不能和平共处吗?”魔女小姐真切的感到疑惑,“你们明明是同一个种族。”
“哈?你问我?”不再拎着魔女的中将将她扔回了地面,“我要是能知道答案,我家那小王八蛋就不会非要跑去当什么鬼革命军!”
“还人类,连老子和儿子都不能和平共处!!”
“……”
再次被人性难住的魔女久违的感到了头痛,她看着突然开始骂骂咧咧的海军中将,忽然提前告知了另一个会让他气血攻心的事实,“你的孙子会成为海贼。”
“??!”
卡普觉得佩奇是在诅咒他,他揪住她的领子再一次把她提了起来,“瞎说什么!!老夫的孙子会成为最强的海兵!!”
露出鲨鱼齿咆哮的老爷子却没去质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有孙子,但是他超大力的摇晃着手里胆敢诅咒他的死丫头,坚定的拒绝着这句话,“你听见没有?!老夫的孙子会成为海军!!”
“是海贼。”在半空被动颠簸的魔女依旧心平气和,她相当平静的说出了另一句直接把卡普点炸的话,“两个都是。”
“你给我闭嘴!!!”
差点化身喷火龙的海军中将突然将手里的混蛋海贼抡圆了丢向半空,那力道极大,竟是把佩奇给扔出了破空声。
“都说了是海军!!!是!!海!!军!!”
被惯性滞留在天上的佩奇低头看向那个几乎就要化身为恶龙的人类,她唤醒背后沉睡已久的醒狮,翻身站了上去,“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觉得那不是问题。”
逆光而立的魔女盯着还是在骂骂咧咧的卡普看了一会,然后又去看那串跟在他们后面的海兵,以及那些在更后方的革命军。
人类似乎永远都在争斗,从家到国,从身份到王位。
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或者根本就没有关系的,都可以斗。
“……”
可能……这就是人类吧?只要还活着就会一刻不停地争斗下去,为了他们想要的一切。
落回地面的魔女仰头看向黑着一张脸的中将,她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佩奇,很高兴认识你,人类。”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早就认识老子了吗!”
总觉得自己是被双重诅咒了的卡普一把握住那只碍眼的手,他再一次把她丢了出去,“别来烦我!!你个小神经病!!”
重新回到空中的佩奇躺在那些风里,她淡定地拿出了自己的友人帐。
在翻到空白的第43页之前,魔女小姐先翻到了第42页,她盯着那个被乌鸦用煤灰涂抹上去的名字看了半晌,然后居然叹了一口气,“唉,我该带支笔的。”
第124章
西海确实与卡普有缘,他不仅带回了TrueLotto,还带回了Lotto。
战国:……
但他哔——的是直到回到本部第二天后才告诉的他!!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甜甜圈吗?!用不用送你去万国??”
直面咆哮的卡普相当无所谓地挖着鼻孔,“骂我干什么,我只是把她带来了,但她这不是还没到吗?”
前后矛盾的话被卡普说得理直气壮,他瞄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那小鬼想找赤犬问东西,你要是真放心他俩自己聊那我就走了。”反正翻修的钱不是他出。
今天是周五,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明明应该是个会让人感到放松的日子,可库赞在昨天带回了会让海军全体高层一起加班的东西。
但与卡普带回来的‘东西’相比,库赞那边好像又没有那么难以处理了——在昨晚就成功返航的卡普中将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正常的挨骂,正常的被问责,正常的在集体会议里睡觉,任谁也没发现他居然憋了一个大招。
直到时针指向下午六点整,摸了一天鱼的卡普中将从衣架上取回自己的正义披风,然后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往元帅办公室走。
他连门都不敲,“走啊!下班了!喝酒去!”
被文件淹没的战国根本就没分眼神给自己的老伙计,直到卡普直接箍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办公椅里拔了起来。
“我带Lotto回来了,见一面?”
刚要发火的元帅大人被这句话噎住了一瞬,然后爆发了更大的火气,他一拳锤在卡普的下巴上,“马林梵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带她回来干什么?!”
