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长夜昭昭 顾惜延 2810 字 11个月前

容昭早已换下那一身半道不道的裙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湖蓝色直襟长袍,锦缎似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脸上也擦了细细的碳粉,若是不仔细探究,只怕是会以为这是谁家英俊的少年郎。

段钺守在门外,远远的瞧见了何、葛两个的影子,禀道:“阁主,他们来了。”

“你去吧。”容昭说完,段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客栈内。

何嘉推开门时,看见屋中情形怔了片刻,才认出眼前这个皮肤黝黑,五官俊俏的少年就是容昭。

她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杯滚烫的热茶,细细的品着。

茶香寡淡,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可她却仍然喝的很认真,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道长所说的话均已应验,我也遵守约定将你接了过来,只是你能帮我什么?”

他虽然遵守了诺言,也并未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来历不明之人身上。一是二人之前打了赌,二是死马当活马医,总之不过是一个女子,难不成还能掀起什么滔天巨浪来?

“赵广是李章的人,想必他已经同你说明了。”容昭突然开口道。

何嘉眉头一跳。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容昭见他不说话,心里大约也猜到了他的疑惑:“校尉大人不必怀疑我的身份,只需要知道我不管目的是什么,但却是来帮你的。”

何嘉冷冷道:“只是道长是否应该解释一二,为何你在大营中还是个眼盲之人,如今又能看的见了?”

方才葛全在路上已经同他讲明,容昭这一趟是自己骑马来的。

眼盲之人骑马,可谓是闻所未闻。

“修道之人,均为三清真人座下弟子,真人赐我们开天眼的法术,才得以窥见天道。”容昭淡淡道。

何嘉冷笑道:“道长的意思是,你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用了三清真人赐给你的法术?”

容昭朝他微微颔首:“开了天眼,便要摒弃人身的双眼,我并非是要诓骗校尉大人。”

何嘉虽不信她这些鬼话,但事到如今,左右不过是一份遮掩,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了少台山的困境,余下的事情只能日后再慢慢盘究。

“昨日清晨李章便给他传了一份令,要他与我共领一职,惩治少台山上的匪患。”何嘉越说心中越气恼,忍不住骂了句“狗娘养的”才继续道,“我虽官职高他一级,但有这份信笺在,清丰县的事情始终都有一份掣肘,如今连山匪的动向都摸不清楚,谈什么剿匪!”

容昭的表情倒是无甚变化,反而问道:“校尉大人是否已经有法子应对了?”

何嘉并没打算隐瞒:“不错。他有李章的调令又如何,我现在虽然没有办法为难他,但他通匪是事实,反正县衙没几个衙役,不如一并绑了,分开审讯,先斩后奏,等将证据找出来了,李章也救不了他。”

“以力破巧,的确是个好法子。”容昭语气一顿,道,“但大人能想到的,李章也能想到。”

何嘉眉头紧皱:“道长什么意思?”

“赵广必定拿着调令给大人看过了,上头的官印大人可有注意?”

何嘉被她这话问住了。赵广倒是给他看了一眼,只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根本没留心官印这一茬子事。

“赵广与山匪勾结已是板上钉钉,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这封信笺被人翻出来发现上头盖着刺史的官印,李章可难逃其罪。”

何嘉心中觉得她说的有理,但仍不解道:“倘若不盖官印的话,此封信笺便是无用的,赵广总不至于傻到拿着鸡毛当令牌吧。”

“若我猜的不错的话——那张调令上面的官印根本就不是李章的。”

容昭这句话仿佛海面上的一道巨浪,打的何嘉一怔。

“赵广不是个傻子。朝廷有令,凡地方官员临时调令应有主事者官印,或受理此事者官印。”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何嘉在用兵打仗上还知道个大概,只是对于律法却是一窍不通。

容昭见他仍然疑惑,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主事者自然是兖州刺史李章,一应文书都是出自他手。而受理剿匪此事的则是萧将军,他新官上任,又被临时派去剿匪,官印只怕是还捏在李章手里。”

何嘉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道长的意思是,李章那腌臜货是用将军的官印传的令?这样一来,倘若我决意要将赵广通匪的事情捅出去,这道调令若是被翻出来,将军也会受到连累……”

容昭点点头:“不错,李章这招实在是高明。原本五品参将并无官印在身,只是萧将军受命督管兖州的兵权,身为兖州军主将须持官印管辖兵政之事。此前兖州的兵权一直都在李章手里,他是故意没给萧将军。”

李章这是挖了个天大的坑给萧云峥。

一则有赵广在,他没法顺利剿匪,等拖到年关以后,萧云峥必须得死。二则倘若他决心对抗,查出赵广通匪之事,到时候调令被查出来,萧云峥还是得死。

还有最后一则,即便赵广出了差错,少台山上的匪他顺利清了,可是这道调令在赵广手中便是祸患,将来李章也能借着收拾赵广的名头顺路收拾了萧云峥。

环环相扣,缜密万分。若不是容昭在,想必他早已经调入李章的陷阱之中了。

何嘉怒不可遏,没想到李章为了排挤萧云峥竟然织了这样一张大网。他笃定自己没那个本事发现其中关窍,所以才在少台山做出了如此布置,稍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何嘉不禁有些劫后余生之感,倘若他真的掉入李章的陷阱之中,牵扯了萧云峥,只怕是百死都不足以弥补他的过错了。

只是事到如今,怎么看都已经走上了绝路。他还能做什么?

他抬头看向容昭,见她神色坦然,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干脆不再扭捏,直接问道:“那依道长所见,我们如今还能做些什么?”

容昭抬眼看向门外:“自然是将这份信笺从赵广手中拿回来。”

“怎么拿?总不能去硬抢。”

容昭摇了摇头:“硬抢定然是不能的,但可以悄悄抢。”

还没等何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屋门便被人轻轻推开。

只见段钺信步走入,将一封信笺递到了容昭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