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木板棚子里, 一眼看去干干净净,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可就在这如此寒酸的地方, 却藏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办呀……”8888有些焦急, “那个写着东西的纸埋的那么深, 而且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巡查的军士, 宿主你一旦想要动手把那个东西挖出来,就一定会被发现的……”
贡院的号舍挺简陋, 脚下都是夯实的土, 季青临现在脚站着的地方往下二十公分左右,埋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条。
无论那张纸条上面写的东西和此次科举的试题有没有关系, 一旦被军士发现, 都会以舞弊处理。
而且现在检查的这么严格, 季青临手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工具, 不可能趁人不备的时候就把东西给拿出来。
原本季青临还以为他们会在墙壁上,或者是在号舍的桌子上面做一些手脚,却不曾想竟然是如此粗略的诬陷方法。
季青临弯了弯唇角,这男主男二, 都不行啊……
8888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宿主,要不咱们直接用积分兑换一个道具好了, 反正你赚了这么多积分……”
“不急, ”季青临神情依旧淡定,就仿佛现在陷入生死之困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见招拆招就好。”
眼看着季青临竟然就这样坐在了原地,丝毫没有想要破局的样子,8888急的声音都有些尖锐了, “宿主!”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怎么现在还有心情坐在这里烧水?”
季青临手下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行云流水般的点燃了竹炭,“你不觉得号舍里面有点冷吗?”
贡院修建的挺简陋的,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时节,时不时的会有冷风透过缝隙刮进来,季青临身上又没有穿着棉衣,寒风一吹,冻得手指头都有些僵硬。
如此寒冷,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来答题呢?
8888几乎都快要傻掉了,“可是……”
现在还有一个写满了字迹的纸条就埋在季青临的脚下,一旦等一会儿被发现,一定会被打上科举舞弊的,怎么还能在这点碳呢?
季青临微一挑眉,“安心,他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把我摁死。”
8888:……
罢了,自家宿主已经高质量的连续完成了这么多任务了,就算失败这一个也没什么。
火盆里面的竹炭微微燃烧,不大的号舍里面终于多了些许的暖意。
没过多久,季青临所在号舍的木板被人从外面打开,递进来两卷纸。
季青临信手将纸接过,缓缓展开。
其中一卷是空白的草稿纸,另外一卷是印着题目的试卷。
题目挺简单的,考的是四书里面的经义,只有四道题。
但时间却稍稍的有些紧,今天晚上就要把卷子做好,交上去。
季青临并没有什么要打草稿的准备,审完卷子上的题目以后便直接提笔在试卷上写了起来。
虽然初春时节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但今天似乎日头还挺不错,没过多久,太阳便升起,有些许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小小的号舍。
季青临微微眯了眯眼睛,静静地沐浴着阳光。
就在这个时候,号舍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三名手中持着器械的军士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号舍的门。
季青临勾唇一笑,缓缓起身。
亏他等了这么久,还以为不会来了呢。
他仔细地将自己写好的卷子收在一边,带着疑惑的情绪开了口,“这是……”
但不等他的一句话问完,带头的那名军士便立马走了进来,他身长近八尺,长得人高马大,脸上还带着几道疤痕,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粗壮无比,宛若洪钟,“有人举报你舞弊,我等例行公事前来检查,你现在出来。”
季青临一脸的无辜,“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那军士依旧满脸的冷漠,“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科举舞弊的奸邪之人,请你配合检查!”
季青临轻轻应了一声,“这是自然。”
那为首的军士再一次检查了季青临的考篮和带来的衣衫,甚至是把炭火都给捣碎了,而且整个号舍也里里外外的都被搜查了一遍,可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那军士眉毛紧皱着,侧头看向自己身边一名身材较为矮小的军士,“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矮小军士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紧张的额头都有冷汗冒下,但他却依旧强忍着镇定,“我没有弄错,我亲眼看见他在发试卷之前手里拿了一张纸,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
为首的军士横眉冷对,“既然你早已看见,为什么不直接抓他现行?”
身材矮小的军士猛的一下瑟缩了身体,“我……我害怕……”
为首的军士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可身材矮小的军士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东西。
“行了!”为首的军士摆了摆手,“说不定是你看错了,子虚乌有的事情……”
眼看着为首的军士就要离开,那身材矮小的军士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他忽然指着季青临脚底下的那块土地,“说不定是被埋在里面了,你看这里的土都要比周围的要新!”
“我们把这里挖开看看,就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舞弊!”
“行,”为首的军士吩咐身旁的小兵,“去拿个铁铲过来。”
说完这话,他又将目光对准了身材矮小的军士,“你要想清楚了,万一挖开这里什么都没有找到,你难逃一死!”
