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十六:出走的司安(2 / 2)

司安在当时看来是绝佳的选择,是他经过几次试验筛选剩下的最终胜出者,被家人忽略,安静,内向,乖巧,如果她一直保持这些特质不变,他们将是多美好的一家子啊,可是她变了,虽然一直羞于对人启齿,杨诚从心里认为司安是被哪个野男人引诱了,像她那样内向胆小,只有发神经的时候才有点“主见”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胆子取光家里的存款带着女儿跑掉……对了,她是怎么知道他银行卡的存放地点和密码的?

杨诚随身携带着家里的电脑硬盘和笔电来到了一家电脑公司,让他们帮他恢复数据,司安虽然删了一些东西,但删得并不彻底,电脑公司的人用了两个小时就将一切都恢复了过来。

他坐在电脑公司查看硬盘和笔电上的记录,除了正常的聊天看电影之外,司安的网络活动不多,唯一比较值得关注的是她最近在看一些社会新闻,除了事发地点都是A市之外,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又开始翻看司安的聊天记录,她聊天的对象也没有什么陌生人,只有一些还有联络的同学之类的,在元旦之后,她上线忽然密集了起来,跟一些同学聊天很多,话题只有一个——“林嘉木”。

他在最后几天的聊天记录里终于找到了所有事情的联系,其中有一个同学说林嘉木在A市看了间咨询事务所,最近很有名,很多热点事件都和她有关……

同学,擅长离婚官司……司安该不会去找她了吧?

杨诚抄下了电话号码,用手机拨了过去,“喂,你好,请问是林嘉木女士吗?”

正在做美甲的林嘉木看着手机上明白显示的杨诚三个字,却装起了傻,“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司安的丈夫,最近她因为一些事离家出走了……”

“谁?”

“司安。”

“对不起,我在做美甲……马上要换手了……你稍等。”她换了一只手,“你说谁?”

“你在A大时的同学,司安。”

“我同学里……哦,她是不是经济系的啊,我们不是一个系的。”

“她是经管系的。”

“哦,知道了,我最近跟她没有联络啊。”

“那如果她联系你,你能通知我吗?”

“好,好……你问没问过她的同学啊?”

“都问过了,你是通讯录里的最后一个。”

“真的?我换过号了啊……哦,不好意思,我要晾手,不能聊了,再见。”林嘉木挂断了手机,心里却明白,自己跟杨诚迟早会有一次正面冲突。

“林姐,你准备什么要小孩啊?你跟郑哥的孩子肯定特别漂亮。”美甲师跟林嘉木也是多年的好友了。

“还没确定什么时候要呢。”

“如果想要就早一些要啊,我姐也是过了三十才要孩子的,特别辛苦。”

“还不一定要不要呢。”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跟郑哥基因这么好,不要孩子可惜了,林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吧。”这个世界对女孩太残酷了,她光是想像自己的女儿会面对的种种歧视跟困境,就要发疯。

杨诚看着自己的手机,冷冷一笑,司安就算现在没有联络林嘉木,很快也会联络林嘉木,这个女人从网上的风评来看是收钱替人消灾的,无非是抓证据造舆论要男方出血,让那些女人拿着钱逍遥自在,这个女人……显然跟他妈妈一样,是个控制狂,是女人中的败类。

这个世界真是黑白颠倒,这样的女人还有人说是个厉害人物,明明是应该烧死的巫婆,什么时候女人能回归传统三从四德,整个中国社会才有希望。

<b>凌晨三点</b>

一声巨响打破了小区的宁静,一辆汽车发出尖利的报警声,小区里的狗也像是忽然被惊醒,此起彼伏地吠叫不止,嘉木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地找台灯的开关,郑铎已经先一步开了灯,被灯光晃了一下的嘉木闭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郑铎起身披了一件衣服,穿着拖鞋去找衣服,适应了光线的林嘉木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去看看司安。”

司安这天晚上睡得还算安稳,却是第一个被惊醒的,连灯都不敢开抱着惊慌失措的女儿在黑夜里发呆。

“司安,你没事吧。”

听出了林嘉木的声音,司安稍稍松了口气,“我没事。”

“遥遥呢?”

“阿姨,我困。”

“困就继续睡啊遥遥。”

“为什么外面那么吵?”

“因为快过年啦,外面的狗狗在庆祝。”

“哦。”遥遥在母亲怀里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司安一脸担忧地抱着遥遥轻轻摇晃着,她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误以为外面的事是什么平常小事。

过了一会儿,郑铎带着一身寒气站到了客房门口,“有人顺着楼顶爬到了十二楼,刚要撬窗进去,被起床上厕所的小姑娘发现了,小姑娘叫了一声,那个人吓得手一滑摔下去了,正巧摔在停在楼下的车上,保安已经报警了,据说从那个人身上掉出来的东西看,之前已经偷了几家了。”

虽说是过年了,小偷也要赚钱回家好好过个年,但是这个小区一直因为比较新,物业和保安也很尽责,大家虽然加强了一些防范,可谁也没想到竟有人胆大包天到从楼顶爬到室内入室行窃。

联想那些主人发现入室行窃,结果被灭门的惨案,连郑铎都有些后怕,“我去检查一下窗户,明天装一套防盗设备吧。”

“嗯。”林嘉木点了点头,转头对司安说,“天还早呢,你哄着遥遥再睡一会儿。”

司安点了点头,心却跳个不停,手悄悄摸向了枕头下面,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她一丝安心的感觉。

汪思甜刚一进办公室,还没等换完衣服,就问林嘉木,“林姐,你知道昨晚掉下来的那个贼,家就住隔两条街的老烟草小区吗?”

