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曼陀罗(2 / 2)

宝瓶菩提 林清玄 15796 字 2024-02-19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禅是如此不可思议,般若也如是不可思议!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1/1-200411114403158.jpg"/><h2>密在汝边</h2>

时常提起光明的念头来照亮生命、提起空灵的观点来超越生活、提起喜乐的心来洗去苦恼的尘埃。

有一位和尚去问临济义玄:“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师指示。”

临济说:“佛者心清净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处处无碍净光是。三即一,一即三,皆空而无实,有如真正道人,念念不间断。达摩大师从西土来,只是觅个不受惑的人,后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从前虚用功夫,山僧今日见处与佛祖不别,若第一句荐得,堪与佛祖为师。若第二句荐得,堪与人天为师。若第三句荐得,自救不了。”

他说明了三个重要的观点,就是“心清净”、“心光明”、“处处无碍净光”,若能了知这三者,一句话就说完了,何必虚用许多功夫!

在禅宗里,我们时常讲到“开悟”,以禅的第一义谛而言,“开悟”是证得空性,得到彻底的解脱。但是从凡夫的视界看来,开悟是多么遥远的事,然而,遥远并非一定不可及,我觉得,每天都能开启一些智慧、发起更大的悲悯、能有新的超越与承担,使心清净一点、光明一点、自在无碍一点,虽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算是一种“开悟”了。

印顺导师曾写过一篇文章《解脱者之境界》,认为证得诸法真性的境地是无法形容的,如果从方便去说,约可由三事表达:

一、光明:那是明明白白地体证,没有一丝的恍惚与暗昧。不但是自觉自证,心光焕发,而且有浑融于大光明的直觉。

二、空灵:那是直觉得于一切无所碍,没有一毫可粘滞的。经中比喻为:如手的扪摸虚空,如莲华的不着尘垢。

三、喜乐:由于烦恼的滥担子,通身放下,获得从来未有的轻安、法乐。这不是一般的喜乐,是离喜离乐,于平等舍中涌出的妙乐。

因此,解脱者的心境是“不忧不悔”、“不疑不惑”、“不忘不失”。

印顺导师对解脱者心境的说法,可以与临济禅师的话对照来看,我们虽无法恒常保有光明、空灵、喜乐之心,生活里却也有不少光明、空灵、喜乐之境,那么,就从那里进入吧!时常提起光明的念头来照亮生命、提起空灵的观点来超越生活、提起喜乐的心来洗去苦恼的尘埃,这就是一步一步走向“开悟”、“不受人惑”、“解脱者”的道路了。

惠明向六祖慧能请法之后,又问六祖:“还有密意否?”六祖说了一句明照千古的话:“密在汝边!”

追求开悟的人总会不自觉的想:“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的方法或通道去寻找智慧或开悟呢?”

其实,最大的秘密是在生活、在自我、在生命历程的每一个环节,只看人有没有承担、能不能开启而已。我们如实的生活,在生活中得到一丝清净、光明、自在、空灵、喜乐,都能时时觉照到“密在汝边”,这是在堪忍世界中还能奋起,坦然向万里无寸草处行去的、最大的密意!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1/1-200411114404925.jpg"/><h2>山色如何</h2>

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

苏东坡有一次游江西庐山,见到龙兴寺的常聪和尚,两人熬夜讨论“无情说法”的公案,第二天清晨醒来,他听见了溪流的声音,看见清净的山色,随即赋了一偈:

溪声便是广长舌, 山色岂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 他日如何举似人。

自己觉得意犹未了,又在柔和的晨光中写下两偈: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庐山烟雨浙江潮, 未到千般恨不消; 到得元来无一事, 庐山烟雨浙江潮。

这三首偈广为传诵,被看成正好可以和青原惟信禅师说的山水观前后印证:“三十年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后亲见亲知,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如今得个休歇处,依旧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苏东坡的三首偈后来一直被讨论着,特别是第一首,云堂的行和尚读了以后,认为“溪声”、“山色”、“夜来”、“他日”几个字是葛藤,把它改成:

溪声广长舌, 山色清净身; 八万四千偈, 如何举似人。

有一位正受老人看了,觉得:“广长舌”、“清净身”太露相,一首偈于是被改成了对联:

溪声八万四千偈, 山色如何举似人。

庵禾山和尚看了,摇头说:

“溪声、山色也都不要,若是老僧,只要‘嗯’一声足够!”

许多人都觉得庵禾山和尚的境界值得赞叹,我认为,苏东坡的偈仍是可珍爱的,如果没有他的偈,庵禾山和尚也说不出“嗯!一声足够”了。

文学与佛性之间,或者可以看成从一首偈到一声嗯的阶梯,一路攀爬上去,花树青翠,鸟鸣蝶飞,溪声山色都何其坦然明朗的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到了山顶,放眼世界全在足下,一时无话可说,大叹一声:嗯!

