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去市医院了。
这话一说,在场的知青们都跟着沉默了片刻。
乔丽华几乎没犹豫地说道,“我去。”
她虽然对医院不熟,但是她能照顾对方。
这话,得到了老支书的否定,“你不行,你和候知青没领证没摆酒没成家,没名没分,在咱们大队还成,去了医院会被人说的。”
大队里面有些知青,私底下处对象,其实连处对象也称不上。
就是互相搭伙过日子。
老支书是知道的,这些是不符合什么男女作风问题,但是能怎么办?
没个人互相帮衬,难道只能看着这些知青娃娃们,把人熬干熬废了,去死吗?
所以,老支书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是,这话从了出来。
看到乔丽华那苍白的脸色,老支书知道自己说错了。
他叹口气,“知道你关心候知青,但是你是女娃娃,力气不大,候知青在医院的时候,不管是上下楼梯,上下床去厕所什么的,都是需要人搀扶着的。”
最好是去个男同志,力气大,而且男同志互相照顾,去个厕所什么的,也方便。
乔丽华也不是不懂礼,她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旁边的几个男知青。
其实,男知青不多的,除了候东来,就是周卫民和季明远了。
季明远思忖了片刻,声音温和道,“老支书,我跟着去吧。”
他是去过医院的,而且以前他身体不好的时候,是医院的常客。
在他看都是差不多的。
老支书点了点头,“成,那就定季知青了,麻烦你了。”
说着话,那边陈会计不止是支了账,还去公社借了拖拉机回来
。
轰隆隆的拖拉机到了地方?()?[(.)]???????()?(),
一行人便把候东来给要搬到拖拉机上。
乔丽华到底是女同志()?(),
心细一些()?(),
她便说了()?(),
“等我回去拿床被褥子。”
从大队到市医院,那可是三十四公里的路,那么冷,候东来本来就受伤了,等这么一路颠簸吹过去。
怕是会冻坏的。
乔丽华这话,自然是没人不答应的。
不一会,她便抱着一床厚厚的褥子过来了,还拿的有一个搪瓷盆,一个军用水壶,一条毛巾。
她不确定对方去医院要几天,只能说把这些东西全部先备上。
她提着大兜小兜过来,身上还搭着被褥子。
这让拖拉机上的众人,都跟着沉默了下。
老支书抽着旱烟,朝着候东来说,“人乔知青不错,适合娶回家过日子。”
这是侧面提点候东来,给乔丽华一个名分。
他们两个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候东来眼里也有感动的,他嗯了一声,“老支书,我晓得的。”
听到这话,老支书便不再说什么了。
乔丽华过来的时候,大家便止住了话,她把被褥子递过去。
“东来,就拜托大家了。”
老支书和季明远他们都摇摇头,“应该的。”
待拖拉机走远了以后。
沈美云安慰她,“肯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乔丽华嗯了一声,只是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整个人都是软的,一直到现在,人才缓过劲来。
沈美云看着乔丽华回到知青点后,她去了老支书家准备把绵绵给接回来。
她去的时候,绵绵正在院子里面,和老支书的几个孙子孙女玩。
很显然,阿虎和阿牛都很喜欢绵绵,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绵绵后面。
只是,绵绵本来玩得很好,在看到沈美云过来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妈妈。”
喊完后,就朝着沈美云飞奔过来。
沈美云嗳了一声,牵着她,朝着胡奶奶家的几个孩子走去。
阿虎阿牛银花和银叶,一共是个孩子。
沈美云从口袋里面摸了摸,摸出了四颗水果硬糖,递过去,“一人一颗,谢谢你们陪我家绵绵玩。”
胡奶奶不要照看孩子的费用,那就当是谢谢绵绵的小伙伴了。
阿牛最小,几乎想也不想地接了过来,剥开就往嘴里去塞。
倒是,银花最大,已经十二了,是个大姑娘了,她接过水果糖,爱惜地放在了口袋里面。
沈美云问她,“银花,你不吃吗?”
