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卿笑：“那也是我第一次喝那么多酒。”

“第一次？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第一次喝那么多，不是第一次喝酒。”因为喝了酒，她的话匣子到底打开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程阳浑身冰凉，她说，“我第一次喝酒是大学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不知道还吃了些什么东西，居然过敏了，特别严重，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后来再喝酒就都不敢叫我了。”

可能她觉得很有趣，提到这事时她还笑了起来，眼里氤氲，像是含了一池春水，显出特别的温柔来。

程阳半天没说话，低头垂眸，把杯中最后的一点酒饮尽。

店家说那是今年新酿的桂花酒，甜净醇香，他却觉得苦得要命。

明明度数不高，他还是醉了，意识清醒着，身体却有些不大受控制，那么醉熏熏地回到家，自然要被程父程母念：“大白天呢，怎么就喝成这个样子？”

苏遇卿满脸臊得通红，含含糊糊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拦住他。”

真的不像是儿媳妇对待公婆，程阳那一刻特别清醒，似乎超脱身体之外，总算拨开云雾看清了一直让他看不清的东西。

苏遇卿待他父母，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她像是个欠了房东租金的租客，客气而又礼貌，小心翼翼地讨好，逢迎。

虽然嘴上叫他们爸妈，但她心是虚的。

所以，她总是不自觉地会脱口而出“伯伯伯母”。

程阳闭上了眼睛，强忍着让自己不要说太伤人的话。

也什么都不要问。

酒醒后，程阳翌日就出差了，连着在外面待了许久，因为他以前也会有一出差就好几个月的情况，家里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但事实上，他们谁都不知道，公司其实并不需要他这么长时间待在外头，婚前之所以一出差就好几个月，纯粹是为了躲避程父程母无休无止的催婚令。

结婚后，他出外最多也就是一周时间，再长也不会超过十天。

那次，他却是在外面待了一个月还有多，到中秋节，程父程母恼了：“什么事要你忙到中秋都不回来？这是你和卿卿结婚后的第一个团圆节，你真打算一个人在外面过？”

程阳才收拾东西和心情，跑了回来。

回来那天苏遇卿却不在家，柔姐姐店里一个叫宝姐的生孩子去世了，她得到消息，都顾不上来陪程父程母过节的程夕等人，急匆匆就跑去了医院。

程阳回来，程母他们心情都还被影响着，一个劲地唏嘘:“这年头居然还有生孩子生死的，宝姐人很不错的，脾气也特别温柔，结婚后好些年一直没怀上，没想到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把她送进了鬼门关。”指使程阳，“你要是精神还好，就去接一下卿卿吧，她在小柔店里的时候，除了阿黎，就属和宝姐关系最好。”

程阳想想也是，打了个车跑到医院去接苏遇卿。

在门口碰到正从医院出来的柔姐姐，后者往常见了他都喜欢跟他抬抬杠的，今日却没多少情绪，好心告诉他:“卿卿和阿黎在后面花园那。”又说，“她心情不大好，你别惹她啊。”

程阳这次出门冷静了这么久，决定回来的时候他就想开了，过去不重要，苏遇卿喜不喜欢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他媳妇，不喜欢他？没关系呀，追呗！

心情豁然开朗。

倒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苏遇卿了。

医院后面的花园还挺大的，程阳转了好一会才找到她，彼时她和阿黎正坐在一个由藤蔓月季搭成的长廊下面说话。

想了想，他悄悄绕去了后面，说实话，他本意不是想偷听她们在说什么，只是见两人神色都有些凝重，所以才想偷偷给她一个惊喜。

有藤蔓遮挡，她们都没看到他的走近，只是真靠近了，程阳发现自己没办法把惊喜送出去。

因为他听到阿黎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对他只是感激而已，就这样，你还要在他身上这么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