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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撒在余温尚存的尸体上。被掩埋者中有的还能蠕动。他见过一个孩子无力地舞动着手臂,就像是在火车站欢迎亲人,又像是在梦中抽搐。索尔和其他囚犯挖出大坑,然后撒上石灰。党卫军士兵就坐在大坑边,晃荡着腿,柔软白皙的双手握着冲锋枪的黑色钢制枪管,坑坑洼洼的下巴上贴着橡皮膏,掩饰刮胡子时不慎留下的伤口。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而索尔掩埋的白色躯体还在泥土下微微痉挛。冬日的空气中,弥漫着白雾般的石灰粉尘,索尔的眼眶都被熏红了。
我要活下来。索尔专心聆听着这串洪亮的音符,忘记了四肢的颤抖。两层床铺之上,有人正在黑夜中抽泣。索尔感觉虱子爬过他的手脚,搜寻着他越来越低的体温。他蜷得更紧了,用所有心思去领悟那串驱魔咒般的音符——它不合常理,但又不容置疑,命令着他继续活下去。
石头沉入蔚蓝的深渊。半睡半醒之间,索尔看到了石头上模糊的字母。我要活下来。
索尔猛地睁开眼,但让他浑身凉透的,不是从窗户缝隙中飕飕钻进来的寒风,而是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句话:今天是本月的第三个星期四。索尔几乎可以确定今天是第三个星期四。他们第三个星期四来,但并非总是如此。也许这个星期四不来。索尔用前臂挡住脸,蜷缩得更像子宫中的婴儿了。
牢房大门被撞开时,他刚沉入梦乡。五个人闯了进来——两个端着冲锋枪的党卫军士兵、一个普通陆军军士、沙夫纳中尉,还有一个索尔从未见过的年轻上校。上校长着一副苍白的雅利安人面孔,眉毛上搭着一缕金发。他们拿着电筒,光柱扫过一层层货架般的床铺。没有一个囚犯被惊动。八十五具骷髅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索尔听不到一丝声响。他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德国人朝牢房中迈出五步,冷风呼啸而入。索尔看见门外的光映出他们巨大的身躯,他们呼出的气体凝结成缭绕的白雾。索尔将自己沉入松脆的稻草中。
“你!”一个声音高叫着。电筒灯柱落在一个戴着帽子、穿着条纹服的人身上。索尔发现,那人就蜷伏在六排之外的底层床铺深处。
“出来!快!”见那人没动,党卫军士兵粗暴地将他拽进了过道。索尔听见了光脚拖地的声音。
“你,出来!”然后又是一声“你!”现在,三个垂死者站在巨大的黑影前,如同三个轻飘飘的稻草人。黑影停在四排床铺之外。党卫军士兵转过身,手电光柱在中间一排床铺上扫来扫去。一双双红眼反着光,如同从半开的棺材中往外瞪视的受惊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