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哥儿们,干啥?”
“我是一名学者。你知道学者是什么吗?”
“你上过学?”
“没错。你没有吗?”
男孩不屑地向一旁啐了一口。“没。”
“我有事要请教瑞塔嬷嬷,希望你能带我去找她。”
“你要算命?哥儿们,你穿着拉风的衣服来脐眼,连我都能帮你算命──霉运当头。”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跟你何干?”
“好让我们能以更友善的方式交谈,好让你可以带我去瑞塔嬷嬷的住处。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也许知,也许不知。我叫芮奇,如果我带你去,有什么好处?”
“芮奇,你想要什么?”
男孩的目光停留在铎丝的腰带上,他说:“这大姐带着双刀。给我一把,我就带你去找瑞塔嬷嬷。”
“那是成人用的刀,芮奇,你的年纪还太小。”
“那么我猜我的年纪也太小,不会知道瑞塔嬷嬷住在哪里。”说完他抬起头,透过遮住眼睛的乱发狡猾地望向对方。
谢顿开始感到不安,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来一群人。已经有几名男子停下来,但在发现似乎没有什么看头之后,他们又全都掉头离去。然而,倘若这个男孩发起脾气,以言语或行动攻击他们,路人无疑会群聚过来。
他微微一笑。“芮奇,你识字吗?”
芮奇又啐了一口。“不!谁要识字?”
“你会用电脑吗?”
“会说话的电脑吗?当然,人人都会。”
“那么,我告诉你怎么办。你带我到最近的一家电脑店,我帮你买一台属于你自己的小电脑,以及一套能教你识字的软件。几个星期后,你就识字了。”
谢顿发觉男孩的眼睛似乎为之一亮,但即便如此,那目光随即又转趋强硬。“不,不给刀子就拉倒。”
“芮奇,关键就在这里。你自己学识字,别告诉任何人,就能让大家吃一惊。过一阵子之后,你可以打赌说你会识字,和他们赌五个信用点。这样你就能赢得不少零用钱,就可以帮自己买把刀子。”
男孩犹豫了一下。“不!没人会和我打赌,没人有信用点。”
“只要你识字,就能在刀店找到一份工作。你把工资存起来,就可以用折扣价买一把刀。这样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去买会说话的电脑?”
“马上去,但要等我见到瑞塔嬷嬷再给你。”
“你有信用点?”
“我有信用瓷卡。”
“我们一起去买电脑吧。”
电脑的交易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当男孩伸出手的时候,谢顿却摇了摇头,并将它放进自己的袋囊。“芮奇,你得先带我去找瑞塔嬷嬷。你确定知道能在哪儿找到她吗?”
芮奇刻意流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当然确定。我会带你到那儿去,只不过我们到了之后,你最好把电脑给我。否则我会找些相熟的哥儿们,去追你和这个大姐,所以你最好小心点。”
“你不必威胁我们。”谢顿说,“我们会履行我方的义务。”
芮奇带着他们沿人行道快步走去,穿过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谢顿一路上一言不发,而铎丝也一样。不过相较之下,铎丝并非在想什么心事,她显然一直在警戒着周遭的人群。对于那些转头望向他们的路人,她总是以直勾勾的凶狠眼神接触他们的目光。有好几次,当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她都立刻转头怒目而视。
然后芮奇停了下来,说道:“就在这里。你瞧,她不是无家可归。”
他们跟着他进入一组公寓群。谢顿本想在心中默记走过的路线,以便待会儿能自行找到出路,却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他说:“芮奇,你怎么知道这些巷道该走哪一条?”
男孩耸了耸肩。“打从小时候,我就在这些巷道中游荡。”他说,“而且,这些公寓都有号码──除非脱落──还有箭头和其他东西。只要知道这些窍门,你就不可能迷路。”
芮奇显然深通这些窍门,于是他们逐渐深入公寓群。徘徊不去的是一种完全腐朽的气氛,瓦砾堆无人清理,一闪而过的居民对外人入侵表露出明显恨意。又皮又野的少年沿着巷道奔跑追逐,似乎正在玩某种游戏。当他们的飞球险些击中铎丝时,有些还大叫道:“嘿,让路!”
