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潇洒的叮嘱下,伍丽悄悄把滨河街与安和街的监控录像拷贝了一份,给了陈孟秋,让陈孟秋在家里看。
陈孟秋眼睛连眨也不眨的盯着屏幕,十二倍速,一目十帧,他有精确的目标。
第四格停,回放三秒,放大。
安和街上,那个卖红薯的人,那辆炉车,那张戴口罩的脸,那双复杂的眼睛,正在仰望监控摄像头。
虽然是很久之前的录像,可是陈孟秋仍旧能感受到来自视频中那个人对自己的凝视。
一如数天前的清晨,自己离开后那一次回眸对望。
是他。
6月7日前后,滨河街的监控录像又被陈孟秋放了出来。
视频再度流转起来,并渐渐加快了速度。
陈孟秋的眼睛是一种天赋,也是旁人无法企及的刑侦利器。
坊间称他为“布衣神探”,他的神,就在于一双慧眼。
停!
视频被定格在了6月7日,滨河街上,烟厂家属院门口不远处,一辆稍稍发虚的警车影子后面,又是那辆安静的炉车。
铁板上放着两个烤熟了的红薯,即便是隔着屏幕,陈孟秋都似乎嗅到了其中的香甜。
烤红薯的人,再度以仰望的姿势,瞥看着街上的监控摄像头。
那目光复杂,像是得意,又像是懊悔,像是挑衅,又像是忧虑。
“是同一个人?”杨潇洒陪着陈孟秋在看,此时也警觉起来:“这个卖红薯的,有问题吧?怎么安和街跟滨河街上都有他?他是谁?”
“你看看这个,就该知道了。”陈孟秋调出来一个标记好的视频,暂停在某一帧,放大开来,那是安和街的西头,有一个摊位,是个推车,卖红薯的推车,车前站着一个买红薯的女人,隐约像是沈洁好。
“是沈洁好?”杨潇洒精神一震,道:“她经常在这里买红薯吗?”
“再看的认真一点。”陈孟秋点击了一下键盘,让视频重新播放了起来。
视频中的人也动了起来。
杨潇洒惊愕的盯着屏幕,又看了看陈孟秋,摇头道:“到底看什么?”
“看细节。”陈孟秋把速度给调慢了,淡淡的说道:“沈洁好买红薯,没有给钱。”
“啊?”杨潇洒又盯着屏幕看了一遍,陈孟秋把视频缓速回放,再次放慢了速度,并杨潇洒终于看清楚,沈洁好果然是拿了红薯,稍作停留就走,没有给现金,也没有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再看另一个。”陈孟秋又调出来一段隔天的视频,也是沈洁好在买红薯,仍旧是没有付钱。
“这个是周一的。”陈孟秋继续调视频,此次,沈洁好是与范家佑同时出现的,晚上,范家佑戴着口罩,在遛狗,跟沈洁好结伴同行,沈洁好到了摊位前,又拿了一块红薯,但是这次,却是付钱了。
付钱的人是范家佑。
“看明白了吗?”陈孟秋冷笑道:“先前尹晓宇说是因为一块红薯,沈洁好跟范家佑有了关联。但是沈洁好跟这个卖红薯的人显然很熟,即便是不给钱,也无所谓,可为什么范家佑在场的时候,就要付钱了?这当然是沈洁好和卖红薯的人都不愿意让范家佑知道他们很熟,因为一旦知道他们很熟,之前的那次美好的邂逅就露馅了。”
“所以这个卖红薯的人就是那个神秘号码177,就是袁达可!?”
“除了这个答案,还有别的可能吗?别忘了,我在沈洁好住处的脚垫上,发现的那一粒煤。”
“漂亮!”杨潇洒猛然拍了一下手,说道:“怪不得到处找不到他,原来他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可是怎么证明这个卖红薯的人就是袁达可?我恨不得立即去抓他!”
“看手机。”陈孟秋拿出了范家佑的手机,拉出了支付账单,指着2月27日晚上8点44分的一笔6块钱的支出记录,说道:“扫码付款给*杏。你觉得*杏会是谁?”
“邵杏!?”杨潇洒失声说道:“袁达可把收款设置成邵杏的账号了?”
“他怕暴露自己,不肯用自己的,至于黑户号码,无法绑定银行卡,自然也无法收费。”
“那他为什么不用现金收款?”
“别忘了他卖红薯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范家佑和沈洁好邂逅认识,给范家佑一个替沈洁好付款的机会。如果范家佑没有现金,他们的计划不就会泡汤吗?所以应该是两手准备。”
“但是——”杨潇洒忽然又患得患失起来:“这还是说明不了他就是袁达可。因为咱们假定的神秘号码177是袁达可,而且从视频中来看,这个人完全不像是袁达可。”
“刻意弄出来的佝偻身形与长年累月自然形成的弓腰驼背是不同的。从视频中对比沈洁好的手和皮肤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手很白,不像是长年累月干粗活的人。他脖颈处的肤色也很白,不像是久经风吹日晒的人。所以,他只是在伪装。”陈孟秋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他究竟是不是袁达可,咱们直接去找他验证就可以了,我到底还是没想到,他居然就在咱们身边。”
杨潇洒愕然道:“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想到吗?在咱们小区门外也有一个卖红薯的,跟视频中这个卖红薯的,是同一个人啊。”陈孟秋轻轻拍了拍杨潇洒的脑袋:“人家一直在跟咱们玩灯下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素素萌宠店门口,我为什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了吧?他是知道咱们的动向的,他就是主动送上门去,让咱们抓他的。”
“轰!”窗外一声炸雷响起,杨潇洒惊得浑身一哆嗦,面色煞白。
终于下雨了,密如瓢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