“你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甜甜圈吗?!用不用送你去万国??”
嗯,没错,就是这样,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不过卡普完全没在心虚的,他用刚挖完鼻孔的手去拽战国的胳膊,“走啊。”
“别往我衣服上擦你的脏手!!”头顶青筋的元帅大人一脚踹向在靠谱和不靠谱之间反复横跳的怨种好友,“给我滚!”
不过尚存的理智约束着战国降低了自己的嗓门,他向卡普摆手,“先下去等我。”。
马林梵多有很多退伍老兵开的饭店,但他们大多是因伤残而退伍,没几个是因为真的到了岁数。
这种店从店长到店员都是自己人,保密性很好,所以将领们通常都会去这种饭店吃饭,既能聊一些不算太重要的工作,也算是照顾自己人生意。
在卡普看来,海军元帅与百兽大看板之间的谈话就属于‘不太重要的工作’范畴,但像他这么心大的人才是少数,所以这反倒变成了一个思维盲点,也是战国会同意去喝酒的主要原因。
他们要了一个包间。
“带来了却还没到是什么意思?”
换上私服的元帅黑着一张脸,他看了眼没换衣服的卡普,有些奇怪,“你不是最不耐烦穿制服了吗?怎么还穿着?”
正在开心烤肉的卡普非常敷衍地把自己的正义披风扔向战国,“她在这呢,但要今晚九点才到。”
被糊了一脸的战国:……
战国将那件蒙住自己脸的披风拿了下来,他将歪掉的眼镜扶正,然后拎起披风里外打量了一遍——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披风,和其他披风没有任何不同。
“她在跳跃时间。”把疑问句说成肯定句的战国将披风搭在胳膊上,“博加特提醒的吧?”
卡普这个缺心眼的混蛋可想不到要规避视线的事,至于佩奇,他怀疑她的字典里就没有‘遮掩’这两个字。
可百兽的大看板就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马林梵多,出现便意味着必须开战,这是立场问题。
但马林梵多汇聚着数不清的眼线,如果佩奇真的选择直接从军舰里走下来,那跟全海域直播也没什么区别了。
与白胡子海贼团不同,海军这边不了解佩奇的能力原理,可就像战国说的那样,他怀疑佩奇的字典里就没有‘遮掩’这两个字,要不是马尔科在FOODVALTEN临时突击给佩奇加了堂课,那战国会分析出更多。
“看来她这个跳跃还可以锚定物体。”兀自做着分析的元帅看了眼自己的腕表,距离九点还有一分半。
卡普是昨晚十一点左右回到的马林梵多,也就是说佩奇至少连跳了2个九点,她多给了他们一天的时间用来处理问柳的后续。
说到问柳。
想到令人讨厌的事,元帅大人本就黑如锅底的脸色更黑了些,而佩奇偏巧就在这时抵达了。
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身穿天蓝色浴衣的女人就那样站在了战国的腿上。
战国:……
卡普:“哈哈哈哈哈!谁让你非要拿着那件披风的,没落在你脸上真是太可惜了!”
战国拒绝去搭理自己这个又开始抽风的老友,他单手掐住佩奇的腰腹,直接把她从自己身上拿了下去,“坐下说吧,要喝点什么吗?”
有橘色的蜻蜓在浴衣的布料上飞过,它们避开了战国的手,飞去了其他的地方。
战国没有对这些像是活着一样的小图案感到惊讶,毕竟他屋里还有一个被黄猿带回来的活的海军旗。
“都可以。”
坐在餐椅上的魔女拿出了自己的自带瓷杯,她将它举向了他,“倒在这里。”
战国看向那个怼到自己面前的海军制式茶杯,他开了一瓶冰镇啤酒,“找赤犬做什么?”
