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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一口气。

过了两台遮挡在我眼前的公共汽车和卡车以后,眼前一台大卡车侧翻在路上,满地都是

西瓜的残骸,阳光洒在一片红色的瓜瓤上,周围的色温也骤然提高,我见娜娜展露了笑容,

她说,虚惊一场。

我说,娜娜,你知道么,“虚惊一场”这四个字是人世间最好的成语,比起什么兴高采

烈,五彩缤纷,一帆风顺都要美好百倍。你可懂什么叫失去。

娜娜说,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我就在意肚子里的孩子。这是我全部的东西。

我说,他是你和他爹的共同财产,你 23 条染色体,他 23 条染色体。

娜娜问我,什么是染色体。

因为自身理论基础不扎实,我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我只得告诉她,这个孩子的基因,

你占一半,他爹占一半。

娜娜带着真心的失望说,啊,我只占一半啊。

我说,是啊,你还想占多少?

我认为,怎么都应该我占的多吧。因为是在我肚子里,不应该是 23 对 23,应该是??

23 加 23 等于 46,我觉得最少我应该有 26,孩子的父亲是 20。

我说,娜娜,这个不是公司的股份,我知道你想控股,但是这个真的是没有办法商量的。

娜娜抚了几下肚子,说,哦。

前路顺畅平坦,我问娜娜,娜娜,你的理想是什么?

娜娜说,我说过了,我的理想就是桑拿里上班,安全,赚得多。但是我一直在洗头店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后来到了酒店里,就是碰到你的那种酒店,也只是在美容美发部,

不是在桑拿部。不光抽水少,起价低,而且还不安全,成天提心吊胆,一旦门外有什么动静,

都紧张得不得了。我其实去过桑拿工作,这个桑拿还不错,可是我就去了—天,我就给送回

来了。

我笑道,什么桑拿,这么罩不住。

娜娜说,名字我都忘记了,反正桑拿就这些个名字,什么皇宫啊,什么泉啊,是在重庆.气

死我了。不过重庆我倒是挺喜欢,弯弯曲曲,上山下山,我一直迷路。我就喜欢让我迷路的

地方。

我说,为什么,你不是没有安全感么?

娜娜说,嘿嘿,反正再迷路也出不了重庆,我做来做去做这个,套路也就是那么几个,

走个路你还不能让我走出点新鲜感来啊。

我说,重庆我也去过,但是我就不迷路。

我想起我在重庆的生活。离开了孟孟以后,我直接去了重庆。因为我要重新离开一个城

市。到了重庆,我又找了一家报纸工作。那个时候四川的报业还算不错,我觉得手脚也能更

加自由一点。我去那里的第—个新闻报道就是去暗访了一个洗浴中心,因为这些事情,又安

全,又无后果,又出新闻,还能获得无知百姓的交口称赞。

我在我住的地方溜达了好几圈,锁定了一个桑拿,桑拿的名字叫海上皇宫。我年轻气盛,

在漂泊的旅途中一旦想在一个地方歇歇脚, 还是希望能和这些歇脚的地方有尽少的隔阂。和

一座城市交往与和女人交往是一样的,和女人必须做几个爱才能真正地去掉隔阂, 在一个城

市里也必须找几个桑拿,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了解一个城市最快速最贴切的方法。 反正据我

所知,我身边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么干的。当然,这些都是在有女朋友之前。当你爱上一个人,

你就会戒了这些,对着一个人专心致志,埋头苦干。海上皇宫让我了解了重庆,但是我过河

拆桥了。

在我最后一次去了海上皇宫以后,我写了一篇稿子,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以记者暗访的

名义写到了这家桑拿的色情服务,当然,和所有类似的无耻稿件一样,我的结尾是:最后,

记者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离开了这家桑拿洗浴中心。

在我离开这个行业以后,我还经常看到这样的新闻,先是记者觉得累,需要按摩,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