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七)(2 / 2)

“别慌。”庄周鱼安抚777道。

她拿出了专业演员的素养,糅合着不解与害怕,“江老师,您在说什么呢?”

“庄锦书,有些东西是掩盖不了的。”江如旧缓缓抬手,揉搓着她的脸颊,指尖在她光滑的脸上一点点烙下红印,“即使换了一副皮囊,即使换了一种性格,好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我也能认出你。”

他记得她每一个神态、每一句想法,即使她自己都忘记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他也能从那些细节中,辨认出一个人的灵魂。

江如旧死死地盯着庄周鱼,就像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一样恳求她,“我已经做出一番事业了,我能保护好你,只要你愿意回来——”

“江老师,”庄周鱼生硬地说道,“我一直都很尊重您。”

江如旧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为什么无论他怎么做,她永远不会坚定地选择他?

十几年前,当他满心欢喜地牵着庄锦书的手见母亲时,准备和她步入婚姻殿堂时,他以为会得到母亲的祝福。

可是他们得到的却是母亲轻蔑的笑:“她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戏子,你在外面玩玩儿也就罢了,竟然真的把她领进江家的门?”

庄锦书当场就翻了脸,摞下一句“江如旧我们分手”就离开了。

江如旧慌乱地追着她离开,以为他们能凭借两个人的力量,逼着母亲答应他们的婚事,可他们却高估了自己的能量。

江家掌权人一声令下,代言、制片人各种资源都不得不和他解约,庄锦书当时正当红的女星一下子被打压到去接露天商演都找不到愿意合作的商家。

在他们同居的那个小房子里,江如旧心疼地摸着庄锦书的手,上面因为搬商店的杂物有不少划伤。而他的胳膊也因为长时间开货车而酸疼难忍。

“别愁眉苦脸的,我去当商店销售员也能赚钱呢!”庄锦书笑得依然明艳动人,“我们之前攒的积蓄也不少,只要找到稳定的工作以后生活肯定没问题的!”她说的乐观,但实际上在那个年代,演员不过是拿着普普通通的薪酬,一旦没了工作也要面临严酷的生存压力。

后来他开货车的技术渐渐熟练了,庄锦书还跟车和他一起跑长途,一向俏丽的她为了不引人注目,裹了块中年妇女最爱的碎花头巾,还特地把自己的脸弄得灰扑扑的,还说这是她自创的“灰姑娘妆”,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夜晚,大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四周寂静一片,只偶尔会经过闪着点点亮光的村庄。这时,庄锦书会将车窗摇下来,感受着凉风的吹拂,用她那双晶亮的眼睛望着江如旧,仿佛无论他在哪儿、做什么都一样的充满了魅力。

在那些夜晚,在那辆夹杂着尘锈气息的大车里,她将副驾驶的座位放平,拽过他的衣领向他索吻。他咸湿的汗液从赤\裸的胸前滑落,她像一只蛇一样忘情地缠绕着他的身体,他们的喘息混作一团,他们的肉\体与灵魂交融在一起……

一年后,他们的生活真的渐渐稳定下来,积蓄虽然微薄但也一点点增长着。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庄锦书低着头跟他说,“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江如旧以为她在外面受委屈了,忙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可怎么问也只有一个回答:她不想再过苦日子了。

他不断地恳求,请她相信,他以后会更加努力地工作,他们的生活会一点一点变好的。

可她说,“你现在一事无成,根本不值得我为你付出。如果你不能在演艺圈做出一番事业,那我为什么还要选择你?”

江家的江如旧消失一整年后,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他像一个工作狂一样接工作、常年在外拍戏,年纪轻轻就拿到了金鸡、金马、百花奖的最佳男演员。

在他靠演技征服了评委与观众后,无论是江母还是在江母背后支持的豪门也无法对他和庄锦书的婚姻再说什么。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庄锦书步入了婚姻,可是他却觉得两个人的心离得越来越远了。

他用事业逃避她,害怕在她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爱意而是审视与估量。她如同燃尽了年少时期的轻狂,温柔和顺,将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连江母也挑不出刺来。

他们的孩子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源于江母的一句话:“你们年纪也这么大了,该要孩子了,不然这么大的家业托付给谁?”

于是在当天晚上,她就说希望他不要做安全措施了。他隐忍着怒火在她身上咬下一道道痕迹,她却不知道喊疼。

他们的身体依旧契合,只是他却仿佛再也听不到她灵魂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