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肩膀上仿佛隐隐有痛,起先悠远,愈来愈烈,就像正被什么猛兽的獠牙狠狠地噬咬,这猛兽噬咬似有让人迷魂归来之奇效,转眼间那呆若木鸡的宇日逐星竟已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痛,百种情感万般念想不请自来,全然涌上心头,耳中嘈杂人声越来越是响亮,似乎还有人正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循声望去,却是方馨正站在眼前五尺处,一脸焦急地呼唤着自己,而地上昏厥的女子和西陆家的其他人,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又缓缓转头,赫然发现,南宫聆玥还咬着自己的肩膀,许是咬得累了,嘴上的力道却是轻了许多。
猛兽悻悻然松嘴,宇日逐星一旦得脱,腾然起身冲出结界,凶狠地将方馨抱住,不停地在她后身上下其手又搦又抓。气力之大,似要抓破这虚幻的映像。
方馨在他怀中,半点也动弹不得,身子仿佛快要被他勒断了一般,痛苦到几乎无法忍受。呼吸也变得困难无比,几欲窒息。然而她,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美眸紧闭,默默的忍受着那一份彻骨的疼痛。
曲线玲珑的下巴枕在他的颈边肩头,俏脸紧贴在他的颈项上,微微地摩挲,似若想要与他的脖颈融在一起,那因痛苦而更显凄美的俏脸微微抽动扭曲,竟已是痛到无法控制自己的面上表情。饶是如此,却也难以抵消她脸上那一份满溢出来的异样的幸福。
南宫聆玥眼尖心细,看了个透彻。其它还好,唯独这一个个有可能成为她情中敌手的女子,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言语,一个动作,她也能清楚地分辨得出,谁对她的心上人儿动了情愫,有了情意。
心里好酸,真得好酸,心里好苦,苦不堪言。
为什么你们偏偏想要的是他?你们到底,看上了他身上的哪一点?
我让他改,还不行吗?
“咬我”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把她从酸楚的思绪中陡然拉回,循声看去,却不是从他口中发出,亦还能有谁?
咬我?
这一个疑惑,同时在两个女子心里泛起。
咬你?为什么要咬你?
这一个疑问,亦同时也随之生出。
“咬我!”
一声大吼,把两个柔弱的女子吓得浑身一抖,险些就要失了禁。
方馨登时清醒了过来,这一声令下,她听得清晰无比,更觉震耳欲聋。竟然连犹豫一下,也是不敢,乖乖巧巧地启开那淡淡红唇,洁白玉齿咬上那结实的肩膀,而后,使出了哺乳时候的洪荒之力。
“用力!”又是一声大吼,两个女子又是一个激灵,其中那方馨居然被他这猝然而起的一嗓子给吓哭了,并且还,还……
任她如何使力,也再加不了半分力道,她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突然间变得虚无缥缈,想使力,却没了着力点。竟已是不听自己使唤。
宇日逐星一把将她推离身子,双手抓住她的肩头,粗蛮地摇晃着道:“你是不是没吃饭!是不是!”
方馨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对自己发飙,一时低头,竟似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一般,吓的人气儿也不敢吭。可是心头却如吃了蜂子的巢房,满满都是甜意。
此时的宇日逐星已然清醒了大半,多少也猜得出,这多半便是她们一家‘恶意’作出的闹剧。却还是心里不够踏实,总怕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可别是自己太过真实的幻像,最终清醒之后,不过是一个悲伤中的美梦。
然而他心里记挂着西陆方晴的伤势,明知她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有多大的冲击力。可是万一却出了意外呢?想到此处,多半明白过来,这出闹剧定然是出自眼前这好不恼人的女子之手,遂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正想壮着胆子小心分辨,不料却正与他的凶狠目光撞了个满怀,一时噤若寒蝉,竟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饶是如此,却还不够远,就见宇日逐星伸出左手,轻轻按上她的额头,而就在她扑闪着眼睛迷惑不解处,那宇日逐星‘狠狠’一推,她的身子在这巨大的推力之下,啊呀一声,一个没站稳,摇晃了几下,扑腾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宇日逐星前方道路瞬间畅通无阻,才懒得管她摔个好歹,大步跨出客厅,向着晴儿的闺房,扬长而去。
方馨一阵气恼,像个小女孩似的撅嘴捶地,嘴里还咕哝道:“小坏蛋大坏蛋!如果二十年前老娘没嫁给那臭家伙,老娘!……老娘一定把你按在地上就地成亲!”
