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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鹏图问是谁,鸿渐说姓苏。鹏图道:「唉,就是法国的博士,报上见过的。」鸿渐冷笑一声,鄙视女人们的虚荣。草草把查过的箱子理好,叫了汽车准备到周经理家去住一夜,明天回乡。鹏图在什麽银行里做行员,这两天风声不好,忙着搬仓库,所以半路下车去了。鸿渐叫打个电报到家里,告诉明天搭第几班火车。鹏图觉得这钱浪费得无谓,只打了个长途电话。
他丈人丈母见他,欢喜得了不得。他送丈人一根在锡兰买的象牙柄藤手杖,送爱打牌而信佛的丈母一只法国货女人手提袋和两张锡兰的贝叶,送他十五六岁的小舅子一支德国货自来水笔。丈母又想到死去五年的女儿,伤心落泪道:「淑英假如活着,你今天留洋博士回来,她才高兴呢!」周经理哽着嗓子说他太太老糊涂了,怎麽今天乐日子讲那些话。鸿渐脸上严肃沉郁,可是满心惭愧,因为这四年里他从未想起那位未婚妻,出洋时丈人给他做纪念的那张未婚妻大照相,也搁在箱子底,不知退了颜色没有。他想赎罪补过,反正明天搭十一点半特别快车,来得及去万国公墓一次,便说:「我原想明天一早上她的坟。」周经理夫妇对鸿渐的感想更好了。周太太领他去看今晚睡的屋子,就是淑英生前的房。梳妆桌子上并放两张照相:一张是淑英的遗容,一张是自己的博士照。方鸿渐看着发呆,觉得也陪淑英双双死了,萧条黯淡,不胜身后魂归之感。
吃晚饭时,丈人知道鸿渐下半年职业尚无着落,安慰他说:「这不成问题。我想你还是在上海或南京找个事,北平形势凶险,你去不得。你回家两个礼拜,就出来住在我这儿,我银行里为你挂个名,你白天去走走,晚上教教我儿子,一面找机会。好不好?你行李也不必带走,天气这样热,回家反正得穿中国衣服。」鸿渐真心感激,谢了丈人。丈母提起他婚事,问他有女朋友没有。他忙说没有。丈人说:「我知道你不会有。你老太爷家教好,你做人规矩,不会闹什麽自由恋爱,自由恋爱没有一个好结果的。」
丈母道:「鸿渐这样老实,是找不到女人的。让我为他留心做个媒罢。」
丈人道:「你又来了!他老太爷、老太太怕不会作主。咱们管不着。」
丈母道:「鸿渐出洋花的是咱们的钱,他娶媳妇,当然不能撇开咱们周家。鸿渐,对不对?你将来新太太,一定要做我的乾女儿。我这话说在你耳里,不要有了新亲,把旧亲忘个乾净!这种没良心的人我见得多了。」
鸿渐只好苦笑道:「放心,决不会。」心里对苏小姐影子说:「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