最后,芮奇停在一扇斑驳的深色大门之前,门上微微闪着“2782”这组数字。
“这里就是。”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
“我们先看看谁在里面。”谢顿轻声道。他按下讯号钮,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用。”芮奇说,“你得捶门,捶得很响才行。她的耳朵不太好。”
于是谢顿握拳猛击门板,果然听到里面有了动静。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出来:“谁要见瑞塔嬷嬷?”
谢顿喊道:“两名学者!”
他将小电脑连同附带的软件套件一起扔给芮奇,芮奇一把抓住,咧嘴一笑,便快步跑走了。然后谢顿转过头来,面对着打开的门与门后的瑞塔嬷嬷。
70
瑞塔嬷嬷或许已有七十好几,但她的脸孔乍看之下似乎没有那么老。她的面颊丰满,嘴巴不大,轻微的双下巴则又小又圆。她个子非常矮──还不到一米五,却有一副粗壮的身躯。
不过她的双眼周围有着细微的皱纹。每当她微笑的时候,例如见到他们之后的那一笑,脸部其他各处的皱纹也会绽露出来。此外,她的行动有些困难。
“进来,进来。”她一面以轻柔高亢的声音这么说,一面眯着眼睛凝视他们两人,仿佛她的视力也开始减退了。“外人……甚至还是外星人士,我说对了吗?你们身上似乎没有川陀的气味。”
谢顿真希望她未曾提到气味。这间过分拥挤的公寓发出一股食物的怪味,那是一种几乎接近腐臭的味道。屋内还有许多四处乱丢的小东西,都是一些看来陈旧而且盖满灰尘的物品。这里的空气如此浓浊粘稠,他可以确定即使离开这里之后,衣服上仍会带着这种强烈的气味。
他说:“瑞塔嬷嬷,你说对了。我是来自赫利肯的哈里・谢顿,我的朋友是来自锡纳的铎丝・凡纳比里。”
“好。”她一面说,一面在地板上寻找一个空位,以便邀请他们坐下,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角落。
铎丝说:“嬷嬷,我们乐意站着。”
“什么?”她抬起头望着铎丝,“孩子,你说话必须中气十足。我的听力不再像你这个年纪时那么好了。”
“你为什么不弄个助听装置?”谢顿提高音量说。
“谢顿老爷,那没什么帮助。好像是神经方面的毛病,我却没钱去做神经重建。你们是来向瑞塔老嬷嬷请教未来之事?”
“并不尽然。”谢顿说,“我是来请教过去之事。”
“好极了。判断人们想听些什么可不容易。”
“那必定是一门高深的技艺。”铎丝微笑着说。
“看来容易,可是必须令人心服口服。我就靠它为生。”
“如果你有刷卡插座,”谢顿说,“我们会付你合理的酬劳。只要你告诉我们有关地球的事,其中没有为了满足我们而巧妙编织的话语──我们希望听的是事实。”
老妇人本来一直在屋里踱来踱去,东摸摸西弄弄,仿佛要将房间弄得更漂亮,更适合招待两位来访的贵客。此时她忽然停下来,说道:“你要知道有关地球的什么事?”
“首先,它究竟是什么?”
老妇人转过身来,目光似乎投射到太空中。当她开始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又沉又稳。
“它是一个世界,是一颗非常古老的行星。它遭人遗忘,如今下落不明。”
铎丝说:“它并非历史的一部分,这点我们还知道。”
“孩子,它比历史更为古老。”瑞塔嬷嬷严肃地说,“它存在于银河的黎明期,以及黎明期之前。当时它是唯一拥有人类的世界。”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顿问道:“地球的别名是不是……奥罗拉?”
这时,瑞塔嬷嬷的脸孔突然皱成一团。“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在我东闯西荡中。我听说,有个古老而遭人遗忘的世界名叫奥罗拉,上面的人曾经享有太初的平静岁月。”
“那是个谎言!”她擦了擦嘴,仿佛要将刚刚听到的东西从嘴边抹去。“你提到的那个名字绝对不可再提,它只能指邪恶之地,它是邪恶的源头。在邪恶之地与其姐妹世界登场之前,地球一直是独一无二的。邪恶之地几乎毁灭了地球,但是地球最后团结起来,借着一些英雄的帮助,终于摧毁了邪恶之地。”
“地球的历史早于这个邪恶之地,这点你确定吗?”
