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若相见,便是天渊(2 / 2)

蓦然间,他将头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黑暗之中,大殿门口,赫然已出现一个人影,若非修道中人不能看清。那是一位倩倩佳人,俏柔无方,那柔美的身姿,如黛的俏眉,水晶晶的大眼睛,如水波中那温柔的月光闪动,万种风情,更镶嵌在那白皙无暇的玉容之上,曾几何时,已深深镂刻在心头。

以至于,他竟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险险就要惊呼出那个名字的代称——淳于姑娘!

隔了这数丈之远,大殿门口的姑娘遽然向这边望了过来,暗影之人下意识地遮掩住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竟是黑纱蒙面。

其人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而起,隐没在黑暗中的身体共振般发出轻微而强烈的颤抖,以至于好像,连周身的黑暗也随之颤抖了起来。蓦然间他心浮自问:我该怎么办?!

那姑娘的目光,如能穿透黑暗的利剑,又如划破空间的闪电,凛冽无比地,直劈向黑暗中,兀自颤抖着的心灵深处。

目光如刀!黑影险险避过,立时纵身而起,片刻消失无踪。

从容跃墙而来,惊慌跃墙而去。仓皇飞向那深邃的黑暗中,……不知名的远方。

淳于嫣知皱眉望着那夜行人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许久,她返身,又掩没在大殿的黑暗之中。

百里之外,古道野林,黑衣人落下古道,喘息不定,心慌意乱难平。

是啊,若是相见,只怕将永远成为与她对立的一方了吧……

隔日,玄阴天渊二派再次碰头,良策可算大获成功,然摸底方面却一无所获。谈及昨晚,青衣男子只说,当他潜入南宫栖凤的宅院,惊讶地发现偌大的宅院竟是空无一人,连灯火也没有,像极了一处阴宅。

莫一畿注视着他的双眼,耳听他的叙述,似乎想要从这两个方面入手,窥得其中所隐藏的蛛丝马迹。终于一无所获,眼中异芒闪过,面皮之上露出微笑,遂收回目光,道:“贤侄受累了,这也不打紧,咱们从长计议就是,不过听我门下弟子说,昨晚前来解围的人中除了南宫栖凤一众人等,还突然出现了一个武功奇高的女子,居然用的是太阳门的武功”说着他顿了一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青衣男子一眼,却发现他面上神情一变,而后瞬间又恢复如常。这极细微的变化,却没有逃得过目光敏锐的莫一畿的眼睛,他心中一动,但依然神色如常,又继续道:“据老夫劣徒所说,那女子黑纱蒙面,并未露得真容。不过,以老夫猜测,多半便是那淳于正罡的女儿,淳于嫣知”说到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忽然稍稍拔高,语气似也刻意加重了些许。

然而此刻青衣男子心中早已转过千百个念头和判断,心知那女子决不可能是她,必定另有其人。一颗悬着的心遂也放了下来,虽听他言至于此,心中眼里,俱都古井无波。这反而倒是让莫一畿有些疑惑:莫非,他当真在南宫栖凤的府宅当中没有任何发现?还是他与那淳于嫣知之间的传闻,只不过是空穴来风?

其实,当真说起来,也怪不得莫一畿多疑,当今天下各门派之间,表面上一团和气,自诩正道,其实暗下里尽皆是敌非友,虽暂时结盟,保不定谁会突然反水在谁背后猛捅一刀。说的再直接一点,就凭着玄阴、天渊二派这种脆弱之极的同盟,只怕稍有个风吹草动,便会土崩瓦解也未可知。只怕迟早有一天,二派会在生死上见分晓。

南宫家,会客堂

南宫栖凤依然端坐主位,两侧下手座位尽皆满员,各人座位后面还站了不少人,想来,除了南宫家的人之外,那客座上的人物大多便是本城中的头面人物以及极少数几个加以援手的正道散人,其身后站着的多半便是他们的心腹或徒弟之类,其中,西陆仁中也赫然在坐。

南宫栖凤面容憔悴,神情疲惫。看来昨晚那场放不开手脚的鏖战,耗去了他不少真气和心力。

不少人看在眼中,面有愧疚之色,暗下里唏嘘连连。

南宫栖凤想起昨夜种种,心下不忍,无奈叹息,又甚自责,环顾诸人悲叹道:“唉!南宫某无能,愧对城中父老啊!”声之切切,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西陆仁中当即起身拱手开声道:“南宫兄为大凤凰城鞠躬尽瘁,全城上下看的一清二楚,如今天下纷乱,这猝然而至的灾劫,南宫兄和几位仁兄实在分身乏术,又如何能够护得周全。这许多年来,在南宫兄和诸位仁兄的护持之下这偌大的大凤凰城能平安到如今,恩莫大焉,小弟经商这多年,却没有为本城父老做得什么,却还时常连累仁兄……陆某有愧啊!”言至陆某处声音突然拔高,已然声泪俱下。

顿时自责之声四起,片刻间响成一片,其中更有声音懊悔不迭,多人流下了眼泪。

许久之后,众人情绪稍稳,淳于正罡起身道“诸兄不必太过自责,我师兄身为一城之主,为大凤凰城父老出力,分属应当,小弟从旁襄助,本也当仁不让”说到此处,他忽地顿了一下,又道:“经此灾劫,实也是一个警醒,咱们苦苦支撑,皆因后继乏人所致,如此之大的疏失,已然无法避免,眼下培养后继之才,才是重中之中,如此任重道远,还需诸位齐心协力才是”

众人心有共鸣,纷纷点头称是,说一切皆听南宫城主安排。又商议了一阵,众人各回各处,堂中只余下南宫栖凤和淳于正罡师兄弟二人。

“哥来,你说昨夜援手的女子,会是谁?”淳于正罡眉头紧锁,大惑不解地道。

南宫栖凤也是百思不解,看武功,显然是与自己师出同门,却又高得出奇,甚至都不在他们师兄弟二人之下。想到此处,南宫栖凤只觉得自己徒有这剑圣之名,还暗骂了江湖一句,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往人头上捧高冠,谁稀罕这无用的虚名。

“不会是殊暮那家伙背着如茵从别人生的女儿吧?!”淳于正罡忽地起身大叫,好似恍然大悟一般。

“什么那家伙那家伙的,没大没小!若是那家伙在这儿,那里轮得到你称二叔!”南宫栖凤狠狠训斥他道,狐疑了片刻又道:“不过,似乎没那个可能,我总感觉此女子似曾相识,为兄绞尽脑汁,真相几已呼之欲出,能想到的人我都想了个遍,却总也对谁不上”

淳于正罡忽然间意兴索然,往椅子上一躺,长呼了一口气,慵懒地道:“算了,想不出就不要再想了,反正是友非敌就够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南宫栖凤皱了皱眉,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有情后补吧!对了,你到仁中兄那里去一趟”

“怎么?”淳于正罡正要眯眼小憩,听到他后半句,忽地坐直了身子,不解地向他看去。

“唉……,你让那小子回来一趟吧”南宫栖凤苦笑叹息,语声中充满了无奈。

淳于正罡想了一下,恍然于心,也是摇头苦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便去了。

南宫栖凤长叹一声,苦声自语道:“月妹啊月妹,你想把哥哥难为死啊!”语罢,双眼中竟已闪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