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嫣兮喝醉了般红着脸看他,却对他的话没反应,石念赤撑着脸,好脾气地说道:“你得说他才知道啊。”
不然他成天以为你在意的是他邪气四溢的事。
“实战经验很重要的,像我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遇到这种事,肯定否认啊,什么因为花,当然不可能因为花,必然是因为命中注定的一眼——”
石念赤正要侃侃而谈自己的感情经验,突然被司嫣兮的话打断,“邪修会喜欢人吗。”
“那必然会啊。”
石念赤滔滔不绝起来,仿若说过八百遍似的坚定,“大家都是人,就算命盘破败,也是会真心真意喜欢一个人的,一看到就念念不忘,一天八百遍地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想着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司嫣兮往桌上一拍掌,“说实话。”
“砰”得一声,石念赤刚倒满的酒杯洒出点来,“……”
“不好意思啊本能反应。”石念赤喝了一口酒,余光瞥着司嫣兮,不露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猜测她到底醉了几分,他可以讲到什么程度。
没想到的是,司嫣兮的眼眶微红,脸又埋进臂弯里,声音有点闷,“你别骗我了。怎么一个个都有两幅面孔,你们都半夜两三点起来先换脸吗。”
石念赤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想到司嫣兮还会因为这种事流露出脆弱的表情,看得人心里有点痒,有点不忍心。
石念赤迟疑片刻,忽然抿一口酒。
寂静无声中,他轻盖眼睫,自嘲一笑,“邪修命盘破败,和你们连构造都不一样,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很快变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不过你想要什么样的,我们可以装,保证装出你想要的。”
司嫣兮再抬起脸来时,眼里莹润满满的泪水,“果然是我单方面想多了对吧……”
“喂、喂你——”
你别哭啊。
石念赤慌了,手忙脚乱的,差点要伸手过去帮她揩眼泪,却不想司嫣兮一锤桌子,人坐得笔直,恼羞成怒,“我要鲨了占琴落!!”
险些要碰上司嫣兮脸庞的手被紧急收回,石念赤虚空打飞一只不存在的蚊子,暗自庆幸差点真碰到了,保不齐占琴落会废了他的手。
以为司嫣兮要开始发酒疯,石念赤忙不迭地要换地方,却见司嫣兮又趴回桌子上,眼角挂着泪花,可怜兮兮的。
石念赤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他为什么常对女修避而不及的原因,饶是他也会不知道她们到底在想什么,不是要去砍占琴落吗?怎么突然又不走了。
“……”
石念赤还想要走,桌上的人发出小声呜咽,石念赤又坐了回来,和司嫣兮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把她的杯盏取过,往里面倒了酒,“其实,问题在别的地方。”
石念赤打个响指唤回司嫣兮的注意力,朝旁边烂醉的修士努努嘴,“如果我现在决定要杀死那个人,你怎么看我。”
司嫣兮眯眼看了会,“为什么要杀他。”
石念赤勾唇,“没有为什么。”
司嫣兮一脸你有病啊?
石念赤想了想,“非要说的话,他说话声音稍微有点大。”
他凑近了一点,“又或者是,我忽然想烧了这里,又需要有个替罪羊让我脱身。我做这些事的理由,简单得就像你忽然想喝酒一样。”
“至于邪修会不会喜欢人……”
石念赤看着司嫣兮,玩笑似的和她碰杯,“不如问,你能接受你喜欢的人,本质是个冷漠至极的人吗。”
石念赤是将真话藏在玩笑话里的高手。
他回回烧衣袍的行为是认真的。
他可以和占琴落一同共进退,他也没有任何把握,占琴落不会忽然杀了他。生死几乎栓在一根绳上,却仍抱有如此的不确信,大抵是因为,他深知他们是同一类人。
他曾问过占琴落,司嫣兮连兰衣烟都能接受,为什么不和她稍微坦诚一些,占琴落轻垂眼睫,很轻柔地回了他一句,“倘若我真的做了些什么呢。”
占琴落回话时眼神干净又清澈,唇角含着笑意,阳光倾洒在他身上,柔和的一圈光晕温暖又温柔,石念赤却因为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回话,冰凉的寒意爬满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