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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地,这颗星变大了,变白了,后来竟像一个缩小了好多倍的尚未完全复圆的月亮,高高悬在他前上方的黑暗中。
他的精神为之振作起来。他不顾一切地向上爬。他原来是走在最后面的,他是在二牲口、三骡子从那堆矸石上爬过去的时候,才悄悄跟在后面爬过去的。在没看到井口的星光之前,他耐着性子跟在后面走,他怕前面还会出现什么堵塞物,他想在新的阻碍面前再一次保持自己最后的气力。幸运的是,以后的道路变得畅通无阻,戒备和狡诈都变得毫无意义了,生路就在前面,他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他使出最后的力气,一步步踏着脚下泥泞的陡坡,向前、向上攀着。跌倒了,爬起来,再走,他的两只眼睛牢牢盯住那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的白生生的井口,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他怕这井口会飞掉,或正好被什么人封掉。残酷的窑下生活使他变得多疑起来,他对面前的一切都不敢相信了。
他越过了二牲口,继而,又把三骡子甩开了十几步。
他第一个越过了那道没关闭的斜井井口下的铁栅门。
他倚在铁栅门上喘息时,两条腿直抖,他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再往上去了,而井口就在他面前不到十步的地方,他周围的一切变得十分明亮了。二十三天来,他第一次看到了白生生的阳光,阳光是从斜井井口射进来的,顺着泥泞的坡道,铺到了他面前,他只要再使出最后一把力气,就能走进他的可亲可爱的阳光之中。
阳光诱惑了他。
阳光刺激了他。
阳光鼓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