“哦?”

“听说那人从小就不学好,仗着长得还行四处勾引小姑娘,他父母还特别惯着他,容不得别人说他半个不字,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非红口白牙的说是自己儿子没发挥好,考前紧张感冒了,有一科没考才没考上大学的,扭头求着人把儿子送去当兵了,说要考什么学校,可没当半年兵就让人给退回来了,说是严重违纪,他父母说什么他在部队里受人欺负,黑暗啊,腐败啊什么的,周围人都说部队都教不好的孩子,怕是这辈子是要毁了,他们偏不信,就在家里养着,去年还是前年,忽然这小子出手阔绰了起来,说是找着了大老板在外地打工赚了大钱,他父母也跟着得瑟的不行了,腊月二十三他回来过年,二十五就摸到了咱们小区,据说是要偷点钱给父母重新装修。”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嘉木笑眯眯地倒了一杯茶,看着换完衣服的汪思甜。

“他父母在楼下闹呢,说是12楼的人害死了他儿子,让12楼赔钱,真是够不要脸的,难怪能养出个吃窝边草的儿子。”汪思甜对于小偷小摸倒没多大的恶感,毕业她很有几个朋友在偷这一方面颇有造诣,但对于这种吃窝边草的行为很唾弃,“林姐,你说12楼会不会赔钱?”

“你说呢?”林嘉木挑了挑眉。

“12楼好像挺有钱的,据说是做大生意的,平时出来进去的多数是他们家女儿,两夫妻都在外面打拼,过年了才都回了家……该不会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啊,跟楼里的清洁工熟,怎么就跟楼里的同龄人不熟呢?他们家闺女比你小一岁,年纪虽小却是个厉害人物,昨晚估计是被吓坏了,莫名其妙被吓了一跳不说,还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摔下去了,肯定不会善了,再说那两夫妻虽有钱但视女儿如命,绝不会忍下这口气,你瞧着吧,咱们小区肯定要热闹了。”

“林姐。”汪思甜凑了过来,“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关注身边的弱势群体,我关注高端人群啊。”林嘉木拍了一下她的头,“有时间看看档案,知道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家里是怎么回事没坏处。”

“林姐,你真得要让我转外勤?”

“真的,不过你怕是要兼一段时间的内勤了。”

“没关系,没关系……林姐,司安的案子……”

“你怎么知道的?”

“我关心弱势群体嘛。”

“呵呵……”林嘉木冷笑了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揉乱了她的头发,“还是关心一下你舅舅吧,他通过刘警联系我好几次了,听说你都不接他的电话。”

“我没不接他的电话,我是不想给他找麻烦了嘛,我舅妈……说过,让我出来之后不要去他家,免得带坏我表弟和表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的?”

“他和别人不一样。”她最难的时候一直是舅舅坚定地站在她一边,妈妈出事之后也是舅舅替妈妈讨回公道,她出事之后也是舅舅替她奔走,但她不能再连累舅舅了。

“你现在又不是要去他家寄宿,我告诉你舅舅,你在我这里上班,一个月三千块不算业务提成,一直表现良好,做事勤快,过年还要发给你红包……”

汪思甜眼圈红了红,拼命把眼泪挤回去,“红包?”

林嘉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给。”

她接过来摸了摸,“林姐,不厚啊……”

“两千块还不厚?你不要还我。”

“都已经给我了……哪有还的道理……”

“拿上这个钱,去给你舅买点东西,给你表弟表妹一人包五百块的红包,给你舅舅涨涨脸,让他知道他没白疼你一回,他姐没白生你一回,在你舅妈面前也多点底气。”

“知道了……”汪思甜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嘉木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给你放假一天,去把这事儿办妥了,我昨天已经跟你舅舅商量好了日子。”

汪思甜揣着红包离开事务所,想想这不到半年的生活,真像是一场梦一样,从少管所一身戾气的出来,觉得整个世界都不要她了,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的家人……她转回头看向事务所紧关的门,不管林姐和郑哥是怎么想的,在她的眼里他们才是他的家人,所谓的亲人是不可以选择的,但是家人可以选择。

她出了电梯刚到小区外面,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边偷笑,老年舞踏团在小区边上拉开了架式,开了音响“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和蹲在路边拿着花圈拉着横幅跪着烧纸披麻戴孝的两夫妻对比鲜明……

两夫妻看见这阵式惊得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过了差不多有两三分钟才反应过来,音乐正好唱到“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你们没看见这里都死了吗?还来这里唱,有没有点同情心?”老太太站起来骂道,“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就听说昨晚掉下来一个贼,还把人家好好的车给砸坏了,你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有手有脚不好好劳动,非要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早就悄摸声的收了尸首,把骨灰往大海里一撒,假装没生过了……”

“诶,正经人家的儿子,也干不出这样的事,能养得出这样儿子的不定是什么样的人家呢,还好意思来讹人家的钱,那脸啊,真比城墙厚!”夕阳红舞蹈队的大妈们岂是好惹的,更不用说她们个个都收了红包了,一个个开足了马力指桑骂槐又损又骂,那对夫妻想要和这些人理论,可她们一个个的都一副精神头十足的样子,这两口子掂量了一下没敢动,“天地良心啊,冤枉啊!怎么没人给我们这样的穷人家做主啊……我儿子他是走投无路了啊……他也想好啊,可这社会容不下他啊……”

“这人啊,可别睁眼说瞎话,现在社会多好啊,只要没病,别说有胳膊有腿的,就是没腿的,比如咱们小区门口开修鞋店的那位,小儿麻痹后遗症,上轮椅得搁人抱着,还不是一年能赚个十万八万的,养活老婆孩子。”

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起来今个儿是真占不着什么便宜了,索性跳着脚骂,“你们别仗着有钱有势就欺负人!我们去法院起诉你们去!”

