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余景有点排斥“去找祁炎”这件事。
因为一旦和祁炎面对面坐下了,就不可避免地去面对一些事情。
比如他差点死掉的那次旅行,还有已经结束掉的、将近半生的陪伴。
可他又清楚地明白,祁炎得见,还得见好几次,如果不彻底处理好过去这些弯弯绕绕,永远都不会有新的开始。
索性就借着连珩吹起来的风,一不做二不休,找祁炎的事情解决了。
而且不是单独过去,也少了一份被强迫的风险。
只是——
他偏头看了眼干劲十足的连珩,觉得带这人过去祁炎多半会受刺激。
不过受点刺激也死不了人,这段时间余景自己受的刺激比这大多了,也都好好活着。
管不了那么多了。
余景刷卡进了公司,前台喊了声余总。
他和祁炎的事还没捅到明面上,公司里就算听见了什么风声,表面上还是得和以前一样。
余景没让人电话通知,在祁炎那里排队等号。
而是刷脸带连珩走了内部电梯,两分钟后直接抵达最高层办公室门口。
那些给余景的特权依旧有效,余景内心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或许是他在门外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连珩从他身侧伸出手去,屈着手指停在门板前几厘米处:“我帮你敲?”
可他停了半分钟,也没动一下。
余景拂开连珩的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他便直接按下门锁,进了办公室。
绕过玄关,祁炎仰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听见门口有声响,这才稍微坐正身体,平齐着视线,看向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人。
虽然已经有了提醒,可真正看到对方时,祁炎的呼吸还是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几分。
“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出乎意料地,余景没想到祁炎连表面和谐都懒得维持,视线越过他停在连珩身上,开口就是一句敌意满满。
他皱眉:“祁炎,你——”
“是啊,”连珩语气轻松,打断了余景的话,“这不专门跑来炫耀了?”
余景不可思议地回头:“连珩?!”
这到底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还是来添乱的?
“他先的,”连珩双手一摊,无奈地一耸肩,“我总不能撒谎吧?”
余景忍无可忍:“你先出去。”
连珩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走了还不忘添一把火:“快点哦,一会儿还要吃饭。”
余景:“……”
他烦躁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祁炎笑了起来:“阿景,你可真快啊——”
“快也快不过你。”余景一句话堵了祁炎的嘴。
就像之前他没必要和连珩解释自己和祁炎的关系,现在也没必要和祁炎解释自己和连珩的关系。
越解释越狼狈,跟努力证明什么似的。
大家都不是什么特殊关系,说白了就是一句“关你屁事”。
余景浅浅地呼了口气,短暂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自己能够看起来毫无波动地隔着桌子与祁炎对视。
“公司的股份我打算抛了,你要就给你,不要我再联系别人。”
“你真打算和我断得干干净净?阿景,你做不到的,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彼此——”
“不就十几年吗?”余景再一次打断祁炎的话,“你活不到六十?最起码还有两个十几年去覆盖过去。”
“还有,房子我卖了,咱们二八分账,你要是同意就这么定了。”
余景说完起身就走,转身时他咬着牙,总觉得自己嘴唇发抖。
他听见祁炎的笑声,由低转高。
接着“轰隆”“哗啦”几声碎响,祁炎拂了一整个办公桌的桌面。
他大步走到余景的身边,握住他的胳膊箍着肩膀,几乎失控般逼近到面门,大声控诉道:“余景,你他妈真狠心啊!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你现在搞这么绝?!他除了会投胎哪里比我强?我要是有他那样的爸妈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祁炎的眼底布满血丝,此时目眦欲裂,显得格外可怕。
他的唇很干,因为说话时用力过猛而扯出鲜红的口子。
这一刻,祁炎整个人疲惫又潦草,被彻底抛弃的他狰狞起来仿佛一个被吸了阳气的鬼,歇斯底里又狼狈不堪。
连珩及时赶来,余景却拦住了他。
到底还是心软,轻轻拿开了祁炎的手。
“我和连珩没什么。但是祁炎,我们真的结束了。”
-
重新回到车里,连珩那边正式生起了闷气。
余景压根不想理他,刚好耳边落一个清静。
汽车上路,不是回家的方向。
余景随便他开,左右卖不了自己。
约有二十分钟,连珩把车子停在了一家抓娃娃店门口。
下车,扫码,拿了个小匾子先“哗啦啦”接小半盆游戏币。
余景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连珩一把拉了进去,停在了一个最大的剪线娃娃机面前。
然后就这么默不作声开始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