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颠 覆(2 / 2)

谢顿意味深长地说:“你这么想吗?”

“我这么想。”铎丝道。

“你可知道,”谢顿说,“我也这么想。”

<h4>89</h4>

这是他们来到卫荷的第十天早上,哈里・谢顿的房门讯号突然响起,外面随即传来芮奇高亢的声音:“大哥!谢顿大哥!战争爆发了!”

谢顿花了片刻时间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匆匆爬下床来。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身子不禁微微发抖。卫荷人喜欢让他们的住所保持低温,住在此地不久之后他便发现了。

芮奇跳进来,兴奋得睁大眼睛。“谢顿大哥,他们抓到了曼尼克斯,那个老区长!他们还……”

“芮奇,他们是谁?”

“帝国军队。他们的喷射机昨晚飞进来,到处都是。在姑奶奶的房间,全息新闻正在播报一切经过。她说要让你睡觉,但我料想你会想知道。”

“你的料想相当正确。”谢顿只耽搁了披上浴袍的时间,就立刻闯进铎丝房里。她早已穿戴整齐,正在凹室内观看全息电视。

画面中,一张整洁的小办公桌后面坐着一名男子,他的短袖军服左胸处有个耀眼的“星舰与太阳”标志。他的左右各站着一名武装士兵,两人身上也都挂着“星舰与太阳”。办公桌后面的军官正在说:“……已在皇帝陛下的和平控制之下。而在帝国部队的友善关护下,曼尼克斯区长安然无事,充分掌握着区长的权力。他很快就会出现在大家面前,来劝导所有的卫荷人保持冷静,并要求仍有武装的卫荷战士放下武器。”

此外还有几段全息新闻是由记者所播报的,那些记者都佩戴着帝国臂章,声音则毫无感情。那些新闻可说千篇一律,或是在象征性开火后,或是根本未曾抵抗,卫荷维安武力的这个、那个部队便全部投降,这个、那个市镇中心已被占领,卫荷群众面色凝重地看着帝国军队列队通过大街小巷──这样的画面不断重复着。

铎丝说:“这是一次完美的行动,哈里,完全出其不意。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根本没有重大的抵抗行动。”

然后,正如刚才所预报的,区长曼尼克斯四世出现了。他笔直地站着,或许为了顾全他的面子,画面中看不见帝国军士。不过谢顿相当确定,站在镜头外的绝对少不了。

曼尼克斯相当年迈,虽然神情疲惫,但体力显然还不错。他的目光并未对准全息摄影机,而他说的话似乎都是被强迫的──正如刚才的预报,内容是劝告卫荷人要保持冷静,别做任何抵抗,以免卫荷受到伤害。此外还要和大帝充分合作,并祝大帝万寿无疆。

“没有提到芮喜尔,”谢顿说,“仿佛他的女儿并不存在。”

“没有任何人提到她。”铎丝说,“而这个地方毕竟是她的官邸,至少是其中之一,却并没有遭到攻击。即使她设法溜走,前往邻区寻求庇护,我也不信川陀上有任何角落,能让她始终安全无虞。”

“也许不能,”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但我在这里起码暂时安全。”

芮喜尔走进来。她穿着如常,镇静如常。她甚至带着微笑,但与其说那是笑容,更像是一种龇牙咧嘴的冷酷表情。

其他三人惊讶地望了她片刻。谢顿纳闷是否还有任何随从跟着她,或是事变的迹象一出现,他们便立刻弃她而去。

铎丝冷冷地说道:“依我看,区长女士,你想发动政变的希望破灭了。显然,对方已经先发制人。”

“不是先发制人,而是我遭到了背叛。我的军官受到挑拨,他们拒绝为一名女子而战,只肯效忠他们的老主子──这违背了所有的历史和理性。然后,他们这些不折不扣的叛徒,又坐视老主子给敌人捉去,无法再领导他们抵抗到底。”

她环顾四周,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现在,帝国一定会继续衰败和死亡,就在我准备给它新生命的时候。”

“我倒认为,”铎丝说,“帝国避免了一场无限期的无端争战和破坏。用这个事实来安慰你自己吧,区长女士。”

芮喜尔仿佛没有听到对方说的话。“这么多年的准备,竟然毁于一夕之间。”她坐在那里咀嚼失败的苦果,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铎丝说:“几乎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做到这种事。想要怂恿你的军官──倘若真有此事──一定需要一段时间。”

“这种事情,丹莫刺尔是个中高手,而我显然低估了他。至于他是怎么做的,我并不知道──威胁,利诱,用似是而非的言论好言相劝。他是玩弄阴谋和鼓动叛变的高手,我早就该知道。”

顿了顿之后,她继续说:“倘若他全然是以武力入侵,我将毫不费力地摧毁他派来的任何部队。谁会想到卫荷竟然会遭到背叛,而效忠的誓言那么轻易就被抛到一旁?”