“早得太多了。地球曾在银河系独处了数万年──乃至数百万年。”
“数百万年?人类在其上生存了数百万年,当时其他的世界都没有人?”
“那是事实,那是事实,那是事实!”
“但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这些都在一个电脑程序里吗?或是在一份列印表中?你有任何东西能让我读一读吗?”
瑞塔嬷嬷摇了摇头。“我从母亲那里听来这些古老的故事,她又是从她的母亲那里听来的,就是这样一脉相传。我没有子女,所以我把这些故事说给别人听。但它仍有可能就此失传,这是个失去信仰的时代。”
铎丝说:“嬷嬷,这很难讲。还是有人推论史前时代的种种可能,并且研究那些失落世界的相关传说。”
瑞塔嬷嬷伸出手臂做了一个动作,仿佛是要扫开那句话。“他们用冷眼面对这个问题。那是学术,他们试图将它融入既有的概念。有关大英雄笆雳的故事,我可以跟你说上一年,可是你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听,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讲。”
谢顿道:“你听说过机仆吗?”
老妇人突然抖了一下,她的声音则几乎变作尖叫。“你、为、何、要、问、这、种、事?那种东西是人工的人类,是那些邪恶世界的产物,本身就是一种邪恶。它们早就遭到毁灭,再也不该提起。”
“有一个特殊的机仆,是那些邪恶世界憎恨的对象,对不对?”
瑞塔嬷嬷蹒跚地走向谢顿,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他甚至感觉得到她的热气喷在自己脸上。“你是专门来愚弄我的吗?你已经知道这些事,还偏偏要问?你为什么要问?”
“因为我希望知道。”
“曾有一个人工的人类帮助过地球。他名叫答霓,是笆雳的朋友。他从来没死,一直活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他的时代重返。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来复兴那个伟大的古老时代,并除去所有的残酷、不义和悲惨。那是他的承诺。”说到这里,她闭上眼睛,露出微笑,好像回想起……
谢顿默默等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谢谢你,瑞塔嬷嬷,你对我有很大的帮助。我该付你多少酬劳?”
“很高兴能遇见外星人士。”老妇人答道,“十个信用点。我有荣幸招待你们一些茶点吗?”
“不用了,谢谢你。”谢顿一本正经地说,“请收下二十点。你只要告诉我们怎样从这里回到捷运站。还有,瑞塔嬷嬷,如果你能把有关地球的传说录进电脑磁片,我会付你很好的价钱。”
“我需要花很多力气。价钱有多好?”
“那要看故事有多长,以及说得有多好。我也许会付一千点。”
瑞塔嬷嬷舔了舔嘴唇。“一千点?可是故事录好之后,我要怎样找到你?”
“我会给你一个电脑址码,这样就能联络到我。”
谢顿将址码写给瑞塔嬷嬷后,便与铎丝一同离去。相较之下,外面巷道的空气简直清新宜人。他们根据老妇人的指引,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71
铎丝说:“哈里,这并不是一次很长的晤谈。”
“我知道。但周遭环境不舒服之至,而且我觉得打听得够多了。真难想象这些民间传说如何放大到这种程度。”
“你所谓的‘放大’是什么意思?”
“嗯,麦曲生人将他们的奥罗拉说成上面住有能活好几世纪的人,达尔人则将他们的地球说成有着延续数百万年的人类,而两者都提到一个长生不死的机器人。话说回来,这的确耐人寻味。”
“既然有好几百万年,就该有机会──我们正往哪儿走?”
“瑞塔嬷嬷说我们应该沿着这个方向走,直到抵达一个休息区,然后找一个指着左边的‘中央走道’路标,再一直跟着那个路标前进。我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一个休息区?”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也许和来时的路线不同。我不记得有个休息区,不过刚才我没有注意看路。我的眼睛一直摆在路人身上,而且……”
她的声音逐渐消失。前方的巷道两侧都向外敞开。
谢顿想了起来,他们的确曾经路过这里。他还记得两侧的人行道上弃置着一些破烂的沙发垫。
然而,铎丝不必再像进来的时候那样防范路人,因为现在一个路人也没有。倒是在前面的休息区里,他们发现有一群人。就达尔人而言,那群人个头相当大,一个个的八字胡都向上竖起。在人行道的昏黄光线照耀下,他们裸露的上臂全都肌肉盘虬,而且熠熠生辉。
显然,他们是在等待这两位外星人士,谢顿与铎丝几乎自然而然停下脚步。一时之间,双方形成一个静止画面。然后谢顿匆匆向后看了看,发现后面又走出来两三个人。
谢顿抿着嘴说:“我们落入陷阱了。我不该让你跟来的,铎丝。”
“刚好相反,这正是我跟来的原因。可是你为了见瑞塔嬷嬷,值得付出这种代价吗?”