可是到山顶的时候总还有个立脚处,有个依托,若再往上爬,云天无限,则除了“维摩诘的一默,有如响雷”之外,根本就不想说了。

沉默,就是响雷,确乎是最高的境界,不过,对于连雷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锣鼓齐催,是必要的手段。

我想到一个公案,有一个和尚问慧林慈爱禅师:

“感觉到了,却说不出,那像什么?”

“哑子吃蜜。”慈爱回答。

“没有感觉到,却说得有声有色,又像什么?”

慈爱说:“鹦鹉学人。”

用文学来写佛心,是鹦鹉学人,若学得好,也是很值得赞叹,但文学所讲的佛与禅,是希望做到“善言的人吃蜜”。能告诉别人蜜的滋味,用白瓷盛的蜜与破碗装的蜜,都是一样的甘甜。

我的文章,是希望集许多响雷,成为一默。

也成为,响雷之前,那光明如丝、崩天裂云的一闪。

有时候,我说的是雷声闪电未来之前,乌云四合的人间。

那是为了,唯有在深沉的黝暗中,我们才能真正热切期待破云的阳光。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1/1-2004111144049A.jpg"/><h2>何况恶人</h2>

连善人都可以往生净土,何况恶人?

日本净土真宗的祖师亲鸾上人有一册《叹异钞》传世,他有一段话令我非常非常感动,就是“连善人都可以往生净土,何况恶人?”

他说:“具足无量虚妄和烦恼的我们凡夫,除了念佛以外没有任何修行法能借以脱离此迷妄的人世,由于深切的悲悯此众生的苦难相,阿弥陀佛所发起的大悲誓愿的真意,就是为了使在这苦海中沉沦的这些恶人能够成佛,所以能自觉而归信弥陀本愿他力的恶人,正是合乎往生净土的正因(恶人正机),所以说连善人都能往生,那恶人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持着自己的思虑分别来谈论善恶二者,说善是往生的助力,恶是往生的障碍,把它区分成二者的看法,这是不信弥陀誓愿,而以自己的想法、做法,当做求往生之业而致力勤修。”

“在弥陀的本愿里,是没有善恶、净秽的差别,一律都能平等的获得救度。”

“当我们发现到己身的恶业,而益发的想到仰仗能救度像我们这样的恶人之阿弥陀佛本愿力的话,在自然的道理下,那柔和忍辱的心也将自然涌现出来吧!”

“我不知善恶二者是什么,对如来本意里指的‘善’能彻底了解的话,那么才可说知道什么是‘善’,再说如来所指的‘恶’能够彻底了解的话,那么才可说知道什么是‘恶’,具足烦恼业障的我辈凡夫,在这火宅无常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都是虚假不实,如嬉戏一般,没有一样是真实的,唯有念佛才是真实的。”

亲鸾的这个观念,事实上是来自善导大师所说的:“要深信自身现在是罪恶生死凡夫,旷劫以来,常没常流转,无有出离之缘。”

唯有我们有了超越的观点,知道善恶流转的过去,正是生死迁流的原因,知道佛菩萨并不会因恶业的过去而舍离我们,我们才能真实体贴阿弥陀佛悲愿的本怀。

在纯粹的佛力里、在弥陀的怀抱中、在不可思议的悲愿庇护之下,我们是多么幸福,能在这一世遇到阿弥陀佛!“自觉”指的不一定是自我证觉,若能深切体验佛菩萨的悲愿而信靠,是最伟大的自觉。

“连善人都可以往生净土,何况恶人?”

这句话思之再三,令人泪下,阿弥陀佛!

<h2>谁是你的后人</h2>

在解脱者的眼中,自他一体,自觉就是觉他,哪里有什么前人后学、主人奴婢呢?这无非都是自心的妄念吧!

天皇道悟禅师去参访石头希迁禅师。

天皇:“离却定慧,以何法示人?”

(如果超脱了定慧,请问用什么开示别人?)

石头:“我这里无奴婢,离个什么?”

(我这里本来就没有奴婢,谈什么超脱?)

天皇:“如何明得?”

(这句话如何叫人理解?)

石头:“汝还撮得空吗?”

(你知道空吗?)

天皇:“惩么即不从今日去也!”

(我得到空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石头:“未审汝早晚从那边来!”

(不料你还是在那边的人!)

天皇:“道悟不是那边人!”

(我不是那边的人!)

石头:“我早知汝来处!”

(我早就知道你的来处了!)

天皇:“师何以赃诬于人?”

(师父没有证据,怎么可以诬赖我呢?)