本来正呆呆地望着门口的南宫聆玥,无意间把她这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听她意思,还想要和他成亲。
这还得了,你这无伦之语居然也开得了口!你可真是!真是!脸皮比那城墙拐角还厚啊!
活该被小坏蛋欺负的方馨疼痛之下,正揉着手肘咧着小嘴咕哝着什么,抬头处忽见南宫聆玥正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神情反覆不定且复杂难明;这小丫头的目光之中似还隐隐有几丝敌意。
方馨是何许人,虽保有少女心性,却毕竟眼光阅历窘非这小丫头片子可比,这其中种种,多半也猜出个十有八九。她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起身对南宫聆玥道:“玥儿妹妹,你可是在吃姐姐的醋吗?”忽又像是回过什么味来,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也不必在意姐姐所说的话,那小子是你们的,姐姐还没厚颜无耻到要跟你们争抢男人”
南宫聆玥心中一宽,登时松了一口气,可才刚放下的心随即又提了起来,内里反驳道:你长得这么好看,谁又说得准?!
方馨看出她脸上疑色,摆明了不信两个字,也不多作解释,坏坏一笑道:“好啦~,小丫头片子!走吧,再不过去看看,小心你相公被人给抢跑了”
脑中正天马飞驰的南宫聆玥大惊之下幡然醒悟,不及方馨拍打整理停当,她口中的小丫头片子却已没了踪影,竟还带起一股似含淡淡幽幽的少女体香的微风,扑面而来,忽掠而去……
女子们的闺房中,或站或坐了不下十几二十人,偌大的一间闺房此刻也略显侷促。西陆仁中坐在床头,凝望着还在昏迷当中的女儿的脸,温柔地抚着女儿的头发,微微的叹息声中饱含担忧疼惜,却也知道,女儿并无大碍,只不过是被她自己撞晕了过去,不出一时半刻便会苏醒过来,除了头上起了个醒目的大红大紫的包包,还兀自提醒着众人,刚刚那彩蝶扑火的一幕,是何等的悲壮惨烈。
站在床边半围的,是清一色的女子,除了围在至近处的西陆方晴的姐妹,便全是外围着的丫环婢女了。丫环们虽是下人,但平日里西陆一家对待下人那是很好的,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般,特别是西陆方晴姐妹几人,更是与这帮子丫环婢女们打的火热,根本没有主仆之间那种不该有却又似乎必须有的高低隔阂。
丫环们心疼小姐,一个个抹着眼泪,时不时发出一声细微的抽泣声,倒是那五个围在床边的女子,心疼之余,一个个面上似乎还隐现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的奇异表情。
刚冲到门口,还兀自喘着粗气的宇日逐星眼前所呈现的一幕,便是这幢幢背影,层层叠叠。当然,除了被众人完全遮挡着的躺在床上的西陆方晴。
丫环们纷纷回头,见是未来的不知道能不能来的姑爷,一个个懂事地两旁后撤,让出一条缝隙。
五女回头,五双妙目登时晶光一闪,眨眼之间便把自己姐妹头上的那个大包忘得一干二净!几乎就在同时,一个个脑袋瓜里只须臾的空当便已引擎开动,竟是打起了旁门左道的主意。
不过,毕竟大姐多吃了几年饭,在此一途之造诣则递次略胜一筹。率先反应过来,主意打定,更不迟疑(当然也迟疑不得,否则别人可就要捷足先登了),哭叫一声,便飞身向门口处愕然站立的男子扑去。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把所有人吓傻。一时张大嘴巴,瞪大眼睛,震慑当场。
宇日逐星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巨响,刹那间一片空白,刚刚燃起的那孱弱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直浇得透心冰寒,如坠冰窖雪窟。