给海贼倒酒的海军面色平静,一点也没有出现想到问柳时的低气压,他直接进入了正题,就像他曾经分析过的那样跟佩奇“以诚相待”,“你们两个见面只会拆了海军本部,我不想看到额外的支出。”
“他在奥哈拉炮击了避难船,我想知道那些人的罪名是什么。”
“屠魔令本就是要无差别毁灭性攻击,他是在执行命令。”将酒倒满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酒瓶,他没有推卸责任,“金色电话虫是我交给斯潘达因的,你这个问题应该问我。”
连个寒暄都没有,在时针走向九点后,这间包厢里出现的每一句话都足够突兀和危险,但屋里的三个人谁都不觉得有问题,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愤怒,唯一的波动就只有卡普在抱怨烤肉熟得太慢。
“我知道奥哈拉的罪名。”直接拿出《世界政府刑法》的魔女翻开那本她早已非常熟悉的大部头,她指向目录,“研究历史正文是死罪,有罪当罚,我明白。”
拿回白瓷杯的魔女喝了一口尚在冒着小气泡的冰啤酒,“可避难船上没有历史学家,为什么要炮击。”
“你怎么知道那里真的没有。”屋顶的白炽灯将元帅大人的圆眼镜反出了白光,“赤犬是海军,不是赌徒,他不能去赌这种可能性。”
“疑罪从无。”
被反光晃到眼睛的魔女直接伸手拿下了那副眼镜,连太阳都可以直视的魔女却对这副眼镜产生了不耐的情绪,因为那艘避难船上有着第一个喂养她的人类,她又重复了一遍,“疑罪从无。”
于是战国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赤犬是海军,不是法官,他是在执行命令,判断奥哈拉有罪的是我。”
“你判断的是历史学家有罪,不是奥哈拉,否则那艘避难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西海,所以是赤犬在你的判断里衍生了判断。”
佩奇完全没有被战国的理论带偏,没有任何人能带偏不想偏离重点的魔女,“而且你也是海军,你也不是法官,不是赌徒,你也是在执行命令。”
“你们两个是在说绕口令吗?”卡普突然开口打断了佩奇的话,他百无聊赖地用夹子给烤肉翻着面,“萨卡斯基那小子就是有病,跟他什么身份没关系,他就算不是海军也会杀光那座岛上的人。”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明明是会让人食指大动的场景,却没来由的让战国失去了胃口。
佩奇:“他生病了?”
卡普:“啊,差不多吧。”
卡普将烤熟的肉片通通夹进了自己的碗里,一片也没给战国留,“老夫是不懂历史要怎么毁灭世界,但这是常识,那小子怎么可能让世界被这种东西毁灭。”
“卡普,闭嘴。”
将眼镜戴回脸上的战国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老伙计,“吃你的饭,吃这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
“还不是你们两个在那说绕口令,也不嫌烦。”
“世界没有那么脆弱。”魔女小姐再一次向人类道出了属于她的常识,“历史也不会去毁灭世界,所以有人在说谎。”
“可你们没有在说谎,所以是有人在向你们说谎。”
属于白炽灯的白光倒映在魔女漆黑的眼里,她的眼睛不会像战国的眼镜那样反光,但也比往常要明亮上些许,“不过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那艘避难船承载的罪名。”
“然后呢?”
开始给自己倒酒的元帅大人依旧心平气和,就好像那个经常在办公室咆哮来咆哮去的人不是他一样,“知道之后你要干什么,杀了萨卡斯基吗?”
“或许会。”差点忘记眨眼的魔女及时地眨了一次眼睛,“但这是奥哈拉的战争,所以比起我,应该是由奥哈拉来杀了他。”
在以藏那里学到何为荣耀的魔女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既然光月的战争要由光月来终结,那奥哈拉的战争也应该由奥哈拉来终结。
自己的仇自己复。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真的在以诚相待的元帅大人说着不那么人的人话,“只凭奥哈拉是杀不死赤犬的,我就这么一个干活的部下,可不能让他死太早。”
“而且我说过了,能发动屠魔令的金色电话虫是我交给斯潘达因的,所以就算奥哈拉要来找海军复仇,那也应该是来找我。”
“……”
佩奇盯着反复提醒她责任在谁的人类看了一会,她开口纠正了他话里的错误,“首先,你也是海军,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来找奥哈拉的敌人,那这个人就不是你。”
“其次,我刚才也说过了,你们的常识是错的,历史不会毁灭世界,所以这里存在谎言。”
她点向那本被她摊在桌面的法典,“你们的规则也不可信。”
战国注意到了佩奇的奇怪用词,她在用‘也’,但他现在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口中那个信誓旦旦的错误,“你怎么知道那个常识是错的?”