石头:“汝身见在!”

(你的身体就是证据。)

天皇:“虽如是,毕竟如何示于后人?”

(虽然如此,但毕竟我们拿什么去教导后人?)

石头:“汝道阿谁是后人!”

(你说说,谁是你的后人!)

天皇道悟就在满头大汗中顿悟了。

我第一次读到这个公案也是满头大汗,这实在是学佛学禅的人最常犯的毛病。我们自己不能超脱,还天天想着怎么样去教导后人、去开示后人、去度化后人!

“谁是你的后人!”石头大师的这一句话有如天边轰然的一棒响雷,乌云密布中撕开天幕的闪电一样。

在解脱者的眼中,自他一体,自觉就是觉他,哪里有什么前人后学、主人奴婢呢?这无非都是自心的妄念吧!

从无始劫看来,我们流转不断的前世正是我们的“前人”,如果我们不找到解脱之道,继续在生死波涛中浮沉,我们就将是自己的“后人”,——我们的身体就是证据,谁是我们的后人呢?——

在这段公案里,我们还可以看到禅师如何以严峻的手段教化弟子,读到“我早知汝来处”让我们知道,禅师所说的“印可”乃不是虚幻的名目,这应该也是作为一位禅师(能看出弟子的来处)最根本的资格了。

由于知悉弟子的来处,那么一切逼人的手段都不是可怕的,而是充满了无限的期许与慈悲。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1/1-200411114404623.jpg"/><h2>人间游行</h2>

我们也是天天在人间游行,可是我们做了什么?又想选择了什么呢?

读(阿含经》,最常从眼前跃起的是四个字:“人间游行”。

佛陀成道以后,在人间各处游化,有时也到天上去说法,在《杂阿含经》最后一部分,都是佛陀为鬼神说法的记载,很有意思的是,佛对“天子”说法总是住在舍卫国的瘆树给孤独园,天子们则都是在半夜来请佛陀开示。而在佛为夜叉鬼、针毛鬼、鬼子母等百千诸鬼说法时,都是佛陀在“人间游行”,晚间接受鬼的供养,住在鬼所变化的居处。

经典一开始的时候,都是: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某某国人间游行……”

我很喜欢经典这样的开头,光是“如是我闻,一时,佛在人间游行”这几个字就够令人沉思了。

《增一阿含经》的“听法品”里,曾记载佛陀到忉利天宫为母亲摩耶夫人说法。

帝释问佛:“为用天食?为用人食?”

佛言:“用人间食。所以然者,我身生于人间,长于人间,于人间得佛。”

于是,佛在天上就吃人间的食物(在天人想来,是十分粗糙的东西),共吃了三个月,娑婆世界的众生很想念佛,优填王首先用栴檀木刻佛像,波斯匿王首先用黄金塑佛像,传说这是佛教有佛相的开始。

经上还有一位佛的弟子,死后升天,怀念佛陀,以神通力变化到佛面前,可是他身体却站不起来,他细致的身体如酥油一般软瘫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佛陀教他身体变粗糙一点,才能在人间站立。

相对于六道里的天道、阿修罗道,乃至于鬼王,人都是非常粗糙的,吃的食物也很不佳,这真是无可如何的事。

不过,当我们想到佛陀选择在人间成道,并且乐于在人间游行,即使住在辉煌的天宫,仍然与我们一样吃着人间粗糙的食物,光是如此,就值得我们感恩,因为仅仅“人间游行”四字就有深刻的大慈悲在。

我们也是天天在人间游行,可是我们做了什么?又想选择什么呢?

<h2>永续今好</h2>

一个人要想拥有今天的好,免得来日留下遗憾,就应该清楚的看见权势、名位、享受都是日旦风朝的事,像是云烟过眼,不是生命终极的寄托。

人近中年,每次有朋友来闲聊,谈到后来总不免落入人生无常的感叹,无常之感不只是对付我们这些平凡的人,许多在事业名望上辉煌过的人,更是能感到无常迫人。

无常虽然迫人,大家也都有想要超越解脱的心,奈何都已走上了一条难以返回的道路,一个人有了名利、权位,可以有种种享受,但心却不能安顿,依然彷徨无依,益发使我们感到现代社会的无助与寂寞。

这使我想起隋朝有一位海顺和尚,他写过一首《三不为篇》的诗歌,歌词十分优美动人,虽是出家人的悟道之诗,也可以拿来作为现代居士的觉悟之歌。诗是这样的:

①我欲偃文修武,身死名存; 斫石通道,祈井流泉; 君肝在内,我身处边。 荆轲拔剑,毛遂捧盘, 不为则已,为则不然。 将恐两虎相斗,势不俱全。 永续今好,长绝来怨, 是以返迹荒径,息影柴门。 ②我欲刺股锥刃,悬头屋梁; 书临雪彩,牒映萤光; 一朝鹏举,万里鸾翔。 纵任才辩,游说君王, 高车返邑,衣锦还乡。 将恐鸟残以羽,兰折由芳。 宠餐讵贵,钩饵难尝, 是以高巢林薮,深穴池塘。 ③我欲炫才鬻德,入市趋朝; 四众瞻仰,三槐附交; 标形引势,身达名超。 箱盈绮服,厨富甘肴, 讽扬弦管,咏美歌谣。 将恐尘栖弱草,露宿危条。 无过日旦,靡越风朝, 是以还伤乐浅,非惟苦遥。

一个年轻人向往功名利禄,希望能文武双全、一步登天、衣锦荣归、享受荣华,原是非常自然的,可是当我们向一个自己订的标准迈进的时候,往往对隐伏的生命陷阱视而不见,于是到最后落得“两虎相斗,势不俱全”、“鸟残以羽,兰折由芳”、“尘栖弱草,露宿危条”的下场。

所以,一个人要想拥有今天的好,免得来日留下遗憾,就应该清楚的看见权势、名位、享受都是日旦风朝的事,像是云烟过眼,不是生命终极的寄托。

看清生活道路的实相,并不意味着我们要过消极的生活,而是要及早在心里留一个自我的空间;也不意味着不要在人生里成功,而是要在成功时淡然,在失败时坦然!

人到中年并不可怕,人到老年也没有什么可畏,因为这是自然之道,是生命一定的进程,怕的是步入生命的后半段时,名利之心不但没有转淡,反而趋浓;欲望的焚烧不但没有和缓,反而激烈;为人行事的步履不但没有从容,反而躁进……那么,不管外表看来多么风光,也是值得可哀的了!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1/1-200411114404F6.jpg"/><h2>水中的金影</h2>

真正的富有是一种知足的生活态度,有钱而不知足的人并不富有,能够安于生活的人才是富有。

从前有一个人走过大池塘边,看到水底有金色的影子,很像黄金。

他立即跳入水里要找那黄金,他把水中的泥土一捧一捧的捞起来,一直到把整个池塘弄得混浊不堪,自己又疲累得要命,只好爬回岸边休息。过了一会儿,池水清澈之后,又看到那金色的影子。

他又进去捞,仍然捞不到,这样来回三四次,自己已经疲累不堪。他的父亲看他久出未归,就跑出来寻找,最后在池边找到他,看他疲累不堪,就问他:“你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疲困呢?”

他说:“这水底有真金,我明明看见的,可是找了三四趟都没有捞到,才弄得这么疲困。”

父亲仔细地凝视水底真金的影子,立刻知道那金子是在岸边的树上,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影子既然在水底,金子就不会在水底,影子乃是金子的投射。

后来,他听了父亲的话到树上一找,果然找到金子,父亲就说:“这可能是飞鸟衔金,掉落到树上的!”

这是释迦牟尼佛在《百喻经》里讲的“见水底金影喻”,是用来解释无我的空性的,最后,佛陀说了一首偈:“凡夫愚痴人,无智亦如是。于无我阴中,横生有我想。如彼见金影,勤苦而求觅,徒劳无所得。”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充满了优美的譬喻与联想,我们因为执著于“我”,于是拼命追求,就好像一直扰动真实的净水,而失去生命的实相。当我们以水中的金影当成真实的时候,我们就会一再的跃入水中,到最后只剩下一身的徒劳,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水中的金影到最后令我们发现树上的黄金,那还是好的,最怕的是看见了夕阳的倒影就跳入水中,找了半天一上岸,天色就黑了。

我们如果时常反思人的欲望,会发现现代人的欲望比从前的人复杂强烈得多,生之意趣也变得贫乏得多。为什么呢?因为一来追求的事物多了,人人都变得忙碌不堪;二来生命的永不餍足,使人无法静思;三来所掌握的东西,都是短暂虚幻不实的。

有很多人认为现代人比古代人富有,其实不然,真正的富有是一种知足的生活态度,有钱而不知足的人并不是富有,能安于生活的人才是富有。

于是,我们看到了,现代人住在三十坪的房子,觉得要五十坪才够。有汽车开了,还追求百万的名车。吃得饱穿得暖,还要追逐声色。到最后,还要一个有排场的葬礼,和一块山明水秀的墓地。

于是,我们夜里在庭院聊天的生活没有了,我们在田园里散步的兴致没有了,我们和家人安静相聚的时间没有了,我们坐下来省思的时间没有了。到最后,连生命里的一点平安都没有了。

从前在农村社会,年纪大的人都可以享受一段安静的岁月,让生命得到安顿。现在的老年人,非但不知道黄金在树上,反而自己投身于水中金影的捕捞了,我们看到了全身瘫痪还不肯退休的人,看到了更改年龄以避免退休的人,看到了七八十岁还抓紧权利、名位不肯轻放的人!老人不能把静思的智慧留给世界,还跳入水里抓金,这是现代社会里一种令人悲哀的局面。

我常常想,这个世界的人,钱越多越是赚个不停,人越老越是忙个不停,我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有时间来善用所赚的钱,是不是肯停下来想想老的意义。

停下脚步,让扰动的池水得以清净吧!

