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1 / 2)

四十九日祭 严歌苓 9962 字 11个月前

<img src="/uploads/allimg/200606/1-2006062330142b.jpg" />

<b>教堂/地道 傍晚/内</b>

喃呢摸着黑在地道里行进,到达了地道的尽头,摸到法比的那把工兵镐,抓起来就刨。她的动作既绝望又笨拙并且没有一点效率。

镐头砸在一根颇粗的树根上。

<b>南京街道 傍晚/外</b>

两辆插着日本旗的军用卡车开来。

<b>卡车/车厢内 傍晚/外</b>

两排日本兵面对面靠着车帮坐在地上,三八枪都靠在肩膀上,森严得像是要去出征。

<b>教堂外的树林 傍晚/外</b>

喃呢刨挖的树根连带着地面上的一棵松树。松树的树梢颤抖不已。

几只晚栖的鸟惊叫着,扑扇着翅膀飞离树林。

<b>教堂/围墙外 傍晚/外</b>

日本小兵被鸟的声音惊动,回过头,向树林看去。

<b>黑岩的轿车内 傍晚/内</b>

特写:黑岩的表盘指针指着5:45。

卡车临近的声音传来。

黑岩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前方:两道雪亮的卡车大灯灯光刺破黄昏。

<b>教堂/大门外 傍晚/外</b>

两辆车头上飘着日本旗的军用卡车开过来,顺序地停泊在路边。

分别从两个蒙着篷布的车厢里跳下三四十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

同时从头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下来一个中队长,从第二辆车的驾驶室里跳下来一个翻译。

中队长小跑到黑岩的轿车旁边,立正、敬礼,响亮地报告:××联队,××大队,××中队长谷川次男报告!

<b>教堂/厨房 傍晚/内</b>

法比和玉墨急匆匆走进门,一眼看见地上扔着的黑丝绒裙子。

<b>教堂/大门外 傍晚/外</b>

日本兵中队长走到教堂大门口,伸出手,回过头看着黑岩的轿车车窗。

两辆卡车的马达同时发动。

卡车的灯光里,一张粉红色玻璃糖纸翩翩落地。

<b>黑岩的轿车内 傍晚/内</b>

黑岩向中队长打了个乐队指挥般的手势。

<b>教堂/院子 傍晚/外</b>

门铃响了。

英格曼抬起头。

法比和玉墨回过头。

女人们抽了口冷气。

英格曼:<b>(对法比)</b> 你们快去找人,我跟日本人去说一下,让他们再给我们十分钟。

法比:二十分钟!

<b>教堂/大门外 傍晚/外</b>

中队长持续地打着门铃。

<b>教堂/围墙外 傍晚/外</b>

日本小兵向树林走去。

一个日本哨兵在他背后叫喊:<b>(日语)</b> 回来!擅离岗位吗?!

日本小兵:<b>(指着树林)</b> <b>(日语)</b> 那边有响声!

<b>教堂/地道 傍晚/内</b>

喃呢手上的镐头颓丧地落下来。

喃呢呜咽着,一面用头撞着没有通途的泥土:我不去啊,我死也不去。

她的头撞出一片血迹。

<b>井内暗室 傍晚/内</b>

如豆的火苗战栗地燃在灯盏上。

一只手从浦生的额头上撤下湿布。浦生的呼吸节奏急促,昏睡不醒。

井下的一家三口挤在浦生旁边,兄弟两人和母亲合盖一床千疮百孔的棉花胎,一床棉被紧紧捂在浦生身上。

大宝妈把手伸进浦生的衣领,摸着他的脖子:热度还是没有退。

大宝:他不会……吧?

大宝妈:明天热度要是退下去一点,能吃点东西,说不定能闯过鬼门关。可怜他一家子都给鬼子杀完了,就剩这一棵独苗,就盼着阎王怜惜他,不要收他去。

二毛不安分地扭动着:妈……我要上去撒泡尿。

大宝妈:就撒在桶里,等会儿让你哥哥拎上去倒了。

二毛不管不顾地往洞口挤:我要解大手!

大宝妈:<b>(拍了一下他的屁股)</b> 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有的往外拉?就是在这地下囚烦了,想上去玩一会儿,是吧?我不晓得你?!

二毛:哎哟,肚子疼死了!