“因为我就是历史,我不需要借助人类的力量去毁灭世界,我随时都可以毁了祂,但我不会在作为历史的时候那样做,除非我的污染过载。”
战国:“……”
有少见的困惑出现在战国的脸上,他通常不会露出这个表情,这很难得。
“你等等。”
元帅大人抬手制止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Lotto,他看向一直在吃个不停的卡普,“给你三分钟,立刻吃饱,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聊。”
第125章
想让卡普在三分钟内吃饱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所以卡普十分干脆利索地拒绝了战国。
但与不能让佩奇从军舰上走下来一样,她也不能从这个房间里走出去,于是战国向佩奇伸出了自己的手,“先锚定我吧,咱们明天上午九点见。”
这是个非常大胆的举动,大胆到会轻易地丧命。
可这就是战国在基于自己对佩奇的判断后作出的决定,他依旧认为她是面镜子,所以只要他不怀有恶意,那便没有恶意会反馈回来。
他是正确的。
“好。”
与能带来的恐怖灾难相比,作为灾难源头的魔女其实大多数时候真的很平和,这要感谢西娅。
感谢她千千万万次的强调时间的本义,并将冒头的污染统统塞回门里。
苍白又冰凉的手搭上了战国的手掌,在他为那股凉意皱眉之前,佩奇已经消失了。
收回手的元帅大人看向自己的掌心,“她的体温一直这么低吗?”
“对啊,我不早就跟你说过,她跟个鬼一样。”
一直以为是卡普在嘴欠的战国:……
“你真要让她去见萨卡斯基?”又开始烤肉的卡普肉眼可见地失去了耐心,“下次去吃烧烤行不行,烤肉真费劲。”
“不见一面她能走?”
“那估计是不能。”
往常吵吵闹闹到恨不得两句话就干起来的两个人却在这家烤肉店的包厢里平静地聊着些真正值得干起来的事,就好像这些连谈论都不被允许的禁忌之事还不如那包被卡普偷吃的山药片重要一样。
“你们自己聊去吧,老夫不操这个心。”他举起自己的酒杯举向战国,“要动脑子的事去找小鹤,别来烦我。”
“本来也没指望你!”
两个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好听的撞击声,“只要不给我惹事就算你是个人了!”。
当佩奇再次迈出时间流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间十分没有生活气息的宽敞客厅。
“这是萨卡斯基的家。”将魔女牵回人间的元帅大人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看向那个依旧被佩奇举着的白瓷杯,属于冰啤酒的寒意早已消失,显然这杯酒已经不是昨晚刚倒出来没多久的状态。
看来跟随Lotto一起跳跃的物体不会遵从Lotto的时间线?
“人呢?”
环视一圈的魔女没有发现战国以外的人类,她毫不见外地往前走去,不需要任何人的招待便自顾自地挑了个足够舒适的地方坐下。
“当然是在加班。”跟着坐过去的战国推了下自己的眼镜,“你送给库赞的可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
那份资料里有解药不假,可那里更有有关世界政府的罪证,是实打实的把柄,实打实的证据。
试问当信仰正义的海军突然发现持有海军的掌权人在作恶会是什么心情,当他们发现自己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恶的一部分,又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我封锁了这个情报。”
军心不可动摇,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承受力能直面真相,这与是否勇敢无关,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关乎本能,关乎选择。
所以卡普可以知道,但泽法不行,鬼蜘蛛可以知道,但鼯鼠……不行。
可或许是福祸相依?战国倒是真的头一次见到青雉和赤犬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商讨事情。鸽派的领头人开始说激进的话,鹰派却能保持冷静,冷静地讲出更加彻底的大不敬。
“不用告诉我后续,我不关心这个。”
得知屋主尚在工作后,佩奇直接进入了等待模式,这是她最擅长的事。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在等待,所以在盯着战国看了一会儿后,魔女小姐开始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明明都是海军,为什么还要区分派系?他们不会争斗吗?”
