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有可能是最后的道别，詹金斯不希望带着任何秘密离开，所以便将自己杀死了兜帽先生的父亲，那位被诅咒的卡麦尔的事情，也如实告诉了兜帽先生。

兜帽先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痛心，表情非常冷淡的点了一下头，甚至没有说话。这并非是他对詹金斯生气了，而是兜帽先生和老卡麦尔父子之间的特殊关系，那段复杂的爱恨情仇，并不会随着老卡麦尔的死去而被兜帽先生淡忘。

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同时，也有着对亲生父亲做出如此事情的不解，以及对于那不会出现的父爱的渴望。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再提到那个人。即使深夜辗转反侧时，会无数次的回到自己被斩断一条手臂的那日，但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诉说，也不愿意任何人主动提及。

相对而言，詹金斯杀死了老卡麦尔，对兜帽先生来说倒是无所谓的事情。杀死了老卡麦尔，也相当于将他从诅咒中解放，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真的很难分辨。

在离开老精灵的公寓前，詹金斯又向兜帽先生索要了黑猫先生和白猫先生的住址，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两位朋友。同时，他也告诉了兜帽先生，魔法小姐和银笛小姐现在正在贤者教堂中，所以不必担心她们的安全。

“如果真的发生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你和黑猫先生、白猫先生也可以带着家人们到教堂内避难。即使我不在了，你只要说自己认识音乐教会的百灵小姐，海瑟薇也有办法让你们进去。”

在分别前，詹金斯对自己的朋友说到。兜帽先生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詹金斯：

“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对吗？”

中年人看起来有些感伤。

“是的，一定还会的。我还期待着你会送给我和海瑟薇的结婚礼物呢。”

詹金斯保证道。

老精灵站在客厅前，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着詹金斯和兜帽先生在楼下分开。

精灵叹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两只胳膊分别放在腿上，双脚分开，耷拉着脑袋消沉了好一阵子，才忽然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明白。”

他抬头对着天花板说道，然后重新站起身看向一整个客厅的精灵文书籍，喃喃自语道：

“虽然尝试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我也早就不奢望会成功，但这次情况特殊，所以一定会成功。这一次，可不是为了我自己。”

第2079节 第两千零四十八章 工匠会之殇

和兜帽先生道别后的詹金斯也有些感伤，他看了一下时间，打算尽快完成拜访然后返回教堂，这样一来就能赶上午饭，肩膀上的猫就不会有意见了。

带着温度的灰烬依然从天空中飘散，抬头便能看到机械鲸鱼的腹部在黑色的云层下方出现，然后又缓慢消失。

打了个呼哨，唤出独角兽，想要直接飞去目的地。刚披上黑袍防止暴露身份，没想到在浓雾的深处，真的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出现了。

那是一个捂着腹部，穿着黑色袍子的老人。他的腹部不断的向下滴血，在落满了灰烬的地面上留下一条很明显的血痕。

就算不去感知对方的生命力，只是从走路的姿势和出血量，也能知道他已经快不行了。这不是詹金斯认识的人，对方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辨识身份的物品，因此詹金斯猜测，这也许是今天打算去教堂参加谈判，但不幸遇到了意外的伪神信徒。

虽然可能会耽误时间，但他还是带着猫和独角兽迎了上去，打算把那人救回来。靴子踩踏在柔软的灰烬上，脚步的声音很轻，但陌生的恩赐者还是一下就注意到了向着自己走来的人。他警觉的单手扶墙站住，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的想要说话，但眼睛一下捕捉到了那匹独角兽。

这是很有辨识度的坐骑，在诺兰只可能有一类人会和独角兽同行：

“谎言的信徒......”

他靠着墙，维持自己不倒下，眼睛则看着走来的詹金斯。虽说读懂一个人的眼神很困难，但詹金斯认为自己这一次读懂了，那眼神的意思是庆幸：

“别担心，我会治疗你。你得救了。”

他说道。

“不必了，你治不好我的。”

“你在怀疑我的实力，虽然我不是自然教会的......”

“不，我的身体缺少了三个重要的零件，十分钟内必死无疑。相对来说，伤到了肠子和内脏的外伤，倒不是很重要。”

老人终于还是站不住了，靠着街边的矮墙缓慢的滑下去。他没有试图重新站起来，而是靠着墙勉强坐着。腹部的伤口依然在流血，染红了身下的灰烬。

“......零件？”

“偶尔要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没想到命运真的帮助了我，居然直接让我遇到了谎言的信徒。不用猜了，我是齿轮工匠会的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詹金斯停下脚步眯着眼睛打量他，首先当然是确定对方身上，是否有同归于尽炸弹之类的东西，但这一次他真的是想多了。

“工匠会再也没有了。”

“你说什么？”

“我是说，从今以后，【齿轮工匠会】这个名字代表的组织，再也不存在了。即使吾主的信徒们再组成新的教团，过去的【齿轮工匠会】也不会有任何的痕迹了。”

他苦笑一声，然后喷出一口血。更准确的说，是油料和血的混合物，这个老人身躯内部的机械成分恐怕不会少。

成分不明的污红色血液落到路面的灰烬上，居然腐蚀灰烬生成了一股恶臭的黑烟。这代表着除了身体结构的残缺，他还遭受了很可怕的诅咒。

“除了我以外，活下来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我不知道其他两位大主祭有没有安排其他的计划，但我这边，是真的没有任何准备。”

詹金斯上前两步蹲在他的面前，敲了敲对方的胳膊，探查这具身体内部的情况。对方的确是齿轮工匠会的人，这种独特的机械技术没有其他组织能够掌握。而且，在远距离下詹金斯的眼睛居然都没有发现对方身体内的机械结构，这种技术可是詹金斯从未遇过的。

对方的身体情况非常复杂，也确实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如果他能够提前半小时遇到詹金斯，那么詹金斯完全可以治好他，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这具躯体已经到了极限，而詹金斯是不会轻易为别人创造身体的，这种能力他尽可能的不用。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曾经遇到过工匠会的人，他告诉我，即使是在工匠会的内部，对于帮助差分机，也有不同的意见。难道是因为这个？工匠会内部发生了叛乱？”

“差分机？是的，你们是这样称呼‘大智慧’的。不是我们内部发生了叛乱，是我们的联盟内部出问题了。”

詹金斯想了想，得出了正确的答案：

“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