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怎么样?”
詹金斯又问,自己也能感觉到谈话的尴尬。
“和往常一样。”
于是话就被聊死了,詹金斯很想问“往常是怎样”,但又不想继续这么干巴巴的聊。
“你看,你自诩了解这个世界,但其实连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不了解。”
站在一旁的齿轮人嘲笑道,詹金斯没理它。
“说起来,你在这么浅层,还能挖到东西吗?”
从矿洞口到这里的距离很近,而主干道显然延伸向了更深处的位置,所以詹金斯对此表示疑惑。
矿工摇摇头,并不想说话。詹金斯注意到,他的手边除了那柄矿镐以外,还有一只可能是装水的金属瓶子以及一只半敞开,还剩三分之一内容物的铁饭盒,里面似乎是些面包屑,矿工大概在地下待了足有几个小时了。
“我注意到,这附近好像有露天的矿场?”
这是刚才降落的时候看到的。
“是的,那边可是真正的富矿,几乎向着地面挖一下就有东西。”
“那么你有没有可能到那边去?虽然都是采矿,但地面总会比地下要安全和省力一些吧?”
詹金斯又说道。
“地下赚的钱多,地上钱少。”
他没有否定詹金斯的结论,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地下劳累一些,危险一些,所以钱自然多了......那么,你赚的这份钱,足够养活自己吗?”
“还好。”
矿工又恢复到了少言寡语的状态。
“会感觉累吗?”
詹金斯自己都感觉这是废话,矿工当然也懒得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傻问题。
詹金斯了解也能够想象贵族少女的家庭教师以及卖报男孩的生活,因此才能与前两个任务目标顺利的搭上话。但对于底层矿工,他真的不了解。
这不是战斗类型的诡境,即使詹金斯能肉搏上古炎魔,现在也有些头疼眼前的困境。
剩下的几项能力中,也就只有【生灵同感】可能对现状有用,但詹金斯极度怀疑同感出的矿工内心想法,只有“累”“饿”“渴”“陌生人不要打扰我休息”之类的感受。
好在,人的悲欢虽然往往是不相通的,但至少人们的基本需求是相同的。詹金斯决定换一个方向,暂时不谈工作: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有的,妻子,儿子。原本还有一个女儿,春天的时候死了。”
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有麻木。
“你的孩子多大了?”
“今年夏天刚5岁。”
按照贫民们的早婚习惯,可以大致推算出矿工的年龄,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打算让他去识字吗?”
“当然,不能像我一样。”
再次的无声平静后,他又补充道:
“绝对不能。”
詹金斯咽了口唾沫:
“我听说有些政治流亡者或者官员们的寡妇,会经营家庭式的学校,以经营者的能力和兴趣作为授课内容,但价格很便宜。”
“是的,我打算等他大一些,送他去那样的地方识字。只要不和我一样就好,不求他能学到多少。”
矿工有些不安的在自己蜷缩的角落蠕动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未来。
“是的,只要识字就会有出路的。最不济也能弄份帮人抄写的营生,或者去工厂里做工。我听说,工厂里很欢迎识字的工人,工钱也比文盲高一些。”
虽然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工厂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在矿井中工作要好。好的生活是对比出来的,在矿工眼里,詹金斯描绘出的这种生活就相当好,相当有吸引力。
“先生......”
谈话到了这里,他才第一次称呼詹金斯为“先生”,有些吃力的移动了下腰部,侧身抬头看向詹金斯的眼睛,虽然地底很暗,但他的眼睛很亮:
“您说,我这种人的孩子,也能学会识字吗?他很笨的。”
“血统是不会影响智力的,就算影响,也不会影响识字。他是正常年龄学会说话的吗?”
詹金斯问道。
“是的,第一声就是喊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