谢顿自然而然以理性的态度说:“但我猜想宣誓的对象并不是你,而是你的父亲。”

“荒谬。”芮喜尔中气十足地说,“当家父将区长职位交给我的时候──依法他有权这样做──任何对他效忠的誓言也自动转移到我身上,这在过去有许多先例。依照惯例,他们会对新任统治者再宣誓一次,但那只是一种仪式,而不是必需的法律程序。我的军官都知道这点,可是他们故意忘记。我是女流之辈成了他们的借口,因为他们一想到帝国的报复就吓得发抖──假使他们忠贞不二,根本不会有那种事;或者,因为他们一想到对方应允的赏赐就贪婪得打颤──如果我没看错丹莫刺尔,他们绝对得不到。”

她猛然转向谢顿。“他想要你,你知道吗,丹莫刺尔攻打我们是为了你。”

谢顿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我?”

“别傻了。和我要你的原因一样……当然是把你当做工具。”她叹了一声,“至少我没有彻底遭到背叛,我还能找到忠诚依旧的战士──中士!”

爱玛・塔勒斯中士蹑手蹑脚走进来,这种步伐与他的块头似乎不太调和。他的制服笔挺亮丽,长长的金色八字胡弯曲得很厉害。

“区长女士。”他一面说,一面“啪”地一声立定站好。

他看起来仍是谢顿所谓的大块头──一个仍旧盲目服从命令,完全无视情势已有崭新变化的人。

芮喜尔对芮奇露出苦笑。“你好吗,小芮奇?我曾有意好好栽培你,现在似乎办不到了。”

“嗨,姑奶奶……女士。”芮奇笨拙地说。

“我也想要好好栽培你,谢顿博士。”芮喜尔说,“而我也必须请你原谅,我已经无能为力。”

“女士,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可是我要,我不能眼睁睁让丹莫刺尔得到你。那将使他获得一次太大的胜利,至少我能阻止这件事。”

“我不会为他工作的,女士,我向你保证,就像我不会为你工作一样。”

“这不是为谁工作的问题,而是被谁利用的问题。永别了,谢顿博士──中士,轰掉他。”

中士立刻掏出手铳,铎丝随即大喊一声,同时猛力向前冲──谢顿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肘,并且死命抓着不放。

“待在后面,铎丝,”他叫道,“否则他会杀了你。放心,他不会杀我的。你也一样,芮奇,站在后面,不要乱动。”

谢顿面向中士说:“你在犹豫,中士,因为你知道你不能发射。十天前我有机会杀你,但我没有那样做。你当时曾以荣誉向我担保,保证你会保护我。”

“你还在等什么?”芮喜尔怒吼道,“中士,我说把他射倒。”

谢顿不再说什么,他只是站在那里。那位中士则稳稳地握着手铳,瞄准着谢顿的头颅,他的双眼几乎要爆出来。

“我已经下达命令!”芮喜尔尖叫道。

“我拥有你的承诺。”谢顿以平静的口吻说。

塔勒斯中士则以哽塞的声音说:“怎么做都是荣誉扫地。”他的手垂下来,手铳掉到地板上,发出铿锵一声。

芮喜尔高声喊道:“那么你也背叛了我!”

在谢顿能够有所行动之前,在铎丝尚未挣脱他的双手之际,芮喜尔抓起那把手铳,对准中士,然后扣下扳机。

谢顿从未见过任何人遭手铳轰击。然而,或许是这个武器的名字所引起的联想,他一直以为会有一声巨响,以及血肉横飞的爆炸。事实上,至少这把卫荷手铳并未造成那种效果。它对中士胸腔内的器官究竟造成什么样的损伤,谢顿完全无从查考,但是中士在表情不变、毫无痛苦神色的情况下,就倒在地上瘫成一团,成为一具绝无疑问也绝无希望的死尸。

芮喜尔转过手铳对准谢顿,从她坚毅的表情看来,他已经没有希望活过下一秒钟。

然而,就在中士倒地那一刻,芮奇同时展开行动。他跑到谢顿与芮喜尔之间,举起双手疯狂地挥动。

“姑奶奶,姑奶奶,”他叫道,“别发射。”

一时之间,芮喜尔显得相当为难。“闪开,芮奇,我不想伤害你。”

那片刻的迟疑正是铎丝所需要的。她猛力挣脱了谢顿,以贴地俯冲的姿势撞向芮喜尔。芮喜尔大叫一声,随即仆倒在地,那把手铳则再度掉到地上。

芮奇赶紧把它捡起来。

谢顿一面发抖,一面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说:“芮奇,把它给我。”

芮奇却向后退去。“你不是要杀掉她吧,啊,谢顿大哥?她对我不赖。”

“芮奇,我不会杀害任何人。”谢顿说,“她杀了那名中士,而且正准备杀我,但她由于怕伤了你而下不了手。看在这个份上,我们会让她活下去。”

现在轮到谢顿坐在椅子上,右手轻轻握着那把手铳。铎丝则从中士尸体上另一个皮套中取走神经鞭。

一个新的声音突然响起:“谢顿,把她交给我处理吧。”

谢顿抬起头来,惊喜万分地说:“夫铭!终于来了!”