“对,起诉你们去……”

汪思甜憋着笑走出人群,一边盘算着应该买什么一边往小区外走,忽然看见茶馆的老板娘站在不远的地方向她招手,看架式估计也是来看热闹来了。

“张阿姨……我正要找你呢,今年有什么好茶叶吗?我拿来送礼。”

“有,有好茶叶,还都是打折的……官家不让送礼了,这些东西都掉价了……”老板娘说完又摇了摇头,“瞧我,都忘了找你什么事了。”

“什么事啊。”

“你回去告诉嘉木,说是有一个长得挺斯文的男人来茶馆找她,我推说不认识她,他留了张名片,让我看见林嘉木就联系他。”老板娘拿出了名片。

汪思甜看着名片上的名字,杨诚……这人来得好快。

“你给林姐打电话了吗?”

“我刚要打电话外面就闹这一出,忙着看热闹就……回头刚想打电话,就看见你了。”

“行,这事儿交给我吧。”

6、衣冠禽兽

林嘉木自入行起,遇见过的人有些贪婪有些卑劣有些好色有些爱钱,但做错了事的人多少都知道自己是错的,只不过一心想着自己错的比较高明,别人不是单纯就是蠢再不然就是爱他(她)爱到没有了原则,会潇洒转身让他(她)财色双收。

像杨诚这种明明做错了事,却觉得犯下滔天大罪的是别人,理直气壮的追着“讲道理”,指望别人“知错能改”的,实在是绝无仅有。

她在网上浏览着杨诚的通讯记录,这人的社交圈复杂而又单纯,一起吃饭喝酒的邀约甚至排到了大年三十和初一,杨诚都以要在家陪家人拒绝,得到的都是他是妻管炎的调侃,由此可见他对外形象经营的有多么良好。

司家的人差不多每天都要打电话或发短信给他,无非是问他找没找到人,顺便提供各种线索,司安当年仅有的几个比较熟悉的同学,他们全都打探过了,都说没有司安的消息,光从文字和联络的密度来看,司家人对杨诚可谓是巴结异常。

奇怪的是明明快要临近春节,杨家人跟杨诚却没多少联络,只有昨天时长三分钟的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不得不说杨诚的私生活还算干净,很难查出他跟别人女人有什么交往,或者说别的女人不能提供司安提供给他的柔顺,在他眼里会跟已婚男人纠缠的女人通通是“鸡”。

验伤单当然可以做为家暴的证据提起离婚诉讼,可以杨诚的性格,就算法院判了离婚,他也未必会对司安放手,司安带着女儿,想要远远的躲开他重新开始又面临着种种障碍,这次的委托黑白分明情节简单却又异常复杂稍有不慎就后患无穷。

“嘀嘀……”电话响了,林嘉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正在烦杨诚的事,他的电话就来了,“喂?”

“还没有正式介绍一下,我名叫杨诚,是司安的丈夫,相信她找了你做为她的代理人吧?我正在搜集你们事务所非法超限运营的证据,相信法律会给我这样的受害者公正的说法,靠拆散别人美满家庭赚钱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呵呵,打女人的男人同样不会有好下场,我不理解的是你这样人品败坏的人竟然能为人师表……”

“你果然嘴皮子很利索,不知道你男人是什么样的,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早就让你学会什么时候规矩了。”

“呵呵,如果让我遇见了你,你现在坟上的草长得要比你现在的身高高了。”

“你威胁我?”

“我们是在聊天,不是吗?”林嘉木早就注意到他手机上的录音软件开着了,“司安委托我全权处理她的离婚事宜,验伤单和起诉书将在两个工作日内送达省城学院区法院,请注意查收法院传票。”林嘉木说罢结束了通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把屏幕关掉了,杨诚果然暴怒了,开始拼命打司安原来的手机号,用短信不停地轰炸,又复制同样的内容到司安的QQ上,主要内容无非是他绝不同意离婚,她如果现在知道错了,他愿意不记前嫌接纳她回家,如果她仍然不知悔改,他一定会让她后悔。

呵呵,别说有验伤单这样的证据,证明杨诚有重大错误,就算是杨诚没有错误,第一次起诉离婚的时候法院不判离婚,第二次起诉必然判离,既然杨诚想把事情搞大,那她就干脆把事情搞得大一些,著名高中校长因家暴被起诉离婚,女方伤痕累累当庭控诉,这个新闻够大吧?

她原来还想着把杨诚逼到绝路,以他的性格绝对会走极端,到时候危险的是司安母女,现在看来司安从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就再无退路了。

司安搂着遥遥看动画片,遥遥在广告时有些坐不住的随着广告歌又唱有跳,离开了杨诚,遥遥其实是个特别正常的孩子,她最近看了一些书,尊重杨诚这样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权威”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本能,他们甚至有可能在受到暴力对待之后,讨好紧跟施暴者,以期获得安全感。

“遥遥,你看动画片,妈妈去收拾厨房好吗?”