“当然会,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听见所有的声音。”
“那他们还是朋友吗?”
“至少不是敌人。”
“……”
在佩奇再次安静下来后,战国接过了那个十万个为什么的身份牌,不过在提问之前,他先为自己留下了安全阀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但如果我在得知真相后要求遗忘或感到不适,你要答应我回到刚才这个九点,并且告诉我是第几次回来。”
就像他会封锁情报一样,战国认为佩奇的身上也存在着理应向他们封锁的情报,可这姑娘的字典里是真的没有遮掩这两个字。
所以还是靠自己吧。
佩奇接过被战国递过来的写满了问题的纸页,她看向这个眼镜又开始反光的人类,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为什么要收集友人帐][如果你被污染会发生什么][污染来自哪里][你来自哪里][为什么叫自己历史][是否还有其他同族在这里]
佩奇:嗯,好像没有马尔科不让说的东西。
“收集友人帐是为了完成考试。”
“什么考试?”
“转正考试,这是我最后一场考试,这里是我的考场。”
战国:……考场?
“哦?那这里存在监考人吗?这里……是指这个世界?考题就是交朋友?”
“没有监考人。是的。对。”
战国:很好,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已经能感到不妙了,没有监考人的考试?那不就意味着出题人只关注结果吗?她可以用任何方式完成考试??
皱起眉头的男人微扬下巴,“下一个问题。”
“哦。”
手拿纸页的魔女安静地注视着那些文字,莫名透出点乖巧的意味,可战国知道这只是表象,要是Lotto真的‘乖巧’那他也不会坐在萨卡斯基的家跟她玩这种问答游戏,他也是很忙的。
佩奇发现后面几个问题都是相互关联的,可以一起回答,所以图省事的魔女再一次一次性回答了全部的问题。
“会带来灾难。母亲。阿诺特。历史是我的别称。现在没有。”
战国:“……”
战国眼角抽搐地回视着望过来的佩奇,“太简略了,讲得再详细一点,阿诺特在哪?”
“在很远的地方,不在这里。”
已经明白佩奇口中的这里就是在指这个世界的元帅大人消化了一会这句话,“所以你是外星人?”
“……嗯。”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的魔女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可以这么说。”
“那看来你学东西很快,至少学习语言很快。”战国审视着这个与他们别无二致的天外来客,问出了另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什么叫‘现在没有’?”
但佩奇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就‘学语言很快’这个评价给出了其他延伸,“是你们的通用语与我曾去过的位面一模一样。”
她停顿了片刻,然后突然向战国分享起了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发现过的过于频繁的偶然,“不仅仅是语言,还有部分食物的做法,部分国家的建筑,以及不同阶级的称呼,都是一模一样的。”
“停。”战国直接打断了佩奇的分享,“我不是很想知道世界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这个世界就已经足够让我头疼了,所以先回答我的问题,什么叫‘现在没有’?”
被制止的佩奇眨了下眼睛,然后真的不再延伸,“我的姐姐曾经来过这里,大概在八百年前。”
“她也来考试?”
“不,她是来掠夺资源的。”
“???”
“我不知道她具体都拿走了什么,但既然你们的世界这么讨厌我,那她应该是拿走了很多。”
“……被世界讨厌会发生什么吗?”战国突然产生了不算太美妙的联想,“那被世界喜欢的人会得到帮助吗?世界会插手我们的事吗?”