“只要我们能脱身,那就值得。”
然后,谢顿以响亮而坚定的声音说:“我们能过去吗?”
对面的一名男子向前走来。他与身高一米七三的谢顿不相上下,但肩膀比谢顿更宽,而且肌肉更结实。不过,他的腰部有点松垮,谢顿注意到了。
“我叫玛隆,”他以自大自满的口气说,仿佛这个名字应该具有某种意义。“我在这里是要告诉你,我们不喜欢外星人士踏进我们的地盘。你想要进来,可以──但如果要出去,你就得付出代价。”
“很好,多少?”
“你身上所有的财产。你们阔气的外星人士都有信用瓷卡,对吗?通通交出来。”
“不行。”
“不容你说不行,我们自己会动手。”
“除非把我打伤或杀掉,否则你休想得到。而且必须配合我的声纹才能使用,我的正常声纹。”
“并非如此,老爷──看,我很礼貌──我们可以从你身上取走,却不必把你伤得太厉害。”
“你们这些粗壮汉子得用上几个?九个?不,”谢顿很快数了一遍,“十个。”
“就一个,我。”
“没有帮手?”
“就我一个。”
“玛隆,如果其他人能闪开,给我们腾出地方,我愿意看看你怎么动手。”
“你没有刀子,老爷,你要一把吗?”
“不必,你用你的,这样打斗才算公平。我要赤手空拳上阵。”
玛隆环顾同党众人,然后说:“嘿,这小个子真有种。听他的口气甚至不害怕,这可真不简单。打伤他简直没面子──老爷,我告诉你怎么办。我要对付这姑娘,如果你想要我停手,就把你和她的信用瓷卡一块交出来,再用你们的正确声音启动。如果你说不,那么等我收拾完这姑娘……那可要点时间,”他纵声大笑,“我就不得不伤害你。”
“不,”谢顿说,“让这女子离去。我已经向你挑战──一对一,你用刀子,我不用。你若想要更大的胜算,我就一个打你们两个,可是先让这名女子离去。”
“哈里,闭嘴!”铎丝叫道,“如果他想要我,就让他过来抓我。你就留在原地,哈里,千万别动。”
“你们听到了吗?”玛隆咧嘴大笑,“‘你就留在原地,哈里,千万别动。’我说这小妮子想要我。你们两个,把他看牢。”
谢顿的双臂像是被两道铁箍紧紧锁住,他还感到有锐利的刀尖抵在背上。
“别动。”谢顿耳际传来厉声的耳语,“你可以看着。那女的也许会喜欢,玛隆这方面很高明。”
铎丝再度叫道:“哈里,别动!”说完,她转身警觉地面对着玛隆,半握的双手挨近腰际的皮带。
他不怀好意地欺近她,而她则不动声色。等到他来到一臂之遥,在她的双臂陡然一闪之后,玛隆便发觉自己面对着两把大刀。
一时之间,他猛然向后一仰,然后哈哈大笑。“这小妮子有两把刀──像是大男生用的那种。我却只有一把,不过这也够公平了。”他把刀子迅速亮出来,“我可不愿意失手砍伤你,小妮子,因为如果能避免,我们两个都会获得更多乐趣。也许我把它们从你手上敲掉就好了,啊?”
