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宿命中的仇雠(1 / 2)

花园小区的街上多了一个流动摊贩,如果是石玉谷或者齐庆民过来这边,便会发现,他们的工友袁达可又换了地方。

他从安和街去到了滨河街,又从滨河街来到了花园街。

袁达可最近很想念齐庆民。

在替齐庆民惋惜的同时,袁达可也有些惧怕,惧怕于市局的刑侦能力,但是袁达可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行动。

袁达可比齐庆民更谨慎、更聪明,也更重视陈孟秋。

他曾经收集了陈孟秋的所有材料,看了有关陈孟秋的所有报道,甚至把陈孟秋经手过的案件也都一一梳理过,连同陈孟秋的著作,他也都一字不漏的看了数遍。

他有足够的形象塑造能力,也有足够的人物分析能力,这是他以前做教师时引以为傲的教学手段。

他教育自己的学生如何在写作中塑造一个人物形象,如何从文章的一言一语来分析作者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如何从作者的生平经历来推断作者的性格特征和为人处世方法……他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把这种能力用到犯罪上。

在他看来,陈孟秋当然是个可怕的人。

有些人的厉害来自于天赋,有些人的厉害来自于努力,陈孟秋既有天赋,也很努力,更要命的是,陈孟秋性格上似乎没有什么弱点。

这个年轻的,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的人,冷静,豁达,细腻,精力旺盛,无所畏惧,兼具令人羡慕的宏观和微观洞察力,善于从常人想象不到或者发现不了的细节中见微知著,窥斑知豹。

所以,袁达可来到了陈孟秋所居住的花园小区外,经营起流动摊贩。

袁达可想要密切关注陈孟秋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很清楚,也很满意,他自信没有人能发现破绽,他不止一次的想,能把自己揪出来的人,有且只能有陈孟秋。

袁达可甚至有想过替齐庆民报仇,但这个念头暂时被他给按捺下去了。

袁达可跟齐庆民之间的感情有些复杂,齐庆民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小兄弟,也像是他的老师,又像是他的儿子。

在去工地上的时候,袁达可几乎什么都不懂,是齐庆民教会了他怎么使用智能手机,怎么下载使用微信、微博等社交软件,也是齐庆民教会了他怎么使用移动支付等等。

齐庆民还帮他做好了其他的一些准备,譬如在黑市购买旁人的身份证,譬如办理SIM卡。

齐庆民还用自己的名义,帮袁达可购置了那辆出行使用的老年代步电动汽车。

但他们的关系不仅仅因此而亲密。

齐庆民有个因罪被枪决的父亲,单亲家庭造就了齐庆民的种种不幸,这让袁达可很容易想起来自己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跟齐庆民有着类似的家庭背景。

袁达可爱自己的女儿。

迟到了十年的父爱,有一部分移到了齐庆民的身上。

齐庆民被捕,一审被判死刑,现如今不服,提起了上诉,二审的判决还没有下达,但是袁达可差不多已经预料到了结果,肯定仍旧是死刑立即执行,连死缓都不可能。

一旦判决生效,齐庆民的生命周期便只剩七天。

而他,曾经答应过邵杏,要帮助齐庆民争取死缓。

袁达可从不做婉言安慰之类的虚假言辞,他说这话,便有深意。

若是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便只能亮出预先预备好的后手。

只是这后手,会让他承受极大的代价。

而这笔账,被袁达可自然而然地转嫁到了陈孟秋的身上。

袁达可甚至觉得有种宿命的安排,让他一定会跟陈孟秋产生某种联系。

因为袁达可不但知道齐庆民出了事,他也知道石玉谷死了。

齐庆民的背后有陈孟秋在“作祟”,石玉谷的背后也有陈孟秋的影子。

自己出狱之后,仅有的两个朋友,全因为陈孟秋而完蛋了。

这就是宿命。

而陈孟秋又如何知道自家小区门外街上一个卖红薯的人,正视他为宿命中的仇雠?

中午,太阳光已经透过厚厚的窗帘照亮的卧室,陈孟秋才算是醒了过来,一边穿衣服起床,一边盘算着要把窗帘给换了,替成完全遮光的那种,一拉上就是黑夜。

他昨夜写东西写到很晚,早上根本就醒不过来,自从杨潇洒搬出去之后,他的作息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颠倒黑白的状态。

到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陈孟秋盯着镜子,看着自己略大的黑眼圈,考虑等会儿叫什么外卖。

牛肉烩面还是羊肉饸络面,这是个难题。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陈孟秋一愣,随即大喜,噙着牙刷,带着满嘴沫子就冲了出去。

他以为是杨潇洒来了。

结果门铃又响了几声,陈孟秋便泄气了。

慢吞吞的走到门口,颓然的开了门,说了声:“进来吧。”

陈志宇提溜着盒饭,诧异的问道:“看见我过来,你怎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