抬头看看,让树上的真金显现面目吧!

<img src="/uploads/allimg/200411/1-200411114404O3.jpg"/><h2>人间英雄</h2>

英雄,是永恒的诗歌。英雄,是浓云中的闪电人,是危崖间的走索者。

英国作家卡莱尔在(英雄与英雄崇拜)一书里,这样界定人间的英雄:

大勇无畏,勇中有温柔之情的人。

独具慧眼,达于永恒深处的人。

以生命火,来照亮真实之光的人。

甘于沉默,不爱自我炫耀的人。

情智交融,有似云雀般欢愉的人。

自我节制,因节制而高雅的人。

喜爱无限,公然向死亡挑战的人。

天真自然,明亮一如赤子的人。

生而忠诚,因忠诚而伟大的人。

洞察明锐,以直觉便能看见神圣的人。

……

这些话,使我们知道英雄何以为英雄,而这些特质,都是大乘菩萨的特质,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说吧:菩萨,正是最伟大的人间英雄!菩萨行,正是最高远的英雄行径!

菩萨与一般有间英雄最大的不同是,菩萨从不以为自己是英雄,而是随顺在众生之中,与众生同样的仰望。此外,菩萨不求世间的名利与权位、菩萨不被时空所拘限。

菩萨有无边的胸怀,但不认为自己的胸怀够广大。

菩萨有无尽的慈悲,但不以为自己的慈悲够深切。

菩萨有无量的智慧,但不以为自己的智慧够宏伟。

菩萨有无限的柔软,但不以为自己的温柔够细腻。

菩萨是人间英雄,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但菩萨之所以为菩萨,是在他的无求、无私、无怨、无悔、无往、无着。

英雄的成功,是时代与环境改革的标帜,是在无数凡夫的枯骨上站立的。

菩萨的成功,是使凡夫都成为菩萨,使最苦难之地,犹有最高洁的心灵,使最烦恼浊恶之地,也变成最清净殊胜的国土。

英雄,是历史的旗帜。

英雄,是永恒的诗歌。

英雄,是浓云中的闪电人,是危崖间的走索者。

菩萨,是温暖柔和的日月,是架在危崖间让人走过的桥。

英雄的歌谣总是写在书册,以美人的幽魂镶边,用醇酒的熏陶作注。菩萨的诗章则是流在空中,用智慧的馨香做油,以慈悲的清净为火。不断的燃烧,却不留形骸,成为永恒的蓝天的一部分。

<h2>精进料理</h2>

一个人能以素食维生是分内应为,因为人不应该为了满足一己的口腹之欲,用动物的生命作牺牲。

在日本,把素食者称为“精进者”,素食则叫做“精进料理”,这是最近我到日本旅行才知道的,我很喜欢“精进料理”的名词,它使素食不再是静态的,而成为一种行动,或者一种实践,我觉得这个名词是宜于沉思的。

由于素食的关系,使我感觉到旅行的时候常常带来不便,若到西方国家,往往只有以面包和生菜沙拉果腹。但这种不便也不只发生在旅行,就是在国内赴朋友的饭局也常觉得惭愧,因为满桌的珍肴都无以下箸,还要叫主人特别准备一碗清淡的素面,这样,主人常觉得招待不周,而我则为带给人麻烦,心中不安。

在城市里还好,因为城里到处都有素食餐馆,饭局又多在餐厅进行,即使在荤菜馆子里,请厨子做两样素菜也不困难。一旦到了乡下,招待总在家里,主人既无法宰鸡烹鱼,又没有做素食的习惯,常弄得备菜的主妇手忙脚乱。

其实,素食者是很随缘随意的,青菜豆腐、酱菜花生就感到与山珍海味无异,只是使主人觉得招待不好,我的心中总是过意不去。

近来住在乡下,又逢年关,来请吃尾牙的乡人很多,我很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常一再的嘱咐只要一盘素菜、一碗白饭就是最好的招待,或者只要一盘素炒米粉就够丰盛了。却由于乡人盛情,常为我一个人做了五六道素菜,这就使我心怀愧疚,一来我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二来从没做过素食的主妇一定费了不少心血,三来我何德何能接受如此的盛情呢?

