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挑眉,“地府规定?现在地府都乱成一锅粥了,哪儿来的规定?等地府之主醒来重新上任,规定还不是说变就变。”
他把生死簿重新翻开,让黑无常看写着京阙二字的那一页,上头有关京阙这个人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全是一片模糊的黑色,甚至还画着大大的红色叉,证明着这个叫做京阙的人身份属于极其禁忌。
亦或是,有人在生死簿上作弊,但是生死簿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用特殊手段,是绝对不可能制作的。
黑无常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拧着眉头,看着这页红红黑黑,猜测道:“难道你是想说……”
“说不准呢,毕竟那位引渡到地府后,至今还没醒。”
黑无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泄愤似地扯着恶魔,说道:“随便,只要别又有一堆破事就好,我已经三个月没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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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族的出现,让喻庭重新思考玄学八大家之间的关联,他们休戚相关的同时又互相对付,恨不得把其他几家都拉下黑水,独留自己一家独大。
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八氏族是绝对不可能有互相联合的机会,除非是有巨大的利益驱使,亦或是有绝对掌权的人存在。
天师府只能做到与八氏族维持表面和平,但绝对做不到统领且占主要地位,那么说明喻庭想要对付的幕后黑手是比天师府还要厉害的存在。
玄学界真有这样的存在吗?
从商场出来后,太阳光倾洒在脸上的时候,喻庭恍如隔日,那些迸溅的血液已经半凝固,宛如固化的蜡烛壳,喻庭心情沮丧,一时之间提不起任何多余的兴趣来。
宋千秋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先找个酒店修整一下吧,之后再思考之后的事情。”
喻庭点点头,除冬把她的背包杂物背到肩上,半搀扶着略显脱力的喻庭,沉默但贴心。
只是很不凑巧的是,他们竟然误打误撞和常氏族住了一个酒店,再看到常知远那张笑眯眯的脸,喻庭忍了又忍,才没把拳头冲到他脸上,没用恶狠狠的语气质问。
她实在见不得这张脸。哪怕常知远间接上帮助喻庭收服了那只恶魔,但一想到对方与京阙的死有关系,她的心就难受,因此半点不给对方好脸色看。
常知远也知趣,浅浅打了招呼便离去,不多进行打扰。
夜晚,喻庭又做了一场招灵阵法,试图召唤京阙前来,可她尝试到天亮,也没能等来一丁点怪异之处,如从前一般,京阙又消失不见了。
她不知道这次京阙是被迫消失,还是被撕裂到什么都不剩下,彻底泯灭了,地府她去不得,魂魄她召唤不来,明明该有进展的事情经过此番遭遇,进展全无。
喻庭不由得开始怨恨斥责自己行为的不妥。如果她没有提出来这边,就不会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了,京阙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宋千秋一敲她脑壳,阻止她无尽蔓延的自责思想,“好了,别多想了,今晚好好休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纠结了,我们一起想办法,京阙不会那么轻易就消失的。”
“嗯。”喻庭勉强拉起一个笑来,回道:“我也这么觉得,黑白无常的反应可不像京阙是普普通通死掉的,一定另有隐情。”
深夜,她躺在酒店的大圆床上,顶着天花板昏黄的灯,观察着白无常给她的那块晶石,洁白如玉的质地,入手冰凉,不似俗物,喻庭猜测这东西要么是通往地府道路的一个钥匙,要么是某种见证物。
否则,白无常断然没有白白给她的道理,与活人进行交易是大忌,身为白无常他不可能明着犯规,只是不知道这晶石究竟要如何使用。
想着想着,喻庭带着一肚子疑问与不安陷入沉睡,梦里,她看到了一片无际的红色海洋,上面飘浮着无数看不清真面目的花,艳丽且浓郁,然后她转移视线,踏上了一座弯弯的古木桥,在桥的尽头,有个面色朦胧的人。
那并不是京阙。她心里头知道。
离得越来越近,喻庭才看到这是个没有五官的纸人,她用手碰了一下,那纸人就碎了一地,变成可以被风随意吹散的纸屑,接着这些纸屑又拧成一团,变幻成灰白色的手,拽着喻庭的裤脚往下拖。
似乎是想要拉她下地狱。
也许是白天太累了,梦里的喻庭全然没有反抗能力,眼睁睁看着这些灰白色的大手拽着自己下行,口鼻被看不到的东西封盖,即将窒息之时,另有一股气息劈开作恶的手,一把将喻庭拉起来。
一如往年,那个为她撑伞、让她躲雨的京阙。
喻庭无意识地落泪,她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先是感受到眼角顺滑下来的泪珠被人为舔了一口,对方撇着嘴评价道:“这什么味,又苦又涩,你梦到那个负心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