“会被针对。可以得到帮助。会插手。”
“停。”
元帅大人再次叫了停,他算是发现了,这些问题只会越问越多,越问越深,越问越让他重组世界观。
一个从世界之外抵达这里的,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跳跃时间的,能管800年前的家人叫‘姐姐’的未知生命。
嗯。
还能被世界讨厌。
但他不是很想知道世界拥有意识这件事,也不想知道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喜恶,这会让他觉得海军的坚持十分可笑。
想想层出不穷又颇具天赋的海贼新人,再想想在实力方面几乎就已经断层的海军。
这个世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海军的样子。
祂喜欢海贼?
战国:……
“你知道世界喜欢谁吗?”
“唐吉诃德。”佩奇又回忆了一会,“还有鹰眼。”
“Joker?!为什么??”一直还算平静的男人突然感到了愤怒,“多弗朗明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这个男人制造了多少灾难,他凭什么被世界喜欢?!”
“交朋友不需要资格,所以喜欢或许也不需要资格。”
直面愤怒的魔女说着不近人情的话,“世界本就不会在乎人类之间的争斗,你们只是造物的一部分,和花草树木没有区别。”
“只有人神才会在乎人类的苦难,世界不会在乎,其实我也不在乎。”
自从来到马林梵多后就在不停说话的魔女没有感到厌烦,她对战国还算是有耐心,因为她见过这个人类送给G1支部的书法牌匾,听见过他的歌。
所以在发现这个人类的愤怒里不知为何居然还夹杂着一点悲伤后,佩奇直接告知了解决办法,而不是等着谁来问她,“不用去在意世界的喜恶,你可以供奉自己,成为自己的天。”
根本就没掌握过如何安慰人的魔女自觉已经达到了效果,她不再关注他的情绪,“还有问题想问吗?”
当然还有,可问题套着问题,它们一环扣一环,像是无穷无尽。
于是元帅大人不打算再去关注那些距离他太过遥远的事,他将这些问题精简成了一个,“你会成为海军的敌人吗?”
“不一定。”
将纸页放回桌面的魔女没有给出保证,但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来意,“我是来考试的,我的考题是友人帐,所以我只在乎友人。”
战国回忆了一遍他们能收集到的有关友人帐都有谁的情报,“你的友人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派系。”
“是的,所以我想这也是我的考题。”
友人帐,[友][人][帐],是人,不是妖,不是神,是人类。
“有些难。”
她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能规避争斗,可花之国的事让她明白了人类就是一种要活在争斗里的生物。
不争,不活。
“有派系不是坏事,争斗也不是,这样才能让你听见所有的声音。”元帅大人向魔女复述着自己的经验总结,然后将话题拉回了最初的最初,“既然你是历史,又如此肯定历史不会毁灭世界,那说谎的……”
“说谎的是你们的常识,这条规则不可信。”
“这可真是一个足够糟糕的坏消息。”战国摘下自己的眼镜,他用随身携带的软布擦拭着镜片,“坏到不能再坏了。”
“需要我退回九点吗?”
“不了,我要记住才行。”
无论是世界的不喜还是世政的背叛,他都要记住才行。
重新戴回眼镜的元帅看了眼正在拿他的纸页叠纸飞机的女人,决定多教她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承受力能直面真相,你要学会适当的封锁情报。”
“别随便让人类知道世界是活着的,这会让人发疯。”
“那你疯了吗?”
“……还没有。”被噎住的男人将那个需要被毁尸灭迹的纸飞机拿了回来,这是为了避免在退回九点后遗漏问题才提前准备的,可没想到原来他不能退。
就算再不想知道也必须知道,因为他是元帅,他需要知道海军真正的敌人是谁。
“你比天龙人更像权职者。”
手中一空的魔女小姐看向面色阴沉的海军元帅,“别担心,虽然世界不喜欢你们,但我喜欢你们。”
“所以至少在我的考期,不要去管与人类无关的事,这是你们的战争,我不会让天插手的。”
这实在是一句非常令人动容的话,但海军元帅是不会轻易被单纯的语言所打动的,“那赤犬呢?”
“我喜欢奥哈拉,所以我不打算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