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史,刚才次郎说打断了你的腿的事,是真的吗?你的脚真的断了吗?”
“怎么?连你也被我唬住了吗?”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的伤会这么严重。”
“断了就断了吧!可是我必须再忍耐几个小时,因为我一定要在天亮以前,弄清楚他们的杀人手法。现在几点了?”
通子在黑暗中努力地看着手上的手表。然后说:“三点了。”
“什么?”吉敷大声地喊出来。“三点了?那么离天亮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叫醒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累呀!”
“不管我怎么累,都要叫醒我呀!过了早上九点,我就爱怎么睡都行了。”
“九点?为什么?”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不知道。”
“我说,九点以前能解开真相的话,你的通缉令就不会被发送出去。如果九点以前不能破解这个案子的谜团,那么你和我就都完了。”
“啊!可是为什么连你也……”
“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妻子。现在别说这些了,快点上车吧!我吐过之后,觉得比较舒服了。”
吉敷非常辛苦地从雪地上起来,花了一些时间才坐回原位上。通子也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我们从屈斜路湖开车到钏路,花了七个小时?”
“嗯。因为没有窗玻璃,你又很冷,所以开得很慢。”
“我真的没有关系的。”
吉敷心想: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形了。接着,他想好好地再思考一次三矢公寓的命案。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可以从哪里下手调查。他的脑筋已经完全钝掉、生锈了。
“通子。”吉敷的身体稍微向前倾地说。通子应了一声。
“你觉得不安吗?”
“不安什么?”
“我们现在正往钏路去,你不会担心我把你送进警察局吗?”
通子摇摇头,说:“我相信你。”
吉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车子进入钏路的市街了,可是离三矢公寓还有一段路。吉敷暗自希望,千万不要碰到巡逻的警车才好。开着一辆没有车窗的车子,如果遇到警车,一定会被拦下来盘查的,那样一来,时间就更不够用了。
雪已经完全停了,雪片不再飞入车内。来到可以看见原始森林的地方以后,大概不会遇到警察巡逻车了。可是,时间已经将近四点了。到达三矢公寓,叫醒管理员河野以后,通子和河野合抱吉敷,来到五〇三室时,时间正好是四点。只剩下五个小时了。
吉敷一边喘,一边坐在曾经躺着两具尸体的沙发上,心理上一点发毛的感觉也没有。顾着呼吸就来不及了,实在没有精神有多余的感觉。
“钏路署的人有再来过吗?”吉敷问河野。河野摇着头说没有,然后问:“你受伤了?”
吉敷没有回答,只是像疟疾发作时似的,发抖个不停。另外,发烧也让他头昏昏的,觉得房子一直在旋转。通子代替他做说明的时候,他又想吐了。他好像暂时失去的意识,回神的时候,通子正在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你想要什么吗?”
“没有。让我好好想,最后五个小时了。”吉敷叫着说。
“水放在这边……”
“我不要水。”
到底是什么手法?藤仓兄弟是怎么杀人的呢?吉敷因为发高烧,所以只能用半疯狂的脑袋继续思索。他很想站起来,四处看看这个房子,但是好不容易才躺在沙发上的身体,实在是想动一下都不可能。
时间五分钟、十分钟地过去了,吉敷仍旧保持同一个姿势。河野和通子站在房间的角落,既担心又害怕地看着吉敷的痛苦。吉敷的嘴唇在发抖,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实在不明白,明明很冷,为什么还会冒汗呢?
日光灯的亮光一下子黄,一下子白。
不行呀!吉敷心里这么想。一静下来,意识便逐渐模糊了。这个脑袋已经不行了呀!耳鸣得厉害,让他几乎想拿个什么东西来塞住耳朵,可是,他的手不能动。
给我五个小时,不,三个小时就好了,然后,我愿意再受一星期现在这样的痛苦。神呀,请给我三个小时的正常身体吧!吉敷这样祈祷着。给我三个小时的正常身体与脑力,我一定要破案。灵感,吉敷想要一个小小的灵感。此刻,如果有人能够给他有一个小小的启示,那就太好了。
再从头想一次吧!但……想什么?想案子。什么案子?到底是什么案子呢?他的脑子里塞满了这些问题,渐渐迷失了自己的意念,甚至不明白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想做什么事?现在的自己,明明连最最普通、最最常见的案子,也是解决不了的,却被推上火线,必须面对钏路署自去年年底就绞尽脑汁也解决不了的命案!这不是太过分了吗?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无能为力的,还是举手投降吧!
他的脑海里浮出藤仓一郎的脸。是他,是他干的!
一定是他煽动自己的弟弟,杀害了他们自己的妻子。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对,就是这样,脑子就是要这样动才行。既然是人类的犯罪行为,同样身为人类的我,一定可以破解他们的犯罪手法。对手是人,不是神,也不是鬼;他们只是为了领取保险金而杀人的小混混,没有什么可怕的。
窗外的风吹得强劲,风声呼呼地响。那是风吹过原始森林的声音,不是耳鸣,那只是风声。在这样强劲的风声下,听得见夜鸣石的声音吗?——夜鸣石。
那是什么?夜鸣石是什么?
是线索吗?夜鸣石?夜鸣石是线索吗?
脑子知道夜鸣石和这个问题一定有关联,但是,是什么样的关联呢?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呢?——明知道有关联,却想不出关联性在哪里。这样不行呀!
还有其他线索吗?再重新想一次吧!是什么东西,让这个案子变成找不到答案的难题呢?是灵异照片,是那个老实的学生所拍的照片。只有从照片里,才能看到的盔甲武士的幽灵,那个倒返着走的幽灵——
除了倒退着走的盔甲武士幽灵很不可思议外,其他还有很多事也同样地让人无法理解。总之,这些奇怪的事所要显示的,就是:没有人看见两位被害人进入一号楼。然而,那两位被害人却确实死在一号楼里了。这两个相互抵触的情况,正是这个案子让人百思不解的原因。
晚上十点钟左右,有人在藤仓市子位于三号楼的住家附近,看到藤仓市子。这表示市子晚上十点左右,藤仓市子还在三号楼。至于藤仓房子方面,因为有人在晚上九点左右,看到房子在二号楼的住家附近,所以说,至少晚上九点的时候,她的人还在二号楼。
再说管理员河野先生。他住在一楼入口旁边的管理员室,当天晚上九点以后,他招集了几个大学生,在他的房间里打麻将。当时管理员室里有五个人,他们后来一致说:九点以后就没有人从一楼的入口处进入一号楼了。
一号楼的出入口,只有位于一楼管理员室旁边的那个门。而且,一楼各户面对外面的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铁格子窗。另外,住在二楼的人,也没有人会提供自己家的窗户,让藤仓市子和房子进入一号楼。
也就是说,藤仓市子和房子两位被害人“没有进入一号楼”。从各种物理条件来看,除非她们身上有翅膀,否则她们根本不可能进入一号楼的五〇三室。
被吉敷视为加害者的藤仓兄弟,他们也同样没有进入五〇三室。对他们而言,这一点正是证明他们没有犯罪的利器。但是,除了没有人看见他们进入一号楼这一点外,他们还有别的不在场证明。那就是在命案的杀人时间带,有人分别看到这两名兄弟在他们的住家附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们是凶手,他们是怎么杀人的呢?
还有,牛越说:当天晚上在二号楼与三号楼看到两名被害者的人,可能看错了,而河野也可能漏看了市子与房子进入一号楼的那一刹那。也就是说:牛越认为两名被害人确实在当天晚上进入五〇三室了。可是,吉敷却认为牛越的说法太自欺欺人,那完全是一种妥协性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