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苏遇卿鼻子一酸,眼里一下就涌出了眼泪。
童童和小布丁互视一眼后,沉默了下来。
苏遇卿的情绪并不激烈,很快,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些眼泪都收了回去。
招呼两人坐。
多年未见,其实彼此间都很是陌生,便是有情绪的激荡,也都知道是和对方无关的。
苏遇卿没有跟他们寒喧多少,甚至也没有提及他们的父母,只是问:“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见面前,她还在想,要不把他们的学籍迁去自己那边,她甚至连住的地方、学校什么的,都已经和程阳商量好了。
可是,甫一见面,苏遇卿就知道,自己所计划的一切,只怕是多余了。
果然,童童说:“我们老师跟我说好了,以后我和弟弟就住到她家去。妈妈给我们留的钱,足够我们大学毕业。”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也很平静,小布丁则像小时候那样,安静地坐在哥哥身边,略带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苏遇卿忍不住冲他笑了笑,然后小布丁就轻咳了一声,板着脸,收回了视线。
察觉到弟弟的动作,童童转头看了他一眼。
小布丁不大自在地低下了头。
这场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过后苏遇卿说要请他们吃饭,兄弟俩也客气地拒绝了。
“要准备搬家的事,还有奶奶也要去疗养院,我们想多陪陪她。”
童童和小布丁跟奶奶的感情并不好,他这么说,也是托词而已。
苏遇卿能感觉到童童话里的客气和疏离。
她没有试图改变,这种状况,或许对她,对他们,都是好的。
苏遇卿默然把他们送走,后来又在律师的陪同下,去见了童童的老师。童童的老师四十来岁,是个非常优秀的老教师,温和、慈善,谈吐也十分的斯文有礼。
她告诉苏遇卿:“童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成绩很好,他自己也很努力,之前他还想辍学带弟弟,跟他好说歹说,才劝动他住到我家来。我家有一个孩子,现在在外地上大学,就我跟老伴两个在家也挺孤单的,他们能住过来,其实我们都很高兴。倒是童童自己,非还得跟我们算生活费、算住宿费,本来我是不想要的,可转头我又觉得,他能够这样自立,也挺好,所以就同意了。这笔钱,也算是我们先帮他们兄弟存着。”
从老师家里出来,律师和苏遇卿说:“童童兄弟俩还挺幸运的,一路来,遇到的老师对他们都挺好,不然,有那样的奶奶,我们还真怕他们兄弟俩会养成什么偏激的性子。”
苏遇卿点点头。
是啊,她曾经不大敢见他们,就是因为怕见到他们眼里的憎恨,也更怕看到他们活得阴沉而又阴郁。
她一直都记得,和程阳回李家时,小小孩子曾经恨恨地推着她,骂她是坏人的那种感觉。
但还好,他们和她虽不亲密,可是,也远没有达到憎恨的程度。
比陌生人更熟悉一点,约摸就是他们能到达的,最近的距离了。
苏遇卿在那儿待了三天,三天后回去正好是周末,她本以为家里会很热闹,事实上,到家才发现,家里面很安静。
灯未亮,整座屋子安静得像一座空城。
不过隐约还是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苏遇卿并不饿,她只是有点累,没有进食的欲望,也没立时去找他们,默默地进门,在沙发上坐着。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
要不是手小小的,软软的,还有着熟悉的味道,她铁定会被吓一跳。
“猜猜我是谁?”身后的人,奶声奶气地问。
苏遇卿放松着自己,往后靠了靠:“是程东?”
“猜错哒!”身后的孩子咯咯笑,放开她的眼睛,整个人都攀上她的肩膀,搂着她,在她脸畔亲昵地蹭了蹭,“妈妈,我是程南呀!”
他半个身体探到前边来,柔柔地说:“罚你,亲一个。”
苏遇卿正想亲上去,却亲了个空,孩子被从后面拎走了。
孩子哇哇的叫声里,她被一个更宽厚的怀抱抱住了,那个男人在她耳边说:“生日快乐。”
伴着旋律简单的“生日快乐”歌,程东和程西程北从厨房里慢慢走出来,程东在后面撒花,程西抱着生日蛋糕,程北抱着花,三个孩子笑微微地和她说:“妈妈,生日快乐。”
苏遇卿这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从未过过生日。
小时候,是程母觉得过生日很多余,后来,是她从未刻意记过这个日子,然后其他人,也就都忘记了。
不过从此以后,她也有人惦记,有人来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