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十七八岁是什么德行,连珩比谁都清楚。
他有时在想,如果真的重来一次,过去的整个走向或许还是按着原来的轨道进行。
无论是连珩、余景、还是祁炎。
他们都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他像个小偷。
连珩把眼睛压在余景的肩上。
偷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明知道不对,却还是舍不得放开。
“现在是不至于。”
余景的指尖摸到连珩的耳后,那里有一处不平,是不知何时留下的伤疤。
他捧起连珩的脸,细细看着对方眼角处的划痕。
余景还记得,阻止菜楚楚的那场车祸,连珩的左半边身体上几乎都是或轻或重的擦伤。
他曾衣不解带的照顾,自然知道哪里受过重创,哪里留了疤痕。
正是因为过去的那些选择,让他们在这十年间走去了不同的道路,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依旧是连珩、余景、还有祁炎。
谁都变了,所以他才能和连珩在一起。
想到这,余景笑了笑。
他揉揉连珩的脸:“现在不是小哭包了。”
-
二月初,连珩的病假刚巧从初一覆盖到了十五。
他上一次在家过这么完整的年还是没毕业的时候。
连母激动万分,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准备。
包包子包饺子,灌香肠做腌肉,弄好了就塞到连珩家冰箱里,他们有一阵子只要买蔬菜水果就可以应付日常。
年三十晚上,为了避免余景和他的父母撞见了不开心,连珩特地把连父连母接来家里吃年夜饭。
客厅的电视里,春晚正在直播,他们四个人凑了桌麻将,“哗啦哗啦”响着,人也跟着笑。
玩了几圈,是个意思。
八点多的时候在,余安给连珩打来电话,说父母买了烟火,想找他们一起玩。
连珩看余景的意思,余景耸了下肩:“随你。”
这一随那肯定是去的。
小区里特地圈出一片广场统一燃放烟花爆竹。
余景看着连珩在一群小孩里格外显眼。
“给你。”他跑过来,递给余景一根仙女棒。
余景接过来,哭笑不得:“给我真是浪费了。”
他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怎么算浪费?”连珩手上也拿了一个,“小时候都是你带我玩,点好了放我手里。”
一句话挑起余景过去的记忆。
连珩小时候又怂又爱玩,不敢自己点烟火还偏偏馋的不行。
同龄的小朋友要么吓他,要么笑他,久而久之他就不乐意跟那些人一起。
只有余景,会耐心地点了仙女棒递到他手里。
一开始连珩还不敢握着,一哆嗦丢到了地上,余景就弯腰捡起来,握着他的手在空中画圈圈。
余景把仙女棒在空中画了几个圈。
光点在视网膜上残留影像,像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
“你以前胆子那么小,当警察有没有害怕?”
“还好吧,”连珩偏过脸看他,“学校里混个几年,什么都敢了。”
烟火飞窜上天,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或橙或红的暖光铺洒下来,那一瞬间给连珩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明亮。
曾经遇到屁大点事都能哭唧唧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可以帮别人解决问题了。
他不再怯懦胆小,只会缩在自己身后。
而是肩背宽阔,可以替自己挡下迎头直面的寒风。
没有人的成长不伴随着血泪。
连珩没说,但余景想象得到。
他心疼,却又真真切切为连珩的成长感到欣慰。
心口暖胀,鼓风机似的呼呼往里吹着暖风,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自知地勾起唇角。
连珩把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余景半真半假的开玩笑:“想你呢。”
“嘶——”
连珩被这不清不楚的情话给酸得后槽牙一疼。
“哎,”余景推推他,“什么表情?”
连珩笑出来:“一会一起送安安回家吗?”
余景收了收笑容,并没有立刻回答。
“去看看吧,”连珩劝道,“梯子都递脚边上了。”
余景犹豫片刻:“那就去看看吧。”
-
余景嘴上说的“看看”,也就真的只是“看看”。
他没有进门,出了电梯后就站在门外,看连珩把余安送回了家。
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余景父母对连珩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改变。
他稍稍安心了一些,等连珩出来后一起回家。
夜里,路上无人。
连珩牵过余景的手,十指相扣,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阿景。”
突然改变的称呼,听得余景歪了歪脑袋。
可能是他脸上的疑问太过明显,本就有点不好意思的连珩硬着头皮问:“不能喊吗?”
“能,”余景点点头,“就是有点不习惯。”
连名带姓听连珩喊惯了,这个称呼还是祁炎喊得多。
连珩破罐子破摔:“那还是余景吧。”
“不想这么喊?”余景笑道,“其实你有个专属称呼。”
连珩好奇:“什么?”
余景轻咳一声:“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