所以,我常想到,中式的素食还可以有更大的改进,使其更方便、合乎营养、不致浪费。像在日本的传统式餐馆,不论城乡,菜单里都会有“精进料理”一栏,最常见的是一碗面,其次是“定食”。定食以划格的餐盘盛装,内有白饭一碗,味噌汤一碗,小菜三四样,既简单又清爽,日本食物分量不多,总可以吃得干净,也不至于撑饱,真是最好的素食形式。

因为到处都有“精进料理”,使我在日本旅行感到并无不便,偶尔到没有素食的馆子,只要在白纸上写“精进料理”四字,也都能很快的送来一份定食。可见日本人虽爱吃海味,素食还是很普遍而有传统的,他们对素食也十分敬重。

“精进料理”这四个字,使我们吃素食时可以感受到素食的意义。因为“精进”乃是菩萨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中很重要的一环,使我觉得连吃饭时都能常怀感恩与精进。

我也喜欢香港人把素食称为“上素”,例如“麻油上素”、“罗汉上素”、“豆腐上素”等等,在广式茶楼里,虽然大部分是大鱼大肉,但通常有一味“罗汉上素捞面”或“汤面炒面”,还有一味是“芥蓝上素”,对素食者而言,如此简单的食物,滋味确在满桌荤腥之上,所以堪称为“上素”。

素食当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一个人能以素食维生是分内应为,因为人不应该为了满足一己的口腹之欲,用动物的生命作牺牲,可是若由于素食带来不便,甚至招来别人的物议,那就让我常怀惭愧心了。

我想起六祖慧能在二十三岁时就顿悟了,可是他在近四十岁才出来弘法,其中有十七年的时间他住在人群里,甚至有许多年隐居在猎人队里吃肉边菜,却没有人发现他是禅宗祖师、法门龙象,这种情怀真是伟大无比。可见重要的还不在于吃精进料理,而在于,不管吃什么料理,内心都一样的明澈与精进。

在台湾,不只是荤菜常一盘盘倒掉,即使偶尔吃素食宴席,也总是分量太多,糟蹋了食物,像日式的“精进料理”或港式的“上素”都是值得提倡的。虽说名相并不重要,但我多么希望,在“精进”及“上素”中,我们能体会到素食更深刻的意义!

<h2>宿命之情</h2>

人被小利蒙蔽时,哪里会想到会毁掉一生的基业呢?人在仇恨之中,哪里能看到别人情义的珍贵呢?

偶尔读小说,看电视电影,总发现一切的故事无非是在探索人生的爱恨情仇,大部分的作者一辈子都在人生的情欲中打转,好像永远也不想走出来一样。

特别是一种类型的情感最令人感兴趣,就是富豪家族中的明争暗斗、恩怨情欲。在我们凡夫的眼中,富有应该能解决人生的许多问题,而富有者照理应该比一般人有幸福的可能。但是我们在小说、电视、电影里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它通常反映出几种情况,一是富人的婚姻爱情充满了罪恶的泥沼,二是富人的生活往往苦多于乐,三是财富不但无法满足人的贪婪,反而会点起更深广的贪欲的火花,使人充满了嗔恨与愚痴。

自然,这只是人生的一种标本,并非全盘如此,贫困者的痛苦绝不逊于富人,只是大家不喜欢打开电视,还看到贫困者落难罢了,仿佛是说:“穷人本来就悲惨,还有什么好说呢?”可是劳苦者也有疑惑:“假若我像电视或小说里的人物有钱有势,绝不至于沦落成像他们那样!”

大家比较少想到的问题是:会沉沦的人,不论贫富都会沉沦,与他的环境关系并不太大。若说富人经不起诱惑,那么贫者有几人能脱出诱惑呢?

不只是小说、电影、电视如此,实际人生也是这样,有时看新闻给人的感觉也像在读小说,或看连续剧。有权有势的官员,养尊处优、生活无虑,照理说人格应比平民百姓高尚一些,结果不然,他们常为了一些不是急需的小钱就贩卖自己的人格。那有广大人民做后盾的民意代表,意气风发、聪明饱学、待遇优厚,照理说不会出卖人民,结果不然,他们常为了私我利益,把正义公理拿来践踏。

看到这些出乎意料的“剧情”,总令人感叹!觉得做一个平凡的人,不会被拿来演出的人,在某一层次上还是幸福的。

在金钱里似乎有这样的宿命,爱钱者不论穷通,仍然爱钱;不爱钱者,就是一生落魄,也能一毛不取。前者发生在一位民意代表说:“我家里的财产有四五亿,怎么会在乎那区区几十万呢?”也使人难信;后者发生在机场清洁工捡到百万现款,也能于心不昧,全身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爱情的宿命仿佛也是如此,穷愁潦倒时会背弃情义者,不论他多富有,也一样会背弃。反之,能感恩念旧的富人,纵使再困穷,也不至于无情无义。环境、诱惑也者,只是借口罢了——没有汽油的桶子,火柴如何使其燃烧呢?