“恩公——!”女子扑入宇日逐星怀中,声音悲凉凄惨且婉转长弯,痛不欲生,“我妹妹她……她……”仿佛再也说不下去,只能用行动当作言语,双臂虽然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两只小手即上了位,却如何也不肯闲着,双双开动上下其手,又抓又捏,又摸又搦,直赚了个盆满钵溢。
否则,便是暴殄天物!错失良机,那可是不可原谅自己的大罪过!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活该什么也捞不着。其她诸女满眼的羡慕嫉妒,……恨!无奈被人快脚先登,吃了‘暗亏’,虽然好不甘心,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咂巴着小嘴干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至于丫环们,则一个个以手掩口,别过脸去,肩膀微颤,似乎一副触景又伤情,于情更不忍的悲伤模样。
宇日逐星木然站立,眼神呆滞,如一尊木刻石雕般一动也不动,任由怀中女子那双如灵蛇一般的小手在自己周身上下挺峰山狭遍体游走,深抓洞,广扎桩,纤柔双臂罕见如箍,十指如爪,拇尾联动!
木人,而毫无所觉。
西陆仁中看在眼中,苦笑摇头,满眼都是歉意和不忍,无奈之下深深叹息,只觉实在对不住恩公贤弟。回头深深再望还在昏睡中的女儿,只恨不能马上把女儿嫁给他,方稍减内心对恩公老弟那一份深深的歉疚之情。
女子哭声渐歇,两手发酸,心中大大地不甘,大大地失落,比之先前未‘得手’之时更是患得患失!好想更进一层楼,却是没那个一脚跨越整座雷池的女贼胆子,悻悻住手,言语之能稍复,声音哽咽着道:“我妹妹她……她……头上起了个大包!”前半句语声低沉,不料后半句突然拔高,悲伤之情再次发动,高声掩虚,痛哭起来。
说起来这逢场之戏当真难作,为了能占上些便宜,也是够拼,连嗓子都哭哑了。若非如此,只怕不够逼真,容易给人识破。却也难为她了。仔细想想,这丫头也够可怜的。
宇日逐星面色更加灰败,在场所有人观之都于心难忍。他的脑海当中木然地重复着传入耳中的话:她死了!她死了!她头上起了个大包!起了个大包!大包!……
大包?!大包!?大……?
“大包!”一声大叫,自宇日逐星口中惊呼出来。他一把握住紧身衣般的柔韧倍弹的女子双肩,猛地推离己身,双手陡而捧住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美眸半闭,目光却是左忽右闪,不敢正面与他对视,想必是贼人胆虚。脑筋飞转似还想说些什么话来为自己开脱,无奈自己那张小嘴正被自己的俏生生的变了形状的脸蛋儿挤作了一朵小小的两瓣花纽。张翕了两下,只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咕哝音。正此当口,她脑子里面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你怎么还不亲上来啊?甚至于某一个瞬间,她竟真的期盼着脑子里面的这一幕突然间在下一刻便成了现实。
下一刻,她脸上的力道陡然消失,一个没站稳,就着双腿酥软之势,跌坐在了地上。没有怜香惜玉,没有蹲身安慰搀扶,这臭家伙甚至连个屁都没放下半个,就这般狠心地向着床边如风飘去。
只有刚冲进门,一脸懵相的南宫聆玥怔怔地看着坐在地上,如方馨般正撅嘴捶地的西陆家的大小姐,还在兀自生着闷气,并倒嚼享受着双爪和体肤上的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