“好。”遥遥点头答应了。

司安站了起来,从厨房柜子里拿了围裙,她们母女没来之前,林嘉木的厨房特别干净,根本是没怎么开过伙的样子,虽然很多厨具有使用过的痕迹,但一样很新,她来了之后每天要煮三餐外加遥遥的小零食,厨房弄得有些脏,虽然林嘉木没说什么,司安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特意托汪思甜买了些五洁粉、油烟净和一次性手套清理厨房。

就在她把所有用过的没用过的餐具都擦完,开始擦灶台时,门铃响了,“遥遥,去看看是不是思甜姐姐来了?”最近这两天汪思甜和遥遥玩得特别好。

“好!”遥遥蹦蹦跳跳的去开门,司安却没有听见汪思甜和遥遥凑在一起时欢乐的尖叫声,而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她拿着抹布开了厨房的拉门,看见的是杨诚微笑的脸,“司安,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里不难找啊,我知道林嘉木的事务所在这栋楼里,跟小区的保安、保洁之类的聊了聊,就知道这个地址了……你知道的我向来很会说服人,你想要离婚,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们可以去民政局花十分钟办好离婚的事,结果你现在跟我玩这一出,让我颜面扫地,你是想让我和你离婚还是不离婚呢?”

“好,我现在跟你……”司安说到这里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到了一样,已经好了许多的耳朵又开始疼了起来,脖子上的伤口也开始火辣辣的疼,“我要离婚!”

“离婚?”杨诚笑了,“晚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偷了我的钱又偷了女儿……”

司安一步一步的向后退,“我不走的话,你真会跟我协议离婚?”

“当然。”杨诚道,“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宝贝吗?早就人老珠黄了,长得又黑又瘦又丑,原来年轻的时候打扮打扮还有几分姿色,现在就是夜里走在工地也没有农民工要强奸你,我早就腻了你了。”

“杨诚!遥遥还在!”

“遥遥?你还有脸提遥遥?你一个失业妇女能给她什么生活?就算是所有存款都归你,你又能住哪儿?你买得起省城或者A市的一间厕所吗?你拿什么生存?拿什么养女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对女儿最大的不负责任?”

“我……”司安有一肚子的话,但在杨诚连珠炮式的攻击下完全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杨诚不在的时候她要多“坚强”有多“坚强”,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变回了那个随他摆布的软弱女人,“我……”

“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带你们回省城!”

司安紧紧握着厨房的门框,她怕自己松了手,就会听杨诚的话和他回去,她莫名地觉得,如果她跟他走了,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遥遥!快去你房间收拾你的东西!”

“好。”遥遥从始至终都扯着爸爸的衣袖不松手,听见爸爸让她收拾东西,飞快地跑了过去,“妈妈,咱们去收拾东西。”

司安一把抱住遥遥,“不!我们不走!”不,不能走,尽管她的心里有一个很大的声音让她服从,可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提醒着她。

“司安!你真是翅膀长硬了啊?竟然敢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遥遥尖叫了一声,挣脱了司安一下子变得软弱无力的手,开了卫生间的门躲了进去,蹲跪在卫生间的角落,捂着耳朵,等着事情过去。

司安闭上了眼睛,杨诚第一个耳光甩过来的时候,她一下子从厨房门口被打到了厨房里面,撞到了桌子角。

“我让你去收拾行李!你哪个字没听懂?”杨诚一边说一边踹着司安的肚子,薅起她的头发,“你头发弄成什么鬼样子?你这样还像个好人吗?”

他拿起厨房的剪子,死命地剪着司安的头发,有些时候因为力气太大,甚至划伤了司安的头皮,司安蜷缩在一起,默默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离婚不离婚不重要,重要的是快点结束……“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司安呢喃着。

“杀了你?杀了你我去坐牢?你觉得你值吗?”杨诚膝盖紧紧压在司安的胸口,抓住司安仅剩的头发,让她看着他,“你不过是烂货一条!竟然还敢起诉我?威胁我?你们司家是平民百姓破落户,我们杨家可丢不起那个人!你记住了!你原来是我老婆,这次你跟我回去,就是我的奴隶!我想什么时候打你就什么时候打你!想什么时候玩你就什么玩你!你屁也不是!在遥遥上大学之前休想出门!”他狠狠唾了一口吐沫在司安脸上,“起来!别装死!收拾行李!”

司安被他拖行着往前走,忽然发现卫生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遥遥?遥遥呢?

就在这个时候,没关严的防盗门被人一脚踢开,林嘉木黑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杨诚看见了她,嘿嘿笑了,“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你也是……”

“哦,你是杨诚吧,司安的丈夫?”林嘉木竟然笑了,右手背在后面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好像对司安浑身的伤跟一地的头发跟血迹视而不见一般。

“是,我是,我们夫妻两个之间的矛盾已经解决了,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帮助。”杨诚放开了司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就是这样,习惯性撒谎,习惯性发疯,你看刚才她看见了我,又发疯了,把自己的头发剪成这样……我打了她一个耳光她才冷静了下来。”

“是吗?”林嘉木离他越来越近,差不多一个等身的距离,还没等杨诚出手,她忽然从背后拿出甩棍,对准他的膝盖狠狠地抽了过去,杨诚根本没防备林嘉木一个弱女子竟然拿着武器,而且下手这么狠,被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

林嘉木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狠狠对准他的四肢打了下去,“我X你妈,敢特么的来老娘的地盘打人!你当老娘是死人吗?”