银花摇摇头,抿着唇小声道,“现在不饿,等妹妹想吃的时候再吃。”
银花和银叶是老支书大儿媳妇的家的。
银叶一听到这,剥糖纸的手跟着一顿,她想塞到口袋里面,但实在是太想吃了。
糖啊,好甜的。
在犹豫了半天后,她想了想,“姐,这糖打开,我舔一口,在给你,你给我攒着?”
银花想了下,答应了下来。
银叶舔了一口糖后,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三分钟后。
银花看着变成一丢丢的小糖,哭得好伤心,“我说了只舔一口的,怎么全部吃完了啊?”
这让,绵绵下意识地愣了下,她去看沈美云。
她有好多糖啊,妈妈买了好多好多的糖,全部都放在泡泡里面了。
沈美云太了解闺女了,她冲着她摇摇头,示意,泡泡里面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在她以外的人身上拿出来。
绝对不行!
绵绵好在也是听话的,乖巧的跟着沈美云后面,不管,银花他们怎么喊她去玩。
她都不肯了。
比起和小伙伴们,她更喜欢和妈妈一起啊。
不管和妈妈一起做什么,她都好喜欢。
沈美云进了屋内后,胡奶奶在糊千层鞋底,是那种棉布做的千层底,一层浆一层,最后压平放置到晾干的地步。
这种鞋子出,而且脚还舒服。
看到沈美云来了,胡奶奶停下了手里的活,打招呼,“沈知青,你放工了啊?”
沈美云点点头,拉着绵绵坐了下来,是那种老木椅子,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椅子上都已经有包浆了,那是岁月的痕迹。
她坐下来后,这才朝着胡奶奶问,“胡奶奶,我想和您打听一个事情。”
胡奶奶放下了手里粗瓷碗,压平了千层底,抬头看了过。”
她不管任何时候,看着沈美云都是挂着笑容的,是那种很是慈祥。
这让沈美云也放松了几分,“我想和您打听下,独眼叔这个人。”
提起这个。
胡奶奶显然有些讶然,但是她这个人是十分聪明的,却没有去问为什么。
只是陷入回忆。
“今天我们大队不是有雪崩,压进去两个知青吗?”
沈美云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太明白,胡奶奶提起这个做什么。
但是好在她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耐心多。
于是,沈美云安静地听着胡奶奶说,“独眼的一家子就是这样没的。”
沈美云听到这,她下意识惊道,“什么?”
几乎是站了起来。
胡奶奶陷入回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独眼才结婚没几年的光景,那一年我们大队下了一场几十年难遇到的大雪,独眼上山去放猎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就这样被大雪给压垮了。”
“一场大雪带走了他所有的亲人,只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被家他媳妇压在身下,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沈美云一惊,这就能明白了,独眼为什么在听到说是雪崩的时候,第一个冲进去救人了。
其实,与其说他是去救人,不如说,他救的是当年那个无力的自己。
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埋藏在大雪底下,却没能力救回来的痛苦。
“那这些年,他——”
胡奶奶似乎知道沈美云要问什么,她便摇头,“那孩子被他养大了,十六岁那年去参军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音信了。”
“有人说,他的那个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也有人说他儿子是坏蛋,被人打死了。”
“所以,我才说独眼命苦。”
早年家破人亡,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去参军了却又一去不回。
对方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听完这些,沈美云陷入沉默,如果独眼真是她的舅舅的话,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的日子过的有多苦啊。
沈美云想了下,她低声问道,“那他还有其他家人吗?”
胡奶奶摇头,“没了,自从独眼他一家子没了以后,他就带着孩子搬到了山上了。”
山脚下不能住人,山脚下住人雪崩埋死人。
所以,他选择了宁愿去不方便的山上,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后面,大队里面的支书和队长,也有劝他下山来住,人到底是群居,远离人群时间久了,怕是会疯掉的。
只是,独眼不愿意,说那是他孩子的家,他搬走了,他孩子回来找不到家了。
这一等就是十来年了。
“也就是说,独眼猎户一个人住在山上?”