这种背弃的宿命使人无奈,但不背弃的宿命才更令人泣血。

不背弃的宿命,我们可以在小说、电影、电视看见的是:两位顽固而充满仇恨的家长,往往一位生了男孩,另一位生了女儿。仇家的儿子与女儿总会因某种巧合相遇,一见钟情,然后用爱情与生命联合起来向父母抗争。

结局其实可以是喜剧:化干戈为玉帛,大团圆结束。但通常是悲剧的:其一是气死父母,其二是牺牲儿女,两种都可以使两家痛苦一生,而观众则痛苦几个晚上(悲喜剧的过程都一样痛苦,只是结局不同)。

我常想的两个问题是:一,为什么仇恨的父母总有相爱的儿女呢?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情爱与仇恨的本质相同,只是面貌不同。二,为什么没有一个故事是父母很亲爱,儿女却充满仇恨?这也不奇怪,因为人情感的萌芽是以爱开始,以恨为终,先有爱,才会有恨,很少是由恨生爱的。

动人的爱情故事因此总是在仇恨中挣扎的故事;好看的金粉世界通常就是在欲望中沉浮的故事。

互不背弃而又活生生折翼的情节,乃是人生最无奈的现实。

人生的牌局里有一张A,这张牌可以最大,也可以最小,可悲悯的是,大部分人拿到A时,不管其他的牌如何,总把它当最大的来打。

人在被小利蒙蔽时,哪里想到会毁掉一生的基业呢?人在仇恨之中,哪里能看到别人(包括自己的儿女)情义的珍贵呢?这都是拿到一张小A当成大牌打的结果。

在别人的宿命里,我们清楚看见人生有更多可以沉思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善于深思看清整副牌,往往自己就会掉进那令人扼腕的宿命里去。

<h2>随俗罢了</h2>

真实的本质不会因形式的表现而改变,再特异的形式一旦能勘破,形式就成为可笑的东西。

收到您的来信后,我不敢称呼您“洪博士”,但是我想不管称呼您的名字或头衔,您我都知道那叫的就是您,不是别人!

您的问题是:

“佛要人去我执,可是我阅读的佛学书籍的作者,总是把自己的履历及著作列出来。看他们讲的是禅学,头上却戴着那么多帽子,似乎我执都未去掉,到底原因何在?”

您说这个问题曾问过几位法师居士,都未得到他们的答复,不知原因何在,可能是与他们无缘,而您希望我不用客套,以最真实的禅心毫无隐瞒的回答您的问题。

收到您的信,使我想起一些常被问到的类似的问题,例如“佛教主张吃素,为什么素菜馆里素菜有‘羊肉汤’和‘红烧鱼’的名字呢?”;例如“禅宗里说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为什么却有那么多的公案和语录呢?”;例如“禅宗说第一义不可说,那么,你写那么多文章有何意义?”;例如“六祖慧能不识字,也可以成佛作祖,是不是我们应该舍弃一切经典呢?”;例如“佛说法明明是四十九年,为什么说不曾说过一字呢?”……

这些问题的面目不同,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既然您是以禅的态度来问,我就用禅的公案来回答您吧!

唐宣宗在还没有当皇帝时,曾经因避乱而隐居在禅寺里,他在盐官禅师座下当书记,黄檗希运禅师是那里的首座。

有一天,黄檗禅师在佛堂礼佛,正当他五体投地的时候,宣宗问他说:“求道的人,不应执著于佛,不应执著于法,也不应执著于僧,你为什么要礼拜呢?”

黄檗回答说:“我没有执著于佛,也没有执著于法,更没有执著于僧,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随俗罢了!”

宣宗又问:“既然只是随俗,礼拜又有什么用处呢?”

黄檗听了,举手就是一掌劈过去,打得宣宗哇哇大叫,说:“你怎么这样粗鲁!”

“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在这里说粗说细!”黄檗义正辞严的说。

是的,禅师印出他的著作,上面挂着文学博士、大学教授等头衔,无非也只是和黄檗一样,只是随俗罢了,其中并没有特别的用意。我想,一个禅师之所以要写书,和古代禅师的公案、语录一样,不是为自己来说来写,而是为了引导众生的方便,既然这样,就要随顺众生的习惯。

像我就觉得,禅书里把禅师的履历、头衔列出不仅无妨,还希望他的书取个好的书名,希望有好的封面、好的纸张、好的印刷,最好是让人拿了就爱不释手,能抱着睡觉。

自然,如果没有头衔、没有书名、用最粗糙的纸张来印一本禅书,禅书的价值并不会就被折损,只是我们想想,众生将会如何对待这本书呢?他们不要说拿起来看了,很可能随手就丢在垃圾桶里了?

