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望梅想了想说:“阿颖对什么都可有可无,只要让她弹琴听音乐就行。不过你要是送他们两人礼物的话,可以给送一张施纳贝尔的钢琴唱片,记住是亚瑟·施纳贝尔。我哥哥和多颖都爱施纳贝尔的钢琴曲。”
“他们还有什么共同爱好?”
洪望梅从楼梯上走下来:“多了。象棋,围棋,开始是我哥哥喜欢象棋,后来阿颖也学会了,就陪他下。”
“还有呢?”
“听筱丹桂……”
“什么桂?”
“哦,就是越剧演员,现在最红的一个角!多颖爱听筱丹桂唱的《梁祝》,我哥哥开始听不惯,后来跟阿颖听了两年,也开始喜欢了。对了,要不你买两张筱丹桂唱的《梁祝》和《红楼》送给他们也行!还有……”
桑霞已经越听越泄气,越听越灰心,原来洪望楠和王多颖之间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而他们之间……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她不愿意再听下去:“知道了。我走了。”她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去,握着扶手稳住自己,努力让自己振作一下,向门外偏西的秋阳走去。
大客厅一大圈人围着一桌菜肴而坐,洪涧琛也被安置在一张扶手椅上,他的气色看起来已经有所恢复。他旁边坐着三伯伯,三伯伯是被电话叫回来的。依次下来是朱玉琼、洪望楠、王多颖……朱玉琼喜欢热闹,把平常一起打牌的女眷们也给留了下来,一起吃晚饭。
管妈端着一个砂锅进来:“洪太太的拿手好菜,一品什锦锅!”
“碧凝还在厨房里忙什么?就等她入座了!管妈,你把打牌的桌上那个灯泡摘下来,安在这边,吃饭的时候灯光可以亮一点!”朱玉琼又让管妈去叫孙碧凝赶紧就座,管妈想偷个懒,佯装未听到,洪望楠走出去叫母亲。
洪望楠从大客厅出来,一眼便看见拎着一个大纸包进来的桑霞,他吃惊地瞪着眼:“你……怎么来了?”
桑霞观察了一下洪望楠的右眼,看上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笑笑说:“我给你们送礼来了。听你妹妹说,你和阿颖都喜欢亚瑟·施纳贝尔弹奏的钢琴曲,我买了一整套。”
洪望楠示意桑霞换个地方说话,径直从楼门出去。桑霞怔了一会儿,也跟着走出去。两人来到后院堆放杂物的棚子前面,洪望楠点起一支烟。
桑霞在外面转了一圈,心情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她甚至故作平常地开起玩笑:“你是主角,怎么不进去陪客人啊?”
洪望楠怔怔地盯着桑霞,忽然哀求说:“求求你,你不要进去,好吗?”
桑霞有些为难:“我答应娘娘了……”
洪望楠恨恨地抽了口烟:“你进去,我怎么办?我演不了戏。谁都会看出来我对你……”
桑霞冷静地打断他:“你对我怎样?都会过去的。别太当真了。”
洪望楠的目光充满惊讶和愤懑:“原来你是不当真的!”
桑霞不语,借着月光看着他瘦削的面孔,她的沉默是更有力的质问。
洪望楠看出来了,解释说:“我是想用结婚来逃脱你。我逃脱你,是因为我知道跟你长此以往是要坏事的。你的魅力和你的信仰混在一起,我抵挡不了,所以拉了个阿颖帮我抵挡,不然就被你吸引到你的信仰里去了……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有了你们这种信仰,人就变得有魅力?还是有魅力的人都被你们的信仰拉过去了?”
桑霞看着他冲动的脸,似乎要把他看明白。洪望楠看起来是沮丧的,狼狈的:“不光是我自己要逃脱,阿颖也要逃脱,阿颖差不多已经被拉进去了……”
桑霞哀愁地一笑:“你看我像在为我的信仰拉信徒吗?”她没有告诉他,她还信仰一种东西——爱情。可是现在,她的这个信仰被他打击得粉身碎骨。
洪望楠专注地凝视她,他猜不透她,更猜不透她的信仰。
桑霞抬起头来,秋夜繁星点点,她伤感起来:“那好吧,我不进去了。请你一定跟娘娘解释一下,说我有急事,把你们的新婚贺礼送来就走了,很遗憾不能参加晚餐。”说着把手里的纸包递给洪望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