杨诚在地上滚了几滚,狠狠挨了几下甩棍,刚想要爬起来,还没等站稳,林嘉木一腿狠狠踢到他的子孙根上,踢得他又跌了回去。

“你……”杨诚跪在地上指着林嘉木,还没来得及想形容词,林嘉木已经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个武器,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按了下去,五十万伏的高压电通过他的身体,把他电得跟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地上抽搐。

司安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笑又想哭……原来在她眼里不可战胜的杨诚,竟然在更强者的面前,也会像小孩子一样被人随意打来打去。

郑铎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梯,从自家敞开的防盗门进屋,看见的是自己老婆穿着马靴踩在被电击晕迷的杨诚身上的飒爽英姿,松了一口气之余,难免有些后怕。

“你为什么……”不等我……回家……

“替我把他处理了,我要带司安去医院。”林嘉木踢了有醒转迹象的杨诚下巴一脚,又把他给踢晕了。

“他不会死吧。”

“放心,他死不了。”

“他不会告你吧?”

“他告什么告?这是我家!他私闯民宅!我一个女人单独在家里被他吓死了,这才用手边的武器还击,警察来了我哭给他们看。”林嘉木嘴上这么说着,用眼神示意郑铎把事情处理干净。

郑铎点了点头,准备跟杨诚好好“谈一谈”,闯到他的家里,已经触及到郑铎的底线了,别的案子只是案子,这件案子已经成为私人恩怨了。

“遥遥呢?”

“跟思甜一起呢。”遥遥跑下楼找思甜姐姐救命的时候,林嘉木脸都吓白了,穿着家居服换上马靴拿着两件手边的武器就过来了,汪思甜也想跟过来,被她制止了。

司安晃了晃头,“嘉木,我头晕……”经历了情绪大起大伏,又被人暴力对待,司安这个时候才晕过去,已经是出乎林嘉木意料的坚强了。

7、以暴制暴

临近过年的A市街道比平时要空旷至少三倍以上,郑铎把车速控制在超速线边缘,飞驰在空旷的马路上,被很随意地扣了个帽子戴了副墨镜绑了安全带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杨诚随着车辆的行动晃来晃去,当郑铎开车载着他大约开了五十多分钟左右,终于哼了一声,醒了过来,他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一块地方麻木的像是没有任何感觉,碰一下又觉得像是针刺一样,手腕关节青肿,腿疼得连挪动都困难,每次呼吸都觉得肋骨像是针刺一样疼……“救命……”他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呐。

车子停了下来,有人塞给他一瓶水,双手捧着瓶子喝了一口,还想再喝第二口,那人已经把水拿走了,“我要喝水……”

“你受了内伤,喝水太多会要你的命。”

“送我去医院。”

“我现在就在带你去医院的路上。”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沉稳淡定,跟杨诚此刻的虚弱对比鲜明。

“你是谁?”

“过路的人。”

“麻烦你,替我报警……”

“你被打得这么严重,是谁打的?”

杨诚只觉得耳朵一红,被女人打成这样子,受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自尊,“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那就没办法了,精神病杀人都不用坐牢的。”

“她不是精神病,她就是疯子……我老婆在她家里作客,我去接我老婆,她忽然发疯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在家?”开车的男人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兄弟,你应该补补身体了。”

“她用电……”杨诚忽然有些明白……“你该不会是……”

“我是郑铎。”

“下车!让我下车!”他疯狂地推着车门,郑铎挑了挑眉,索性开了中控锁。

杨诚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杆跟偶尔驶过的车辆,下了几次决心都不敢解安全带,郑铎冷冷一笑,伸手关了车门,锁上中控锁。

“我说了带你去医院,决不食言。”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你认识A市的路吗?”

“我告诉你,我来找你们的事我告诉了好几个朋友,如果我出了什么事……”

“你放心,你出不了什么事的,你告诉了你朋友?要不要请你朋友也来欣赏一下你被人打的时候样子有多好看?”郑铎拿出手机,在杨诚眼前晃了晃。

“你拍了照?”

“我是做侦探监控的,你以为我没监控自己家的客厅吗?你跑到我家里打人,又被我老婆打了,放到网上想必会很红吧,会有很多你的学生和家长能欣赏到你的英姿吧?”

杨诚的嘴唇抖了抖,几乎忘了浑身上下的疼痛,血涌上脑门,“我……你……你不敢!你老婆非法……”

“非法什么?甩棍和防狼棒都是我买来给她防身的,她发现有人在我家里打人,感觉自己也要被打,出手自卫有错吗?撑死了是罚款加治安拘留吧,做我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黑白两道都要认识些人,拘留无非是走过场,罚款也是毛毛雨,你嘛,我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你威胁我?”

“我这个人呢,很少威胁人的。”郑铎笑了笑,汽车这个时候驶入黑暗的桥洞,他森森的白牙在黑暗中显得血腥凶残,杨诚说到底还是“斯文”人,对郑铎这种明显带着杀气的莽汉颇有些底气不足。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过了桥洞,很明显的路上的车更少了,路牌上甚至出现了A市欢迎你的字样。

“去看医生啊。”郑铎把车子一拐,路边的牌子上写着伴侣犬培训基地在前方两百米处的字样。

“训犬基地?”