胡奶奶点头,“是啊,一个人住了好多年。”
“胡奶奶,那您知道独眼猎户,他父母的消息吗?”
这胡奶奶哪里知道?
她笑了笑,“不晓得咧,我今年五十五岁,我当年嫁过已经没了?”
她是从别的大队外嫁过来的,哪里知道大队的事情。
在说,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见沈美云蹙眉,胡奶奶倒是想起来了一件陈年往事出来。
她说,“独眼好像有个后妈,当年大雪把他们一家人埋进去的时候,有人说,是独眼的后妈遭报应了。”
这话一说,沈美云精神一震,要知道她外婆,可就是带着她妈妈改嫁的。
这样一说,倒是对得上了。
外公后面又续了一房媳妇。
那媳妇可不就是后妈了?
“还有吗?那您知道独眼父亲,是为什么娶后面的媳妇吗?还有独眼的亲生母亲是去哪里了?”
这胡奶奶哪里知道?
那都要在往前推,四十年了?
记不得了,那哪里记得,她那个时候都不是前进大队的人。
不过,怕沈美云失望,胡奶奶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下四大爷他们,他们算是我们村子最年长的老人,今年都八十了。”
“不过我看玄,我听说独眼他们家是从外面搬过来的,不是原先的陈姓。”
前进大队最大的姓是陈,但是一部分陈家人是前进大队本来的人呢。
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外面搬过前进大队姓陈的多,所以特意落户在前进大队。
毕竟,都
是一个姓()?(),
五百年前说不准是一家。
这话说的()?(),
沈美云有些发愁?()?[(.)]??。?。??()?(),
她觉得线索断了()?(),
好像又没断。
她放了一个大招。
“那您知道,独眼猎户叫陈荷塘吗?”
胡奶奶想了下,“是吧?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地方,其实大名叫什么,大家都不在意,大家喊的都是绰号。”
一年复一年下去,这也就导致了,大家都对对方的绰号熟悉,提起大名,反而没人知道了。
沈美云叹了口气,“我怀疑陈荷塘,就是叫石头,但是我不确定。”
她现在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这话,让胡奶奶笑了,给她指点迷津,“那你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其实,你问他比问大队的其他人靠谱一些,他们还没我知道的多。”
若是沈知青打听的是别人,他们可是能把对方的祖宗三代都细数一遍。
但是,问独眼的话,他们还真是不知道。
独眼是个猎户,平日单独住在山上,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下山来了。
再加上独眼生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导致大队里面不少社员其实都不敢接近他。
久而久之,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村子的人其实对独眼是陌生的。
沈美云基本上打听的差不多了,她琢磨了一番,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去山上问下独眼本人。
毕竟,别人不如本人的好。
只是,沈美云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两天后,候东来他们从市医院回来了,脚踝的地方被砸断了,在医院打了石膏后。
便再次住到了知青点。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别说,候东来还是断在脚踝骨,这更是要好好照料的。
那大夫说了,能不能好的彻底,全看回去后养的怎么样。
这断骨头了,可不就得补身体?
尤其是喝骨头汤。
这东西不好买。
供销社的肉紧俏的很,每次出来了,很快都被抢没了。更何况,乔丽华手里也没肉票。
思来想去,乔丽华找到了沈美云。
“沈知青,我想去山上找下猎户,问他那有没有肉骨头这些,你要不要去?”
“给你家绵绵也买点补一补?”怕沈美云嫌她说话不实诚,乔丽华也就直说了。
“其实我一个人害怕他。”
每次见到独眼,她都觉得对方好凶啊,都恨不得绕道,更别说和对方接触了。
所以,以前候东来每次去和独眼猎户换东西的时候,她都没去。
都是让候东来自己去的。
这不是,如今候东来出了事,乔丽华这是没了法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见沈美云没问说话,乔丽华想了想便说,“沈知青,你若是不方便,我在去问问别人。”
沈美云笑了笑,“不会,我刚好找她也有事,和你一起吧。”
这下,乔丽华很是惊喜。
“谢谢你啊,沈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