形式与本质之间可能没有必然关系,但形式可以产生对本质的印象,特别是对那些无法判别本质的人,形式变成一个重要的手段,要不然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东西需要包装、广告、设计,乃至于名牌了。例如素食馆里的“羊肉汤”,素食者叫了这道菜时,早就知道它是用香菇做的,那名称只是为了方便称呼,从没吃过这道菜的人吃的时候可能会问:“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样像羊肉?”事实上,他吃的也只是剁碎的香菇,本质并无二致。

从前,有一位和尚看起来像是开悟了,于是既不拜佛、也不烧香,甚至,常常把最尊贵的《大般若经》撕下来,在上厕所时当草纸来用,有人责问他时,他总是说:

“我就是佛,经文是记载佛的说法,既然有佛在此,这些经文就是废纸,拿来当草纸,有何不可?”

有位禅师勘破了他,就对他说:

“听说你已经成佛,真是可喜可贺,但是,佛的屁股是何等尊贵,用这种废纸擦屁股,真是太不相称了,你最好还是用清洁的白纸吧!”

和尚无言以对,大为忏悔。

这就是形式与本质的问题,真实的本质不会因形式的表现而改变,再特异的形式一旦能勘破,形式就成为可笑的东西。

如果我们有很好的本质,加上好的形式,不是更好吗?开悟的人如果能用白纸擦屁股,就比用经文擦屁股更值得崇敬,更合乎人情呀!

还有一个禅的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天,石室和尚跟随师父石头希迁去游山,石头说:

“前面有树挡着,快帮我把它砍掉!”

石室说:“拿刀子来!”

石头拿出刀子,把刀刃递给石室。

石室看师父递来了刀刃,不敢去接,说:

“师父,不是这边,把刀柄那边给我!”

石头说:“柄有什么用呢?”

石室和尚当下大悟。

是呀,对一把刀子而言,柄有什么用?柄的用处,人人都知道,那是刀的着力之处,是用来控制一把刀的。可是柄并不是用来砍东西的,而是用以主宰刀子的,这是“无用之用,是为大用”。剪刀的握把、书的封面、音响的外壳、笔的套子、胶水的瓶子、灯的台座,你看,在我书桌前的东西,就有这么多和刀柄一样,甚至我把手拾起来看表,表带、表面也是这样的东西,但分针时针真的有用吗?时间并不会因为我手中的一只表而有所改变呀!

就像您是美国一流的生化博士,这一点您清楚得很,可是不认识您的人并不清楚,若您要从事一项研究工作,不仅需要您的履历、头衔、经历,甚至有时还要写自传呢!这就是“随俗”或者“随顺众生”。

再看看庙里的菩萨,每一个都塑得那么庄严端正,甚至身披璎珞、头戴宝冠,佛经不是说佛菩萨是无相吗?那也是随俗、随顺,加上方便善巧而已。

头衔如此,没有头衔也是如此!

我们都知道六祖慧能不识字的,但他“闻而慧”,一听到佛法就顿悟了!许多典籍都强调他不识字,这“不识字”也是他的头衔,是为了给那些不识字或知识教育较少的人有信心,让他们知道佛法的平等而来喜欢佛法。慧能的不识字,在我看来,是“不识字博士”,或“博士后研究”,也是我们加给他的头衔。那些识字而博通经论的祖师,不也一样伟大吗?

禅宗关于本质与形式、文字与第一义之间的思考都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王安石有一首诗说:

侏儒戏场中, 一贵复一贱; 心知本自同, 所以无欣怨。

在戏台上演出的人,一下子扮乞丐,一下子扮皇帝,但演皇帝时他不欣喜,演乞丐也不怨恨,这是由于他知道自己不是皇帝,也不是乞丐。就像我走在路上,有人认识我,我不会为之欢喜,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会伤心,因为,我就是我,或我只是我!

《金刚经》说:

若以色见我, 以音声求我, 是人行邪道, 不能见如来。

“如来”不是色相音声所能求得的,那么我们若从一个人的头衔要来探求其本质,也是不可得的。

当我们拿到一本禅书时,何不把履历的那一页翻过去,读读看有无所得,这才是要紧的。

我的书也是这样,您不会因为看到我的照片和履历才读我的书吧!

您这个问题很有普遍性,所以我写了这么多,而且这封信要收到我的书里,算是您为众生而问,我为众生回答,相信您不会在意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