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差距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不应该是他这个年龄该承受的。
他相比于同龄人来说已经非常优秀了,又何必继续揠苗助长,企图培养一个天才出来呢?
余景看向自己已经老去的父母。
他们同样在痛哭。
余安的注意力被天台的众人所吸引,前来救援的消防员已经从六楼往上爬到了七楼边缘。
只是这成片的铁丝网实在是有点碍事,想要把余安推进去,还得继续爬到那一处空缺处才行。
耳朵里的耳机传来连珩的声音:“稳住情绪,继续吸引注意力。”
余景闭了闭眼,先定住自己的心神,然后对余安道:“安安,你要相信我,就到哥哥这来,咱不回家了。”
此话一出,余父余母全都抬起头来。
“你骗人!”余安依旧警惕,“你就是想让我下去,再把我交到他们手里!”
余景摇头:“我知道你的心情,因为我以前跟你一样。”
在学校,应该是品学兼优的。
在家里,应该是听话懂事的。
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连珩妈妈经常用自己来对比连珩。
成绩下降了,会挨打,用卷子打,打脸或者身上。
只是余景成绩一直都很好,所以这种打挨得少罢了。
余安怪余景优秀,那余景又应该怪谁?
他们只不过都被一个壳子束缚住了手脚,怪就怪制造出那个壳子的人。
“你本来就比同龄人早上两年的学,就算休息一年也是可以的。”
余景缓慢朝余安的方向伸出手去,也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你信哥哥,我绝对不会把你交到他们手里,你不是喜欢连珩哥哥吗?我们两个带你玩一玩放松放松怎么样?”
余安抬了眼,看着余景身后的连珩。
连珩点了点头:“安安,我给你做保证。”
歇斯底里的哭声逐渐转变为抽噎。
余安被余景握住手掌,拉了下来。
那一瞬间,余母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余安。
余景被她撞得往后踉跄几步,连珩托住他的后腰,暂时稳住身形。
铁丝网被立刻合拢,救援人员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余母一边哭着,一边往余安身上不住地拍打。
骂他,怨他,说爸爸妈妈这么爱他,他竟然想死,真是对不起任何人。
余景面无表情:“这是爱吗?”
连珩毫不犹豫:“不是。”
余景诧异地抬了下头:“我以为你会犹豫一下。”
连珩微微叹了口气,对上他的目光:“所以要骗小孩吗?余老师。”
小孩当然不能骗。
不然余安真的会更想死。
余景一捋袖子,二话不说从人堆里把余安扯出来。
余母还拽着余安的衣服,跪在地上转了个面向。
“余景!你干什么?!”
余景垂着目光:“余安跟我走,这学不上了。”
他扯开余母的手,拉着余安就走。
连珩装模作样地去扶,实则把余母给拦了下来。
“阿姨,这边还得做些笔录……”
余安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被余景拽上了警车,接着就直接被抱着送回了连珩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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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安哭累了,人晕乎乎的。
心里紧绷着的弦突然松开,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余景刚看他睡着,连珩就回来了。
对方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朝门外一努嘴,麻烦都在下面。
余景让连珩暂时守着余安,自己下去看看。
余父余母正在单元楼下的大厅里叫嚷,明显只是以为余景在天台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哄人的。
“我会给余安办休学手续,到今年过年前,他都跟我一起。”
“你疯了!”余父指着余景的鼻子,“你毁了自己,还想毁了你弟!”
“他才十岁,”余景简直不能理解,“你都快把他逼死了!”
“他就是不想上学吓唬吓唬我们,其实不会跳下去的!你这样做只会让他尝到甜头,以后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威胁人!”
余景摇了摇头,觉得这根本无法沟通。
他转身要走。
余母拉住他的手臂:“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余景再也忍不住,大声吼道:“他都想死了!”
“他不会死的。”
“他会的。”
“不会的!”
余母笃定的样子让余景觉得可笑。
“你的孩子只有余安吗?”
没有得到回答,余景真的笑出来了。
“可能你们早就不把我当儿子了吧。”
或许是余景提到了自己,余父有些不耐烦:“快让余安回家。”
“不可能的,”余景就这么和自己的父亲对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明晃晃地拒绝,“你们真的想把他逼死?然后再生一个吗?”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余景偏过脸去。
他尝到了血腥味,喉结一滚咽下去。
再抬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余景看着这对生他养他的父母,缓慢摇了摇头。
“你们根本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对我,对余安,都是可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