铎丝说:“我不想杀你,我会尽可能避免那样做。话说回来,我要求大家做个见证,万一我真杀了你,那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是我责无旁贷。”
玛隆装出害怕的样子。“喔,小妮子,求求你别杀我。”说完他立刻哈哈大笑,在场的达尔人也跟着笑起来。
玛隆举刀向前刺出,落点却离铎丝相当远。接着他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但铎丝始终一动不动。对于并非真正瞄准她的攻击,她根本不试图格挡。
玛隆的表情转趋阴沉。他本想让她惊慌失措,不料弄巧成拙,只是令自己显得徒劳无功。于是,下一次的攻击便直接瞄准她。铎丝的左手刀随即闪电般挥出,猛力迎向他的武器,将他的手臂震开。她的右手刀则迅疾内转,在他的短衫上划出一道对角线。短衫底下长满黑色胸毛的皮肤,立时绽出一条细微的血痕。
玛隆在震撼中低头望向自己,围观的众人则在惊讶中喘不过气来。谢顿觉得抓着自己的两个人放松了点,这场决斗并未完全按照他们的预期进行,因而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谢顿暗自蓄势待发。
此时玛隆再度举刀进攻,这回他的左手同时出击,朝铎丝的右腕抓去。铎丝的左手刀再度格住他的利刃,令它一时动弹不得;她的右手做了一个敏捷的回旋,在玛隆的左手挨近的当儿向下一沉。结果,除了刀刃他什么也没抓到,而当他张开手的时候,手掌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铎丝立即向后跳开。玛隆在发觉胸部与手掌挂彩后,以透不过气的声音咆哮道:“哪个人再扔给我一把刀!”
一阵迟疑之后,一名同党将自己的刀偷偷抛过去。玛隆正要伸手去接,铎丝的行动却比他更快。她的右手刀击向那把掷出的利刃,让它循着原路一面打转一面飞回去。
谢顿感到两只手臂上的抓力变得更弱。他猛然举起双臂,用力向前推,立刻就重获自由。抓他的两个人大叫一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他则以膝头迅速撞向其中一人的鼠蹊,并用手肘击向另一人的胃部,两人随即应声倒地。
他跪下去拔取那两人身上的佩刀,起身之后,他就和铎丝一样成为双刀客。然而与铎丝不同的是,谢顿不会使用这种武器,但他知道那些达尔人几乎不可能发觉。
铎丝说:“别让他们靠近就行,哈里,暂时还别攻击──玛隆,我的下一击将不只是皮肉伤。”
玛隆陷入极度的愤怒,一面发出毫无意义的咆哮,一面展开盲目的攻击,试图单用巨大的冲力压倒对手。铎丝身形一沉,向旁边跨出一步,同时低头避开他的右臂,并在他的右脚踝踢了一记。玛隆立刻瘫倒在地,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然后她跪在地上,将一把刀架在他的后颈,另一把抵住他的咽喉,说道:“投降!”
大吼一声之后,玛隆重新发动攻势。他用一只手推开她,然后挣扎着站起来。
当她再度欺近时,他尚未完全站稳。只见一刀砍下去,便将他的八字胡削去一截。这次他像一头重伤的巨兽般发出哀号,还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脸部。当他将手拿开时,那只手正滴着鲜血。
铎丝喊道:“它不会再长出来,玛隆,有一片嘴唇跟它一起飞了。再做一次攻击,你就是一具死尸。”
她严阵以待,但玛隆已经吃不消了。他一面呻吟,一面跌跌撞撞逃了开,沿途还留下一条血迹。
铎丝转身面向其他人。被谢顿打倒的那两个还躺在那里,他们已被缴械,并未急着爬起来。她弯下腰,用一把刀切断他们的皮带,又划开他们的裤子。
“这样一来,你们就得提着裤子走路。”她说。
她又瞪着仍然站在原处的七个人,他们都以敬畏的眼神如痴如醉地望着她。“刚才扔刀子的,是你们哪一个?”
众人一片沉默。
她又说:“对我而言没有差别。一个一个来或一起上都行,但我每砍一刀,就会去掉一条命。”
七个人动作一致地急忙转身,拔腿逃命去了。
铎丝扬起眉毛,对谢顿说:“至少这一次,夫铭不能怪我没尽到保护你的责任。”
谢顿说:“我仍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我一直不知道你能做这样的事──或是能说这样的话。”
铎丝只是微微一笑。“你也有你的本事,我们是一对好搭档。来,让手中的刀子回鞘,再放进你的袋囊。我想消息会以极高的速度流传,因此我们可以顺利离开脐眼,不必担心再被拦住去路。”
她说得相当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