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好带些茶叶回家，差点儿忘了。”沈湫端着清香扑鼻的热茶稳稳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等会儿我去给你装。”方齐山见沈湫眉间似有倦意，关心道，“是不是累了？去睡儿吧，车来了我叫你。”

沈湫略作思索，道：“也好。”

他放下茶盏，扶着桌沿起身，视线匆匆扫过，衣摆没有划破，也没有留下血迹。

现实世界里，沈湫的身体状况要差很多。别说绕着寝室楼跑圈，让他多挪动两步，方齐山都怕人能碎了。

知道师侄不喜欢被触碰，方齐山只虚扶了一把沈湫的手臂。他取过挂在置衣架上的毛领大氅披在沈湫肩头，又拿来刚灌好热水的小手炉。

只是出茶室走一小段路去后面的房间，方齐山也怕冻到沈湫。

沈湫平日衣裳挑复古款的穿，东西挑旧式的用。这会儿他拢着大氅捧着手炉，若是盘了长发，到真像是电视剧里古代豪门贵族里的小公子。

当然不留长发也是小公子，青城沈家最受宠的三小姐生下的遗腹子，实打实含着金汤匙出生。

因自小体弱，沈家对沈湫千娇万宠，学校都不敢让他去，生怕磕到碰到。

沈玉心担心沈湫一个人在老宅无聊，每周会叫旁支里同龄的孩子回本家陪沈湫玩。最后还是沈湫嫌人多太闹腾，让几个小孩都回去，转而让妈妈找了家庭教师，上门授课。

可以说沈家对这个小孩百依百顺，唯一的期望就是他一定要好好长大。可就这么精细地养着，沈湫也是屡屡脚踏鬼门关，将沈玉心吓得够呛。

最严重的一次沈湫昏迷了一个多月，能试的治疗方案都试了，沈家实在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跑去各大寺庙道观求神拜佛，结果真把沈湫给拜回来了。

打那以后，年纪尚幼的沈湫离开沈家老宅，辗转于各大佛院道场静居。哪儿灵住哪儿，不灵就再换一家。

沈家给出巨额的“香火钱“，沈小少爷成了块香饽饽，各家都想留他，还有颇具名气的大师出面，说“此子不凡”，要收沈湫为徒。

静居和清修又是两回事了，沈玉心出钱可不是为了让沈湫吃苦受罪。她果断拒绝大师画出的大饼，对接收沈湫的寺庙道观提出一个新要求：谁都不许支使她儿子干活，也不许拿庙里的规矩约束沈湫。沈湫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

这么一个需要娇养的少爷，立马从香饽饽成了烫手山芋。大家都怕一不小心惹到小少爷，被不讲理的沈家人找麻烦。

沈湫陆续换过几个住处，最终在十一岁那年，定居缘仙殿。

起初方齐山对这位传说中的小少爷很是不屑，别看他辈分高，实际也大不了沈湫几岁。方齐山抱着观猴儿的心态趴在后院的树丛里，看着沈小少爷被人抱下车。

十一岁的男孩子该是有点叛逆、有点讨人嫌的年纪，再加上那些传闻，方齐山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满脸骄横颐指气使的小屁孩。

结果沈家的黑衣保镖怀里抱着的，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转眼瓷娃娃长到了二十岁，还是那副易碎的模样。

“今天天气不好，不然你就别回去了。”托小少爷的福，道观所有设施翻新，茶室就是沈家出钱开的，最里间有专门给沈湫安排的休息室。方齐山联系了沈家的司机，说路上出了车祸，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

“没事，我也该回去看一眼了。”

屋里开着暖气，沈湫捧着手炉的手还是冰冰凉。方齐山给他压好被子，担忧地看他：“你的脸色很差，刚不还好好的。”

沈湫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没事。”

方齐山拿他没办法：“睡吧，我去给你装茶叶。”

“嗯，谢谢小师叔。”

门慢慢合上，沈湫咳了一声，坐起身，看着脑海里的小光球，试着呼喊：“系统？”

“……”

片刻安静，系统温润悦耳的声音拂过沈湫的神经，撩起一阵酥麻：“我在。”

成熟的男音让沈湫眉头轻蹙，有种自己的精神领地被冒犯了的不适感。016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换回略显幼态的无害声线，解释道：“这里的限制比在副本里小，我的状态稳定了不少，声音就自动换回了正常音。”

沈湫沉默须臾，评价：“听声音，的确是到能看小电影的年纪了。”

016：“……”

沈湫从裤兜里取出粗制滥造的小册子，他刚一醒来，就感受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这本手册还真的跟着他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没有急着细看手册上的内容，而是等016先说话。

016收起系统面板，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宿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湫回答了他的问题：“酆都，是我们这里的一座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