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邵先师,见过左相。”
“哦哦!下官黄悠然,拜见左相。”
俩年轻顾不上假情或虚伪,先后拱手作礼。
袁自忠目光幽幽的打量着他们,不躲也不避,坦然受之,而后才继续往前走向窗台,不紧不慢的推开窗户。
他说:“门开着就好,有影卫见了,也不怕,见了刀兵,你俩也好逃走…”
边说,他边转过身来,拿拐杖指向屏风后的床铺:“跑不得的话床内有暗格,藏两个人不成问题…”
别的话不说,先教人逃跑藏身。
岂得诡异二字可描述。
邵先师瞬间沉下脸来,主动说道:“左相的意思是,今夜有人要来杀你?为何杀你?谁要杀你?你请我前来,可是护你性命?为何不明说?”
这时黄悠然都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他一病老头答得上来吗?
谁知道,袁自忠一句话就回应了邵先师的所有问题:“你所求的神血丹,出自黄巢,易于轩辕,轩辕之主,乃黄巢中…另一位天子。”
霎时,天地万籁俱无声。
唯有幽火随风摇曳,却驱不散房间中的阴森。
黄悠然怔了片刻,两只眼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成小点点。
邵先师也没好到哪里去,他额头上逐渐滑落一滴冷汗,握着铁扇的手也不自觉的发着力:“另一位天子?黄巢,莫非是……陛下的娘家?”
“娘家?”袁自忠哂笑摇头:“不重要,你等只需知晓,今夜过后,朝中将生大变故。”
“何意?”黄悠然下意识的回神,他迅速退守至门后,探着头向黑夜张望,百般警惕。
邵先师同样,他即刻放弃对左相的防备,转而靠近窗户倾听着周遭的风声:“所以你是故意找我来,是想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派人找我,就会有人来杀你灭口,是这样吗?”
袁自忠暗暗点头,邵先师的聪明,不论是他还是轩辕,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邵先师同时兼任监察司和不良司,可谓位高权重,已是年轻一辈的领头人。
如果要交代什么秘密,只有邵先师能担此重任。
所以,袁自忠自顾自的说道:“老夫这辈子,做尽坏事,抿心自问却也无悔。这世间的道理何其直白,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长,周而复始,反反复复,没有谁能始终保持清净。”
“政敌啊,商人啊,番邦啊,竖子啊,老夫已是杀生如麻,将亡于冥府,深陷十八层地狱,可老夫无悔,不得有悔,因为…老夫亦是为了天朝,为了这天下的苍生!”
说什么屁话呢?
黄悠然和邵先师对视了一样,疯狂使眼神示意赶紧问清楚。
几乎同时,邵先师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什么风声:“有人来!左相有话速速请讲!!”
无视了他二人的忙乱。
袁自忠不紧不慢的坐下,淡说道:“东海为局,天人来袭,东见帝星。陛下将亲征东海,此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
“监天司,有轩辕。”
“黄巢,有天子。”
“阿行天若离开长安,天子将替,天朝将亡。”
“从今往后,夹紧尾巴,莫要听信天子,不要与轩辕为敌,还有那些阿将…”
突然,话音戛然而止。
只听得妖风穿堂风而过,呼啸一声,血洒门墙。
方才挤进床铺暗格的俩年轻瞬间捂住口鼻,屏息凝神,却听得头颅坠地声,咕噜噜的转了好一会。
三代朝臣,龙唐左相袁自忠,暴毙于家中。
紧接着屋外金音四起,负责监视袁府的地支影卫‘赤奋若’反遭暗杀,激战不至三刻,十二人,全队尽亡。
以阿萨辛为首的妖将,行以漫街的妖气,鬼甲拖尸,无人知。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飞出两座轿撵。
阏逢影卫扛轿行空,禾公公等四名内卫御空在前,护着阿行天东出皇宫,全速赶往东海迎战天人。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袁家小院便燃起大火。
大火中,邵先师与黄悠然俩人如受地狱之刑,却彼此紧掐着对方而未曾吱出一声。
直至房屋轰塌成灰烬,妖风四面八方的退散。
他们破土而出,尽成黑炭,却使得他们这两双眸子惊恐得更加的分明。
迎着周遭百姓的惊呼。
黄悠然率先拽住邵先师的肩,平地身法快乘风,一瞬撞开谁家的窗藏身而入,顺将床上少女一掌劈晕。
下一秒,烧焦的肉味弥漫开来。
他疼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却咬紧牙关问道:“这提莫,到底什么情况,那些家伙,是阿将,嗯?”
邵先师看着他已然烧毁的半边脸颊,同时忍住左半身的剧痛,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脸,喃了句:“又是我留下…”
“什么意思!”
“你不能再现身了,若见你烧伤,你必死无疑。”
“说清楚!!”黄悠然近乎咆哮。
却见邵先师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东见帝星…我们缺的那一环,是监天司,监天司司丞是轩辕的人,消息自然传不到我们这里来。”
“东海之乱,是轩辕设下的局,目的是诱天子离京,天子将替,是有假天子将趁虚而入。”
越念叨,思路便越清晰。
直至惊骇至极,周身的疼痛也忘到了脑后。
邵先师忽然笑出声,他突然意识到,轩辕之所以引诱他去追查神血丹,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查清楚。
而东海之乱蓄谋已久,瞬息即发!
这根本就是在耍猴!
一时间,没有什么被耍的愤怒。
唯有后知后觉的心惊,惊觉再怎么劝说自己不能大意轻敌,最终还是小觑了轩辕。
“他躺了半年多的病床,却完胜你我……”
邵先师沉下脸来,目光愈发的凶悍,最终,他转向黄悠然总结道:“想活命,唯有不惜一切代价,联合玄将,搞死轩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