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小芙蓉,香旖旎,碧玉堂深清似水。闭宝匣,掩金铺,倚屏拖袖愁如醉。”

“迟迟好景烟花媚,曲渚鸳鸯眠锦翅。凝然愁望静相思,一双笑靥嚬香蕊。”

是莺舌百啭,是余音袅袅,由远及近,这声音倒像是哪个犄角旮旯里传出来的。

姜栈打从听到这歌声起,驻足在原地已有片刻,迟迟不肯离去。

元公公偷摸着打量,若是还看不出皇帝的心思,他这近身太监算是白当了。

“皇上,这声音像是从南苑传来的。”

南苑,姜栈眉梢一挑,先帝在世时,当太子的他也有所耳闻。

从南下送来的绝世美人,可这美人还未见过先帝一面,在他来的路上,已经传去了先帝驾崩的消息。

没来得及被临幸,连陪葬的机会都没有,美人就这样被遗忘在了南苑,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

南苑墙头,身着雪白内衫的月华蹬了蹬脚丫子,慌乱的试探着脚下悬空的地方。

他今晚待到服侍的宫女睡了,才偷偷摸摸起身,爬上墙头看看月亮。

月色如霜,皎洁透亮,这兴致一上头,自己就管不住这嘴。

生怕惊动了旁人,担惊受怕的朝墙头下试探。

纤细的双臂攀附着墙头已有片刻,早就力不从心他,臂腕一松紧,“哎哟。”

伴随闷咚一声,人也跟着摔在了地上。

月华来不及喊疼,拍拍腿上的泥,脑子里宫女姑姑絮叨的话还在耳边。

“衣着不得体,行为不检点。”

怕极了被耳提面令,月华猫着腰跑进了房门。

歌声停了好一阵,姜栈意犹未尽的站着不动,指尖轻叩在腿侧,待蝉鸣声愈来愈大,他才如梦初醒。

月华身份尴尬,非嫔非奴,在后宫既不是主子,也不是奴才。

伺候的宫女算不上尽心,嘘寒问暖尚且做不到,月华提的要求倒是能办妥。

前提是这位大美人安生的当个金丝雀,生怕这位生性像顽猴一样皮的美人惹出祸端来。

“姐姐,我也想画像。”都是房里那几幅美人图惹的祸,月华见什么新鲜就喜欢什么。

被揪着袖子的宫女进退两难,月华不依不饶道,“姐姐,好姐姐。”

任谁都舍不得对这位大美人甩脸子,这嘴儿这也甜,人也甜。

“奴婢这就去,公子你可别再胡闹了。”

殿内,元公公吩咐小太监呈上画像,佝偻着背脊道,“皇上,这是前几日进宫秀女的画像。”

天子连头也不抬,挥挥手示意撤下去,庸脂俗粉,入不了眼。

元公公又道,“皇上可是乏了?”

闻言,姜栈捏了捏鼻梁,新帝登基,繁杂琐事一堆,扰人心烦。

冷峻帝王后宫佳丽众多,偏偏没一个知心的。

来回踱步,姜栈又停在了昨夜的地方。

南下来的美人,到底是何种绝色,据说还是个男人。

心中的蛊虫被唤醒,姜栈朝着南苑去了。

月华支棱着下巴无所事事,眼巴巴的盯着回廊里来人。

盼星星盼月亮,回廊上一暗,一到黑影渐近。

月华赶紧站起身,提着衣摆朝院子里跑,“来啦…”

一抹新绿跃入姜栈眼帘,长发犹如瀑布般泄下,衣衫半开,提着裤腿的人,可爱的脚丫子还踩在地上。

红扑扑的小脸上藏不住的兴奋,眉眼上扬,一开口像是山涧的精灵,“画师来啦。”

“大…”元公公兰花指刚抬起,便被姜栈打住。

姜栈微微挥手,示意元公公下去,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人,“画师?”

月华想让画师看看,他房里的美人图,眉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你跟我来。”

手腕上一热,姜栈险些被拉得一个趔趄,美人步子轻快,频频回头冲他笑,他只能加快步子跟上。

细风拂过,姜栈能嗅到他身上香甜的味道,像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房里墙壁上挂着几幅美人图,卧着的,站着的,倚着的,藏在珠帘后的,轻纱半遮面的,体态万千,婀娜多姿。

“你看,你看。”月华撒开姜栈的手腕,他个子不够高,够不着墙上的美人图,一脚踏上一旁的凳子,嘴里闹个没完,动作也不曾消停。

房内能听到哐当哐当的撞击声,月华摇摇晃晃的摘下美人图,姜栈仰着头伸手去接,人就这样撞到自己怀里。

有人当肉垫子,月华抬头冲他一笑,讨赏似得晃了晃手中的画,“我也想要这样的。”

姜栈沉默不语,眼底是月华看不懂的深沉,他那点机灵劲儿,只知道眼前的画师没有真的动怒,不会像小宫女一样大呼小叫,也不会像管事姑姑一样眉头深锁。

白嫩的脚丫子俏皮的踩在姜栈的常服上,姜栈一手搂着月华的腰肢,一手拿过美人图,“想要这样的?”

怀里的人点点头,姜栈又道,“是献给皇上?”

月华有些日子没听到有人跟他提起皇上,双手抓住美人图的一角,蹙着眉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眼巴巴道,“你…偷偷给我画不成吗?”

姜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是当真不认识人,还是跟他玩欲擒故纵?

若是真是欲擒故纵,这位南下来的美人,心机也颇深,胆量也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