大宝:妈,我陪他上去解手,不准他乱跑。

大宝妈:快点回来!你们两个听见日本鬼子怎么对那个小姑娘的,不要活得不耐烦,啊?!

浦生微微睁开眼睛,迷糊地看看大宝妈:不要……出去……

大宝妈:听见了吧?给你们安生都不要。

二毛:我真要解大手!

浦生:<b>(吃力地嚅动着嘴唇)</b> 巷子口……好多小日本……

大宝:我们就在院子里,不出去。

大宝妈:两个讨债鬼!快去快回来!

<b>井内 傍晚/内</b>

大宝妈掌着油灯,从暗室里探出上半身,紧张地看着大儿子两脚岔开,踩着石头缝隙顺着井壁攀登。

过了一会儿,铁桶的绳子晃了晃,二毛抓紧绳子,进入了铁桶。

<b>井台 傍晚/外</b>

大宝摇着辘轳把,弟弟蹲在铁桶内,随着哥哥摇动的动作慢慢升上到井沿。

大宝伸手稳固住铁桶,弟弟机灵地跨上井台。

二毛:看,那边的天都红了,狗日的小日本又在放火!

大宝:搞不好在烧死人。那么多死人,南京土都不够埋的。

二毛:要是能烤烤火就好了!

大宝:你快去啊!

二毛:嗯?

大宝:你不是憋得肚子都疼了吗?

二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借口,瞪着眼睛。

大宝:<b>(轻轻踢他一脚)</b> 妈一点都没猜错,你就是在洞里闷得慌,扯谎说解手的!下去!

二毛:我不是想上来玩的!

大宝:那你想干什么?

二毛:我想<b>(他凑近哥哥,小声地)</b> 跑回安全区,叫洋人来接妈回去。下面那么冷,那么潮,妈要犯骨头疼了!

大宝:你跑回去?你认得路?

二毛:到了杭州路我就认得了!

大宝想了想,对着弟弟的耳朵悄语起来。

大宝:你下去跟妈说一声,我去,我路熟。

二毛:我去!

大宝:你跑得没我快,碰上日本兵,肯定要给他们抓到!

二毛:<b>(急了)</b> 我去!

大宝:为什么?!

二毛:我去了,你留下,妈就骂你,不然我不就要听她骂了吗?

大宝眼睛一闪,又来一计。

大宝:那我们都不去。下去吧。快!

二毛磨蹭着钻进铁桶。

大宝压住辘轳把。

<b>井内暗室 傍晚/内</b>

随着辘轳把转动和绳子摩擦的声响,铁桶顺着黑暗的井壁下降。

大宝妈:<b>(掌着灯,探出脸对井上轻声叫喊)</b> 大宝慢点!

铁桶到达暗室口端,二毛伸出双手,抓住一个咬进石头里的铁环,母亲也伸手拉了他一把,帮他进入洞内。

<b>井台 傍晚/外</b>

大宝粗重地喘息着,一面看着井内。黑暗中,只能看到母亲手里掌着的一星灯烛。如豆的灯烛映在晃动的井底,叠出重影,也显得比它自身亮。

他慢慢离开井沿。

大宝妈:<b>(画外音)</b> 大宝,当心啊!妈给你打灯,看好再下脚!哎,大宝你在干什么?快下来啊!

大宝:<b>(对着井口)</b> 妈,我去安全区找人,来接你们,来救浦生,要不然你的骨头疼又该犯了!

大宝妈:<b>(画外音)</b> 大宝,我不疼……大宝,别走!

大宝:妈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b>井内暗室 傍晚/内</b>

大宝妈端着灯,向井上看去:大宝!

上面已经没有回应了。

<b>南京街道 傍晚/外</b>

大宝机警地沿着墙根飞快行进。

一座半塌的交通亭立于一个较开阔的十字路口。

大宝从暗影里闪出,穿过路口。

走到路中间,从交通亭里突然冒出一个端枪的日本兵,似乎是隐蔽在那里的哨兵,二话不说就开了一枪。

大宝拔腿飞跑。

日本兵:<b>(日语)</b> 站住!

大宝跑得更加快了。

日本兵又开了一枪。

大宝晃悠一下,趔趄着往前跑。

子弹追着他,并且,不只是一杆枪发射的子弹。

一片废墟的院门里蹿出一个敏捷的人影:一个穿黑色棉袄的年轻男子,拉了大宝一把:<b>(轻声地)</b> 快进来!