“很抱歉我来得那么迟,谢顿,但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好吗,凡纳比里博士?我猜这就是曼尼克斯的女儿,芮喜尔。可是这男孩又是谁?”

“芮奇来自达尔,是我们的小朋友。”谢顿说。

一队士兵鱼贯而入,夫铭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他们便以尊敬的态度扶起芮喜尔。

铎丝终于不必目不转睛地监视着那个女人,她用手理了理衣服,并把上衣稍稍拉平。谢顿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仍穿着浴袍。

芮喜尔轻蔑地挣脱了身旁的士兵,她指着夫铭,对谢顿说:“这是谁?”

谢顿说:“他是我的朋友契特・夫铭,也是我在本行星的保护者。”

“你的‘保护者’?”芮喜尔纵声狂笑,“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白痴!这个人就是丹莫刺尔。而你只要仔细看看你的女人凡纳比里,就不难从她脸上看出来,她也早已心知肚明。你从头到尾都陷在一个圈套里,比在我的圈套中还糟得多!”

<h4>90</h4>

当天中午,夫铭与谢顿共进午餐,除此之外没有别人,而且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直到这一餐快要结束时,谢顿才挪动了一下,并以轻快的声音说:“好啦,阁下,我该如何称呼你?我仍然把你想成‘契特・夫铭’,但即使我接受你的另一个身份,也当然不能称呼你‘伊图・丹莫刺尔’。在那个身份下,你拥有一个头衔,但我不知道正确的说法。教导我吧。”

对方以严肃的口吻说:“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夫铭’吧,或者‘契特’也行。没错,我就是伊图・丹莫刺尔,但是对你而言,我仍旧是夫铭。事实上,这两者并没有分别。我曾经告诉你,帝国正在衰败和没落,我的两个身份都相信这是真的。我也告诉过你,我想用心理史学来预防这种衰败和没落,而衰败和没落倘若无可避免,就以它作为革新和复兴的工具。对于这点,我的两个身份也都相信。”

“可是我一直在你的掌握中。我猜当我觐见皇帝陛下时,你也在附近。”

“你觐见克里昂时。没错,当然。”

“那么,你当时应该就能和我谈谈,正如后来你以夫铭的身份所做的那样。”

“又会有什么成果呢?身为丹莫刺尔,我有数不清的工作。我必须应付克里昂,一个好心肠却不很能干的统治者,尽我所能来预防他犯错。我还得为治理川陀以及整个帝国尽一己之力。此外,你也看得出来,我当初得投入大量的时间,防止卫荷造成任何伤害。”

“是的,我明白。”谢顿喃喃道。

“这可不容易,我几乎失败了。我花了许多年的时间,谨慎地和曼尼克斯周旋,学着了解他的想法,并针对他的每一步行动,策划出反制之道。我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在有生之年把权位传给他的女儿。我没有研究过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她全然鲁莽的行动。她和她的父亲不同,从小就把权力视为理所当然,对它的局限性没有明确的概念。所以她才会把你抓来,迫使我在准备妥当前便采取行动。”

“结果使你几乎失去了我。我曾两度面对手铳的铳口。”

“我知道。”夫铭一面说一面点头,“我们在上方也差点失去你,那是我所无法预见的另一个意外。”

“可是你还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你自己就是丹莫刺尔,为何还要让我为了逃避丹莫刺尔而亡命整个川陀?”

“你告诉克里昂说心理史学是纯然的理论概念,是一种数学游戏,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这点或许的确是事实,但我如果以官方身份询问你,我确定你只会坚持自己的信念。然而心理史学的想法吸引了我,我好奇它会不会并非只是一种数学游戏。你一定了解我并非只是想利用你,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可行的心理史学。

“所以正如你所说,我让你亡命整个川陀,而可怕的丹莫刺尔则随时随地紧跟在后。我觉得这样一来,会让你的心智高度集中。它会使心理史学成为令人振奋的目标,而绝非只是数学游戏。为了真诚的理想主义者夫铭,你会尝试把它发展出来,但你不会为皇帝的奴才丹莫刺尔这样做。此外,你会因此而窥见川陀各个角落,而这同样有帮助──绝对比关在一颗遥远行星上的象牙塔里,身边全是同行的数学家更有帮助。我说得对吗?你有些进展了吗?”