“是啊。”郑铎把车开到一个铁艺的大门前,有节奏地按了五声喇叭,电子锁自动开了,他将车驶了进去。

已经临近过年,前面的训练基地显得有些异常安静,后面的寄养犬舍却有些拥挤,郑铎把车停在后院,开了车门拖着有些不情不愿地杨诚进了一共有两层楼的“办公区”。

一楼大厅空旷得可以,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在看电视,看见他来了,伸了伸手,郑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扔给了他,他揣到兜里继续看电视,对伤痕累累的杨诚根本视而不见。

二楼倒是有些热闹,几个人挤在一间斗室里面开着空气净化器一边吞云吐雾打着麻将,郑铎敲了敲门,其中长得最高壮的一个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直看麻将的女人,乐呵呵地走了过来,“你怎么才来啊……”

“你不是说还有两圈麻将吗?没敢快来。”

“两圈,我八圈麻将都打完了,刚才替我老婆打了两圈。”男人打量了一眼杨诚,“就是他受伤了?”

“是啊。”

“来吧。”

“不!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这是非法拘禁!救命啊!”杨诚大声地喊着,屋里打麻将的几个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不,他们听见了,只是觉得吵,离门最近的那个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杨诚傻愣愣地看着一左一右按住自己肩膀的两个人,“你们……”

“你放心,他们都知道,治外伤、骨伤,全A市所有的大夫加起来都没有我手艺好价格便宜,我就是吃亏在念错了系。”那个高壮男人说道,一边说一边带着他穿过走廊,在一间写着处置室的房间门外停了下来,拿钥匙开了门,也开了灯。

处置室里像模像样的有一张手术床跟无影灯,只不过尺寸有些小,墙上满满的挂着的都是犬类解剖图,正中间还有闪亮的兽医证……

“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郑铎使了个眼色,高壮男人从抽屉里拿了一支注射器,顺着他没受伤的一侧脖子,稳狠快准地将一管药推进了杨诚的体内。

过了不知多久,杨诚头晕脑涨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上了绷带,郑铎和那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聊天。

“今年的生意怎么样啊?”

“还好啊,现在这些人,花在狗身上的钱比花在儿子身上的钱都多,花几万块培养出一条好狗一点都不心疼,更不用说朋友圈里有一个人有这么一条好狗,别人就坐不住了,朋友介绍朋友,互相攀比着送狗来我这儿上学……”

“呵呵……”郑铎干笑了两声,“过年的时候寄养在你这儿的狗不少吧。”

“没办法,多数是些大型犬,又经过禁食训练,主人不在家也就是我这里能喂它们吃食物,扔在家里又都不放心,带到车上狗又遭罪,对了,听说你结婚了?都没请请哥几个?”

“我跟嘉木在一起都多少年了,你们想要我请客尽管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高壮男人笑道,“对了,这人你打算怎么办?不行的话先扔我这儿,别人养了几只藏獒搁我这儿单独寄养了……”

“藏獒你也敢训?那狗傻得跟木头似的。”

“我可没训,就是养几天,过了年人家要带走的,说实话我都有点后悔了,那几条狗除了我谁也不敢喂它们,我昨天扔了几只活鸡进去,三分钟就被它们全扯碎了。”高壮男人向后看了一眼,“这小子……五分钟。”

郑铎笑了起来,“别别……”

“你可真是的,打女人的人渣,喂狗我还怕狗消化不良呢,那几只藏獒……就是扯碎了,都不怎么吃……”

杨诚吓得半天不敢说话,他真有些欠考虑了,从他听说的林嘉木和郑铎的事迹来看,林嘉木更有名些,郑铎更像是个保镖之类的,现在看来郑铎竟然是最黑的一个,也是,没有个厉害男人保护,林嘉木凭什么在A市这个历代来就被人说是最乱的码头混到现在的?

郑铎忽然转过身,拍了他包了纱布的胳膊一下,“别装睡了,麻药劲儿早应该过了,你没什么重伤啊,X光照片我替你留着呢,软组织挫伤,骨裂之类的,轻伤,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替你叫救护车咱们上医院。”

“你……”你现在怎么又同意上医院了?

郑铎微微一笑,他原来是觉得林嘉木实战经验不多,使甩棍跟电击棒的功夫全都是他无聊的时候教的,怕她下手没车没重真把杨诚打成重伤,去医院就不好看了,所以先送来朋友这里简单检查一下,没想到全都是“轻伤”。

“我要报警!”

“谁要报警?”一个男人没敲门就直接近来了,“郑铎!你怎么跑这儿来躲清静了?”

“你?你不在街上值班保卫人民群众,跑这儿干嘛来了?”

“我被排到大年三十值班了,今天轮休,带孩子来看狗。”刘警笑道,“郑铎你个大抠门,大过年的也不让老闻休息,带人去医院会死啊?”

“我要报警……”

郑铎拍了拍刘警的肩膀,“这位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你问问他,你录像里的这些罪行,该怎么判。”郑铎把手机递给刘警,刘警看了两眼就皱起了眉头。

“夫妻?”

“嗯。”

“夫妻吵架也没有把人往死里打的,这事儿可大可小,女方要是撤诉不追究就算了,起诉的话按现在新下发下来的文件,是要刑拘再依照相关法律提交司法的,没有致残而是轻伤,量刑是不会太重,可如果是有公职的话,触犯刑律被开除是肯定的。”

“林嘉木把我打成这样……她又犯了什么法?”

“林嘉木?她?她能打人?还把你打成这样……”刘警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郑铎打得你吧!”

“林嘉木打的!”

“你可别撒谎啊……真是林嘉木打的?”