<b>废墟/院墙内 傍晚/外</b>

两个并排躺着的汽油桶对着敞开的院墙大门。

大宝和那个年轻男子各自躲进一个汽油桶里,桶底是活动的,可以卸下装上,显然是为了躲藏而制成。

<b>汽油桶内 傍晚/内</b>

从出油的小口子往外看去。

两个跑在后面的日本兵从门口进来,打着电筒四处乱照,相互问答:<b>(日语)</b> “会不会跑到里面去?”“走,进去看看!”“留神,听说共产党的游击队从江北来了!”

<b>废墟/院墙内/废墟房屋 傍晚/外/内</b>

两人议论着进了烧得只剩空壳的房屋,前面那个打着电筒的上了楼梯。

年轻男子从油桶里蹿出去,从后面扼住走在后面的那个日本兵,一把匕首从他脖子上一划,把他拖出门。日本兵发出一声闷闷的呼叫。

上楼梯的日本兵听见声响,把电筒调转过来,发现同伴消失了:<b>(日语)</b> 小泽!

年轻男子脊背紧贴着墙壁。

<b>汽油桶内 傍晚/内</b>

大宝在汽油桶里艰难转身。

<b>废墟/院墙内 傍晚/外</b>

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日本兵的手电筒正好照见汽油桶,汽油桶自己在地上滚动,呆了一刹那,端起枪向汽油桶逼近……当的一声,子弹打在汽油桶上。

<b>汽油桶内 傍晚/内</b>

子弹惊险地擦过大宝的肩膀,在铁皮上留下一个窟窿。

大宝吓得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b>废墟/院墙内 傍晚/外</b>

日本兵又一拉枪栓,准备向汽油桶开第二枪,并没有注意此刻位于他右侧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出击了,从侧后方掐住他的脖子,随即把匕首扎入他胸口。

日本兵倒地痛苦地挣扎着。

年轻男子再次举起匕首。

<b>汽油桶内 傍晚/内</b>

大宝从被子弹打出的窟窿眼往外窥视,正看见年轻男子的匕首第二次、第三次落下,动作干净利落,充满力量但训练有素。

年轻男子直起身,捡起日本兵的枪和电筒。电筒的灯罩碎了。

大宝轻轻地敲了敲桶底。

他看着年轻男子向他走来,身体暂时使他的视野一片黑暗,但刹那间桶底的盖子被卸掉,邻里的火光便照射进来。

大宝正要往外爬,就着火光看见自己棉袄的小臂上一片湿,用手一摸,疼得倒抽一口气——原来他被子弹打中了。

年轻男子:不是刚才受的伤。你跑过来的时候,就挂了彩。我看见你挂彩,才决定出去救你的。

年轻男子蹲下来,打算给大宝搭把手。

大宝:什么叫挂彩?

年轻男子:<b>(笑了一下)</b> 军队上讲惯了。打仗中弹,受伤,军队上就叫挂彩。

大宝从汽油桶里爬出来。

年轻男子把两具日本兵的尸体拖入废墟房屋内。

大宝跟进去,好奇并佩服地打量着他:你是军队上的?

年轻男子:像不像?

大宝:是国军还是地方军?比方讲:川军、广军……

年轻男子:还懂得挺多。

他熟练地在日本兵身上抄身,抄出八个手雷,又搜出一个急救包。他打开急救包,拿出绷带、药棉和一个小药瓶。他用嘴巴咬开小药瓶的盖子:来,给你包扎一下。

大宝迟疑地看着他。

年轻男子:快点啊!大小伙子还怕疼?!脱下棉袄!

大宝凑上去,一边揭开棉袄的纽扣,脱下棉袄。年轻男子不耐烦地看着他:快一点!

大宝脱下左边衣袖,里面的白色衬衣袖子全都成了深红色。

年轻男子:怕疼就不要看。转过头去。

大宝并不转过头去:那瓶子里是什么药?

年轻男子:碘酒之类的。

大宝:干什么用的?

年轻男子:不过是消毒消炎。

他把药水倒了一些在药棉上。

大宝:省一点用!

年轻男子疑问地看着他。

大宝:有个人伤好重,快不行了,我妈在看护他,把药省一点给他吧。

年轻男子:他是谁?