谢顿说:“心理史学?是的,有了,夫铭,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怎么会知道?”

“我告诉铎丝了。”

“但是你没有告诉我。无论如何,你现在告诉了我。这真是个好消息。”

“并不尽然。”谢顿说,“我仅仅刚跨出一小步,但的确是个起步。”

“这个起步能解释给非数学家听吗?”

“我想可以。你知道吗,夫铭,刚开始的时候,我将心理史学视为由两千五百万个世界的互动所决定的科学,而每个世界的平均人口为十几亿。那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处理那么复杂的东西。假如我想要成功,假如我想找到一个通往实用心理史学的途径,首先我得找到一个较为简单的系统。

“所以我曾经想到,我应该回溯过去,以便处理一个单一的世界。在人类尚未殖民银河的鸿蒙时期,它是唯一住有人类的世界。在麦曲生,他们提到一个名叫奥罗拉的起源世界;而在达尔,我又听说有个叫做地球的起源世界。我曾想到它们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个名字,但至少在一个关键点上,两者具有充分的差异,使得这个假设变得不可能。不过这不重要,我们对两者都只知道一点点,而这一点点又被神话和传说所混淆,根本没有希望利用心理史学加以研究。”

他顿了一下,呷了一口冰果汁,双眼始终紧盯着夫铭的脸庞。

夫铭说:“嗯?后来呢?”

“与此同时,铎丝对我讲了一个我称之为毛手毛脚的故事。它并没有什么深刻含意,只是极其普通的幽默小品。不过,铎丝因而提到性爱风俗因地而异,每个世界和川陀上每个区都各有不同。这使我想到,她将川陀各个行政区视为一个个独立的世界。我无端冒出一个念头,我需要研究的不只是两千五百万个不同的世界,而是两千五百万再加上八百个。这样的差别几乎可以忽略,所以我立刻抛到脑后,未曾再去想它。

“可是一路上,我从皇区转到斯璀璘,再从斯璀璘转到麦曲生,再从麦曲生转到达尔,再从达尔转到卫荷,我自己观察到各区的差异有多大。这使我越来越有那种感觉──川陀不是一个世界,而是许多世界的复合体。但是,我仍未洞察真正的关键。

“直到我听了芮喜尔的一席话──你看,我终究被卫荷抓到其实是件好事;芮喜尔的轻率驱使她想实现霸业也是件好事,因为她把一切计划与我分享──我刚才要讲的是,她告诉我说她想要的只有川陀,以及邻近几个世界而已。它本身就是一个帝国,她这么说,她还把外围世界嗤为‘等于并不存在’的遥远国度。

“就是在那一刻,我忽然看见了一定被我深藏在思想中好一段时间的灵感。这样说吧,川陀拥有格外复杂的社会结构,是由八百个小世界组成的一个人口众多的大世界。它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复杂的系统,足以使得心理史学具有意义;可是和整个帝国相比,它又足够简单,或许能让心理史学成为可行。

“至于那些外围世界,那两千五百万个世界又如何呢?它们‘等于并不存在’。当然,它们会对川陀造成影响,也会受到川陀的影响,但那些都是二阶效应。如果我能让心理史学成为对川陀本身的一阶近似描述,那么外围世界所有的微小影响都能在事后再加进来,作为一种二阶修正。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单一世界,以便建立一个实用的心理史学,我不断在遥远的过去中寻找,其实,我要的那个世界始终在我脚下。”

夫铭带着明显的宽心与喜悦说:“太好了!”

“可是一切还有待努力,夫铭。我必须将川陀研究得足够仔细,我必须发明必要的数学来处理它。如果我够幸运,可以活完这一辈子,我也许能在去世之前找到答案。如果不行,我的后继者必须再接再厉。可想而知的是,在心理史学成为一个有用的技术之前,帝国或许已经衰亡并四分五裂。”

“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我知道。”谢顿说。

“这么说,你相信我,虽然我其实是丹莫刺尔?”

“全然相信,绝对相信。不过我这么做,却是因为你并非丹莫刺尔。”

“但我的确是啊。”夫铭坚持道。

“但你的确不是。你的丹莫刺尔身份还远不如夫铭这个身份来得真实。”

“你是什么意思?”夫铭张大双眼,和谢顿的距离也拉开了些。

“我的意思是,你选择‘夫铭’这个名字,也许是出于一种自我解嘲的幽默感。‘夫铭’脱胎于‘人名’两字,对不对?”

夫铭并未做出回应,他继续凝视着谢顿。

最后谢顿终于说:“因为你不是人,对不对,夫铭/丹莫刺尔?你其实是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