身材矮小的军士身体颤了颤,他咬紧了牙关,强装镇定,“我知道。”
每三年一次的会试是非常的严苛的,因此即便是太子和安王也没有办法将手插到主考官那里去,只能够买通一个不起眼的军士,以此来陷害季青临。
明明是非常寒冷的初春时节,可那身材矮小的军士背后的汗水却几乎快要将他的衣衫给浸透。
不是因为热,而是他太过于紧张。
他知道科举舞弊对于寒窗苦读十数年的学子而言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罪过,一但坐实了,前途尽毁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可一想到到手的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就只能在心里面对季青临说声抱歉了。
毕竟他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能够赚到那么多的银子,只需要做一件坏事就可以到手,甚至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那张纸条就是他昨天晚上亲自埋进去的,埋完以后,他还特意记住了那里的泥土的样子,如今的这个地面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的区别。
所以他肯定,这个污蔑季青临绝对逃不脱。
很快的,一个铁铲就被拿了过来。
但就在为首的军士拿着铁铲要准备开挖的时候,季青临的手指却突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几名军士只觉得眼前的双手长得格外的漂亮,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格外的圆润,因为皮肤太过于白皙,指尖竟然还带着浅浅的粉。
他们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手。
8888震惊无比的瞪大了双眼,“宿主你不讲武德,你竟然搞催眠?!”
季青临勾唇浅笑,“多谢夸奖。”
若是他们将字迹刻在桌子上,或者是嵌入墙壁中,那或许还会对季青临造成一定的烦恼。
毕竟那样的话,想要彻底的清除这些字迹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可若只是埋起来一张纸条的话,那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毕竟在之前一个刑侦世界,季青临可是专门学习了心理学,甚至是用催眠术破获了好几桩大案子。
这一方法他早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
于是,就在为首的军士即将要挖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季青临迅速的将其给收了回来,然后解除了催眠。
为首的军士完全不知情,还在拿着铁铲不断的往下挖。
可挖了许久,都几乎快要将整个号舍的地面给挖空了,也没有找到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条。
为首的军士脸色有些难看,他一把将手里的铁铲砸在地上,满脸怒容地注视着那名瘦小的军士,“你所说的字条在哪?”
身材矮小的军士都几乎快要吓傻了,他完全搞不明白那纸条明明是他亲自埋下去的,可为什么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我……”他想要辩解,可脑子里面却是混乱一片,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
为首的军士冷哼了一声,“污蔑举子舞弊,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给我带走!”
隔着老远,季青临还能够听到那名身材瘦小的军士痛苦的哀嚎和深深的哀求。
他或许已经活不了了。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名军士接受了沈绥或者沈黎的收买,想要污蔑他科举舞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
为首的军士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命令手下的人迅速的将挖开的大坑给填平,“抱歉,耽误你做题了。”
季青临缓缓摇了摇头,“无碍。”
所有人离开后,号舍的门又被关了起来,季青临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袖口抽出那张纸条,缓缓地扔进了燃着炭火的铁盆里。
猩红的火舌攀沿而上,转瞬之间就将那张纸条给吞噬了个干净,除了一点飞灰,再也没留下任何的踪迹。
丝毫没有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季青临提着笔继续开始答题,将四道题目完全写完以后,天色尚早,号舍里的日光都还算温暖。
季青临低头看了一眼碳盆,里面的竹炭已经完全烧成了灰烬,一点火星都没有了。
刚才全心全意答题的时候尚且没注意到,如今身体一放松下来,季青临忽然感觉有些冷。
但幸好他带着炭火足够。
又放了几块竹炭到铁盆里将其点燃,季青临拿起了自己带的小铜锅,抓了一把米洗干净,丢了进去。
这么冷的天饼子和馒头早已经凉透了,再吃下去对身子不好,季青临还是挺注重养生的。
铜锅导热很快,没过一会时间锅里面就开始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泡,季青临将两块饼子又给掰碎了丢进去,和洗干净的米放在一起煮。
吃饱喝足以后,季青临站起身来,开始不断的在好社里面活动。
这地方狭窄无比,而且天气又冷,长时间不活动的话,很容易腿部水肿,他可不想试还没考完,身体就不行了。
第二天的考题是算学和诗赋,算术题倒是没有多难,基本上和现代数学里的应用题差不多,其中一道水利的题目,基本上和现在数学游泳池里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题目是一个样,季青临稍微一思索很快的就回答出来了。
但诗赋题却考的有些许偏,不似平常的以四季风景为题目,而是要求写和民生相关。
季青临其实并没有什么多愁善感的表达,他走过了太多太多的世界,也见过了世间种种悲欢离合,普通人的情绪基本上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勾动他了,所以他写的诗总是匠气过多,情感不够。
只不过诗赋在科举当中的占比并不多,只要季青临其他的题目答的优秀,便也不会因为这诗赋题错失头名。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第二天一早,贡院的大门打开,参加考试的举子们按照顺序在军士的带领下缓缓的走出了贡院。
门外依旧是人山人海,只不过这一次和季青临参加乡试的时候大有不同,门口几乎全部都是马车在等,再也看不到搀扶着考完试的学子回家的场景。
“衍之!”覃太郎的眼睛很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季青临,他站在马车的车椽上,拼了命的冲季青临摇着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