“就是打她的!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

“所以你要报警她打你是吧?好吧,我今天不看狗了,带你回去做笔录……哈哈哈……林嘉木打的……哈哈哈哈……”

杨诚眼神不住地在这三个人身上巡梭,他是最相信关系网的,这个叫刘警的分明就是郑铎关系网里的重要一员,现在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难道真得这件事上自己伤痕累累却不占理?他闭目回忆了一下省城里面的哥们给自己科普的知识,如果自己真是轻伤,事发地点又是别人家里,打人的又是个女人……这种案例太少了……有的话也是入室行窃之类的,多半是正当防卫……他想得头都快炸了……所有的念头最终只集中在一点上,刘警是郑铎的朋友,刘警坦然的让自己回去做笔录,这里面有陷井!

“不!我不去了。”

“你确定你不报警?”

“不报警!我私了!”

“按理你受伤了,郑铎应该带你去医院……”

“我自己同意到这里来的,这位大夫医术高明收费便宜又不用排队,再说我伤得并不重,我买了明天的车票回省城,现在就得回市里的旅馆去收拾行李。”

“你伤成这样子怎么走啊?”

“我伤得不重,本来就是我自己走过来的……我要是真得受了重伤,怎么可能……”

“哦,所以这件事是误会一场?”

“误会一场,纯属误会,我们是朋友之间闹着玩呢,你说是不是郑老弟?”

“看来你是真不想追究了?”

“不追究,不追究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离了这个地方……他回省城报警去!

“呵呵,这桩案子你不追究,司安的案子可不能不追究,刚才我接到电话了,她已经在医院报警了。”郑铎冷笑道。

刘警关掉了屏幕上刚刚发来的标准验伤照,也顺手关掉了录音键,从他进门的一刻,一直在录音,再加上处置室里的三个高清监控,事情可谓清楚明白,杨诚在完全自愿的情况下放弃了对自己伤情的追究,至于打人时的录像郑铎又不是监控狂,当然不会在自己家的客厅也安监控,可验伤照上女人的惨状触目惊心,刘警从警这些年,也很少看见这样悲惨的照片,可以说就算是对待仇敌,也不过如此了……他从背后拿出手铐,铐在了杨诚的手腕上,“杨诚,你被捕了。”

汽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刘警“搭”郑铎的车,他儿子被他留在了训养中心,反正有狗可玩,刘哲根本不在意爸爸几时回来几时走。

杨诚坐在后坐上,手铐弄得他手腕发痒,他上当了……被这两个人给坑了,他现在甚至怀疑他们是有意让他找到司安的住址,激他动手的,他手袖口擦了擦汗,如果是在省城,他只需要几个电话就能解决掉这件事,问题是现在是别人的主场,他的电话……“刘警官,你是警校毕业的吧……认不认识……”

“我是部队转业安置的。”刘警冷淡地说道。

“转业安置的?起点很高啊,难怪现在这么年轻有为……”

“多谢夸奖。”

“我在省城有几个哥们也是做警察的……”

“哦?是真的吗?你说几个名字,没准儿我真能认识,省里的同行嘛,经常来往。”

杨诚想了想,忽然不知道怎么接了,他和他们关系再好,也没有好到能让他们大过年的跑到A市来捞他的地步,再说这事儿……“现在春节你们不放假吗?”

“我们?别人越过节我们越忙,检察院啊、法院马上就要过春节长假了,你到了看守所不用着急,慢慢联络朋友啊,律师什么的,你这案子拖到出正月审理都正常。”

“怎么会……家暴明明是自诉案……”

“好好读一读婚姻法吧,你这次属于情节严重,检察机关可以对你提起公诉,我刚才接到的就是检察院下的逮捕证……电子版,到地方我们会发纸版到……你父母家和单位,对你的行踪有个交待的。”

“别……”杨诚真有些怕了,他开始有些后悔一个人单枪匹马独闯A市了,“刘……队长……郑先生,咱们商量商量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毕竟呢,兄弟我确实是冲动了些,但大家都是男人,老婆这样一声不吭地带着孩子带着钱跑了,哪个男人能接受呢?我就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我也不追究郑太太打我的事了,郑先生不带我去医院,而是带我去养犬场……我也不追究,这件事咱们各退一步,和平解决怎么样?”

“和平解决?”刘警看了一眼郑铎。

“咱们都是男人,这事如果是咱们三个人,肯定是能和平解决的,毕竟大家都是男人,互相都能理解,为了个女人丢了事业毁了名声,得不偿失,你现在也是成功人士,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离婚的消息一散布出去,不出半个月就有媒人给你介绍二十多岁的黄花闺女,可问题是我老婆鼓动着司安一定要告,她们俩个还商量着要找媒体,现在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事情一旦闹大了,又有媒体什么的掺和进来,再加上你的校长身份……很难善了。”

杨诚见郑铎忽然改变态度,心里打了个突,这人不会是在唬我吧……可他也明白郑铎说得是真话,有些事情,他能理解,男人之间能互相理解,可一旦闹大了,真就谁也理解不了了,说到底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名声跟事业,“我……”

刘警拍了拍郑铎的肩,“唉,郑铎的难处你不理解,他们家的事,都是他老婆做主,比如为了省钱让他带你来看兽医,这么计较怎么会是男人出的主意呢?郑铎啊,不是我说你,把生意全交给你老婆,自己出来跟我干点什么多好,何必时时处处受人控制呢?”

