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稍振的宇日逐星似乎听明白了她这仅四个字的半句话是想要问什么,低声郑重回道:“我的武功,都是我娘……教的”说到我娘的时候,突然喉咙像被什么噎了一下,身子竟也随之一震,面上神情竟像是吃了一痛,后两个字险险没能吐出口来,却也是语声陡下,几如叹息。
半晌,宇日逐星见她没再问什么,才低低地道:“有一半,是来自那个门派,是我爹临走的时候留给她的”
本来,门派之见,势同水火,各派武功俱不外传,自然极少有身兼两派绝学之人,更何况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西陆方晴隐隐听出了些门道,多半这姑娘是误会他了,许是当时,见他施展太阳门的武功救她,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丧失了理智的女子,先入为主,以为他便是那仇殁的太阳门下弟子,所以才有后来种种。其实稍加思索,便也能看出许多不确定因素,比如,原来的太阳门下弟子,也有好多人没有加入仇殁的门派。另外,即便是仇殁的门下,大部分人也与此仇无关。只是,恨狼及崽,谁又能真正理解,这一个承受着极大苦痛凌辱的可怜女子,为何会因这痛入灵魂的仇恨而彻底失去了理智。
“对不住了……公子”女子空洞的双眼,有泪滑落,心丧若死的泪,这断成两截的歉语,一如她空洞的眼神,冰冷,凄凉,充满死亡的气息。
寥寥生气的女子,只此生命气息如轻薄淡雾被狂风吹散。她费力地坐离了西陆方晴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象一具僵硬的尸体,木然地,本能地向着门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移去。
“你去哪儿啊?!”不知怎地,西陆方晴大哭了起来,几乎不能成声,伸手拉她,不料却把她手臂上的衣服给扯破了。
那姑娘看也不看一眼被扯烂的衣袖,只木然地回了一句“去我该去的地方”
“别去……”宇日逐星横身挡在她面前,声音竟有些哽咽,他抓住她的双臂,使劲摇晃,似乎想要把她摇醒。
女子的头无力地随着他手上的力道摇晃,摇下了几串泪。女子机械地转头看向他的眼睛,语声冰冷地道:“我若不去,你会要我吗?”
晴天,有霹雳之声劈头盖脸斩将过来!
宇日逐星,怔住了,西陆方晴也怔住了,方馨也僵在了那里。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吧?
她无声地笑了,是流着泪笑的,仿佛那冷冷的笑容,是在嗤笑这世间一切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好回答吧”她的泪眼之中带着几分嘲讽“是啊,谁会要一个肮脏到不能再肮脏的女人”讥讽的话声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
西陆方晴受不了了,一刻也受不了了!只此两句,她便被眼前这女子打得体无完肤!她,投降了,大叫着:“给你吧!给你吧!……”捂着嘴跑了出去。方馨惊慌追她而去,头也没敢回。
宇日逐星把那女子紧紧拥抱在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双泉涌流,双唇颤抖,口里不停地咕念着:“晴儿!晴儿!……”
第一次的,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恐惧没有来袭。第一次的,在一个男人怀中,生出了平安的感觉。第一次的,那一颗苦寒的冰心,有温暖的和风从不知名处吹来,阵阵轻搔。第一次的,发现男人的怀抱,是暖的。第一次的,那早已锈蚀的心扉,被人以大力铁钎撬开了一条缝隙。
有微光照进,那是一丝,对生的渴望。那是一丝,对情的希盼。那是一颗种子,在干涸龟裂的土壤中,迎来了盼望中细雨的滋润。
……
女子们的闺房中,西陆方晴再一次地一头扎到了自己的床上,号啕大哭。
“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只哭这一句,谁也哄不好。
方馨坐在床边,心中百种滋味,千番思绪,杂揉翻搅。她深深知道,只要他还活着,纵在亿万分之一个屎壳郎时间的空隙间,他也没办法放下她的女儿。
“傻丫头,他不会不要你的”方馨抚摸着女儿的头,柔声安慰,面露沉思。美丽的眼瞳,闪烁着奇美的光辉,
他若活着,便放不下她。
你呢,你该怎么办?
孽缘一词,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注定了无尽的伤痛。注定了悲惨的结局。有人义无反顾,奋不顾身。有人意乱情迷,香消玉殒。有人情难自禁,无法自拔。有人拭干泪痕,潇洒离去。
也有人,身不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