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敲在了林彦的右手边,打在他头发上,唐崖控制着力度,那是很轻很轻的一下,林彦压着耳朵的右手动了动,挪到了刚才被打的地方,压着继续睡了。
唐崖皱眉,举着书看着他,静等两秒后又敲了一下,这次他加大了力度,敲在了林彦的手腕上。
书本和腕骨撞击,书皮发出声响,林彦终于放下了他的手,慢慢睁开眼来。
他第一眼先看到了唐崖,然后发现教室空了。
林彦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刚醒的声音有些沙哑,问道:“放学了?”
唐崖见人醒了就没再理会,拿起自己的水壶就要离开。
林彦喊住他:“你要去饭堂吃饭吗?一起呀,下课多久了,饭堂不会已经没吃的了吧?”
唐崖头也不回道:“体育课。”
林彦这时才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挂钟,发现才11点零五,确实还有一节课,他伸了个懒腰又趴回去,扯着嗓子说:“啊……还有一节课啊,我都要饿死了。”
唐崖这时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停在那站了两秒,没回头,也没说话,短暂停顿后继续往前走,消失在了拐角。
教室里就剩林彦一个人,他在继续睡和下楼上体育课之间天人交战了一会,选择了下楼。
操场离饭堂近,上课接近尾声还能悄悄早退,比高一的先一步到饭堂,下楼比睡觉划算。
林彦走到操场的时候,美术班的一群人已经排好队散开在做准备运动了,体育老师张然站在树荫下,瞧见林彦拎着水瓶走过来,打趣道:“大小姐来啦。”
林彦反驳:“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大小姐!”
张然朝他扔了跟小树枝,嗤笑道:“迟到了就抓紧!哪有你这样还慢悠悠走过来的,逛街呢,大小姐都没你矜贵。”
林彦把水瓶往张然脚边一扔,加入了本班队伍,唐崖是倒数第二个到的,此时正站在第四排最后一个,林彦走过去站在他旁边,跟着一起做准备运动。
学生站在烈日下,张然站在树荫里,扯着嗓子给他们数拍子,时不时吆喝一句:“都用点力,你们现在的高中生,一个个,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六十岁的身体,动一下就说不行了,没有好的身体哪来的资本拼学习,啊?都使点劲儿!”
说着,他还要拍一拍叶拾览手臂的肱二头肌,还掀起他的校服给大家看他的腹肌,“瞧瞧,你们体育委员这肌肉,这才是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样子,看起来多健康!”
男生女生一起发出惊呼:“哇哦——可以摸吗?”
张然把衣服放下,“女孩子矜持!看看就行了,你们体育委员女朋友才能摸。”
林彦睡醒喝足,有精神搞事了,举手高喊:“老师他没有女朋友。”
张然背起手:“那更不行了,人家都还没给女朋友摸过让你们先摸了。”
“切。”林彦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什么也没有,平的,完整的一块腹肌。
他转过头,看了唐崖两秒,突然出声:“唐崖,你有腹肌吗?”
唐崖闻言连瞥都没瞥他一眼,完全不想回答。
林彦常年缺乏运动,很少接触太阳,平时单独站着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一旦像现在这样站在人堆里,他就白得非常明显了,就跟单独加了美白磨皮滤镜似的,比许多女孩子都要白。
皮肤白,头发浅,浑身的校服也是浅浅的白灰色,整个人像一张褪了色的彩铅素描画。
对于广东地区的男生来说,林彦的身高不算矮,手长腿长,就是脸看着还有点肉,身上其实一点也没有,露出来的手臂很细,两支手臂加起来还没邢天磊一支粗。
唐崖不理他,林彦自讨无趣,一低头见自己鞋带开了,蹲下来系鞋带。
他穿着唐崖的校服,尺码要大一码,衣领宽大,一低头,后脖颈连着脊椎骨就露出了一大片,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薄而透的皮肤下是明显的骨骼形状,唐崖第一反应是:林彦是真的很瘦,以及,这样的骨骼当模特画出来的素描一定特别美。
林彦系完了鞋带,站起来的一瞬间踉跄了一下,头重脚轻地往右边歪去,像是要倒。
唐崖站在他的左边,反应极快,立刻就伸手拉住了他。
唐崖的手扯住他的校服袖子,将人扯了回来,微微蹙眉看着他,没说话。
林彦倒是早就习惯了,站稳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谢了,差点两眼一黑。”
唐崖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收回手继续做准备运动,林彦反常地竟然没有再说两句,而是在旁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忽然出列,走到张然旁边,在绿化带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张然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就累了?”
林彦抬起手挡在眉毛上,看着前面做运动的同学们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回答:“太晒了。”
张然往他后脑勺招呼了一巴掌,“就你金贵。”
林彦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还能更金贵,坐这没有蚂蚁吧?”
张然气笑了:“有,你别坐。”
林彦继续坐着,“我偏不。”
张然怼他:“可别,一会把林少爷这细皮嫩肉的咬伤了,一过敏又去医院住一星期。”
林彦放下手,低头看着地上水泥板裂缝里出没的蚂蚁,“呸呸呸,别诅咒我啊,我现在已经比高一强很多了。”
张然是林彦高一的体育老师,林彦在他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林少爷上课前在跟同学玩学校绿化带的各种果子,弄了一手的粘液,手没洗干净,又摸脖子又摸脸,成功在上课十分钟后把自己全身搞过敏,从耳后到脖子到脸颊,都是恐怖的红疹,把张然吓得要死,当即给他送去了医院。
这还只是第一次惊吓,第二次惊吓在第二节体育课,当时距离林彦过敏已经过去一周,张然再次给他们班上课,发现林彦没来,一问才得知林彦竟然还在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