“是啊,是啊,刘大哥说得话多实在。”

“你们也不用劝我了,和谐第一。”郑铎一脸无奈地道。

“对啊,和谐第一,要不然这样,你们各退一步,司安呢受了伤肯定是要治的,听说她拿了家里的存款,杨诚呢,你就再退一步,再出点钱替她治病,你也不止一处房子,分一间给她,大大方方的道歉后悔,让她带着女儿住着,她一个女人,一个人辛辛苦苦带着孩子,有她后悔求你的一天,到时候你愿意要她……”刘警说道……

“别……”郑铎抢在杨诚前面晃了晃头,“你别提这事儿,我老婆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闹大,一定要造出2014家暴第一案的气势来,你跟我说话都不算数,到时候她闹起来……这个年我真不用过了。”

杨诚本来听刘警这么一说,有些心动又有点怀疑,这两人不会是在给他下套吧?可一听到打造家暴第一案,头皮就有点发麻,真要是闹大了,司安是光脚的,他可是穿鞋的……“是啊,我丈母娘那边也不会同意的……”想到了丈母娘,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哥们,能借电话给我用用吗?我打电话给我丈母娘,报一声平安,再说司安在医院也得有人照顾。”

“我老婆说了,司安事她已经打电话通知你丈母娘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能怎么说啊,你把人家女儿打成那个样子,连处置伤口的医生都哭了,现在你老丈人已经同意离婚了,你丈母娘还舍不得,你大姨子还在医院闹呢。”

杨诚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他们没同意起诉把事情闹大吧?”

“这个……老人嘛,都是不愿意打官司的,再说还有遥遥,这事闹大对她影响不好。”

“就是嘛……这样吧,你们带我去医院,我跟司安谈一谈,司安答应协议离婚,我们明天就回省城办手续。”杨诚到这里已经想明白了,那怕这件事真是陷井呢,离婚也比他们话里话外“威胁”他的把事情闹大他付出的代价小,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警说得对,司安一个女人没有工作,带着个小孩……司家也不可能帮她什么,早晚有她低头的一天,更不用说省城是他的势力范围,司安搬回了省城,等风声过了,一切还不是听凭他的安排?

“老弟,你看这事儿怎么样?”刘警说道。

“我给嘉木打个电话。”

“你啊……”

8、离婚

司父司母一头雾水地坐在医生办公室听医生拿着片子云山雾罩地讲着医学名词,联络他们的司安的朋友站在门口不停地微笑着。

“司安到底是被什么人打成这样的啊?是不是被打劫了啊?遥遥怎么样啊?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抓到人了。”

“抓到人就好……我们司安……最乖了……”司母哭了起来。

“伯母您先别哭,我给你讲一讲司安除了外伤之外的别的病……”医生又换了一张片子,“这是她的大脑……”

林嘉木瞄了一眼在手心里震动的手机,比了个手势悄悄退出了医生休息室,把停在路边的清洁车推到休息室门口,在繁忙的医院里,找到一位同情司安的医生不难,但找一个同情又有时间帮她演戏的医生实在不容易,幸亏有这位颇通医疗“词汇”的保洁阿姨,一条一条的医疗名词甩的,连她都险些信了这位专家真是专家了。

她抿了抿头发,双手插在兜里向前迎向远处走过来的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受伤的男人,透过医生休息室的小窗往里面看去,正巧能看见岳母岳父情绪激动地听医生在说些什么。

不过走近的林嘉木还是让他神经紧张了一下,“林……”

“你别叫我。”林嘉木冷着脸说,“司安到底是心太软了,我把你的想法跟她说了,她父母也在一旁劝她,让她能饶人处且饶人,你是遥遥的爸,你事业好,遥遥以后也才有依靠……她同意见你一面,但要我在场。”

“好。”果然……司安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只要这个姓林没有一直摆布着她,司安还是很善良听话的,“那我丈人和丈母娘……”

“他们正在听医生说司安的治疗方案……老实说,他们不想见你。”

杨诚有些不信地往医生休息室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白影走过,他一时有些看不清岳父岳母的样子……不过他过去打司安的时候,确实岳父岳母也会“教育”一下他,这次……也许他真得一时气极有些过份了?算了,以后慢慢讨好他们就是了……回了省城,又是他的天下了……

司安咽了咽口水,手在被子底下死死地攥着床单,她使尽了全力让自己在杨诚面前正常呼吸而不是晕倒,一直到林嘉木坐到她旁边,握住了她的手,诚然打官司把事情闹大是能让杨诚得到应有的报应,可已经受尽折磨的司安,根本没有能力去面对漫长的法律诉讼,面对社会上的流言蜚语和可能的司法风险,协议离婚是他们思考了很久的结果。

“司安……”杨诚一进病房就跪了下来,可刚一跪下,膝盖就疼得像是针刺一样,脸上痛苦扭曲成了一团,看着他的样子,司安攥住床单的手,松了松,嘉木说得对,他不过是一个软弱的懦夫罢了……

“我同意协议离婚,这是我拟的协议,你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们再走司法程序。”

杨诚扶着墙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司安的病床边接过协议,协议写得很清楚,夫妻两人因感情破裂离婚,女儿归司安抚养,杨诚每月支付抚养费两千元,两人名下所有存款归司安所有,两人名下的房产一人一半……“司安,房子……你也知道,有一部分是我父母出的钱,一人一半他们受不了,我有一间小套在城郊……”

“行。”司安根本没问他什么时候又有了一间小套。

杨诚想要拿笔,却有些握不住……

林嘉木抢过他手里的笔,“你说地址我来写。”杨诚说了地址,虽然是城郊的小套,但位置属于新兴区域,背靠大学城,升值空间很大,虽然从林嘉木掌握的情况来看,杨诚名下并不止他们自住和这一间小套,另有几间房产,但这件事不是她想纠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