大宝:我也不晓得他的名字,听他姐姐叫他浦生。他比我小一岁。他家里的人都给日本鬼子杀光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死了。他姐姐今天给一帮子日本兵拖去糟蹋了。是我妈和我把他藏起来的。

年轻男子被触动了,从一个日本兵的身上又找到一个急救包,放在大宝手里。

<b>废墟/院墙内 傍晚/外</b>

年轻男子里里外外地查看着两支三八枪。然后把它们往肩膀上一背,一看就是玩惯了武器的人,枪在他手里显得轻巧驯顺。大宝打量着他。

年轻男子:你快走。记住,你跟敌人什么时候都要玩藏猫猫,你老是藏的那个,跟他一定要他明你暗,一旦发现自己在明处,离危险就不远了,懂吗?

大宝点点头。

年轻男子:鬼子发现他们少了两个人,会找回来的!<b>(见大宝不动,有些急了)</b> 快走啊!我掩护你!

大宝:我叫陶金宝,小名叫大宝。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子:<b>(狡猾地一笑)</b> 我能跟你说真话吗?

大宝:我知道你是谁了。

年轻男子:我是谁?

大宝:你不是国军,也不是地方军,又说北方话。安全区有人说,游击队从江北过来了。你是游击队。我猜得对不?

年轻男子突然揪住大宝的衣领,大宝给勒得半句话憋了回去:你要是敢跟任何人说碰到了我,当心小命。放心,我会找到你的。想找的人都能找到。

大宝给掐得眼珠子暴突,手脚无力,企图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他个头不比年轻男子小,但他大得出奇的力量把大宝几乎提留起来。

年轻男子使劲一推,把大宝推开。

<b>南京小巷 傍晚/外</b>

大宝溜墙根侧身小跑的背影在暮霭中时隐时现。

他绊到了什么,低头看一眼,向巷子中间失魂落魄地跑去,跑了几步,站住脚,回过头望去,一具被狗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墙根下。他居然忘了隐蔽,惊魂未定地看着它,喘息着。

他不敢再沿着墙根走了,拖着脚步快速行走在巷子中央。

然后,他的背影不见了。

<b>井台 傍晚/外</b>

大宝向井台走来,一只手小心地托住受伤的左臂,似乎疼痛刚刚撵上他的知觉。

他走到井台边,十分为难地看着井里。

井里黑洞洞的,他又看看自己的上臂,疼得他动都不敢动。他围着井台走了几步,试图用一只手完成下井的动作,但又退缩了。

年轻男子:

<b>(画外音)</b> 你在干吗?

大宝抽风地转过脸,看见年轻男子站在他身后,那两只长枪不知去了何处。

年轻男子:打算跳井?

大宝摇摇头,同时快速地离开了井台,隔着井台不可思议地看着年轻男子。

大宝:你一直跟着我?

年轻男子:嗯。

他从大宝眼睛里看到下面的疑问:你没有按我教给你的做,把自个搁到暗处,你还是在明处活动。我要是不护送你,你能有这么安全?

大宝:就为护送我?

年轻男子:<b>(狡猾地笑了)</b> 当然不是。你往那井里看什么?

大宝:<b>(恐惧地)</b> 没看什么!

年轻男子:你围着井琢磨了半天,你琢磨什么呢?

大宝:我口渴……

年轻男子:正好,我也渴。去,打一桶水上来,我俩都解解渴。

大宝:我……手疼,不能打,我刚才就是在想点子,怎么打水。

年轻男子似乎相信了。他走到井台上,熟练地把铁桶放进井口。

<b>井内暗室 夜/内</b>

铁桶顺着井筒落入井里,发出空洞的回声。

二毛刚要叫喊,母亲的手已经堵在他的嘴上。

浦生也醒来,瞪着眼睛,听着铁桶碰在井壁石头上的响声。在井下,又是在晚间,这声音听上去惊心动魄。

大宝妈趴在暗室口端,看着黑暗里微微闪光的井水。铁桶打起一桶水,开始往上走。

二毛:<b>(挣脱母亲)</b> 妈,哥哥怎么不下来?

<b>井台 夜/外</b>

正在摇辘轳把的年轻男子一听井下的话语声,立刻松开辘轳把,随即在他手中出现了手枪,对着大宝。

铁桶顺着井壁下落的声音非常之大。大宝看着盒子枪的枪口,吓得蹲下去。

年轻男子:<b>(低声地)</b> 下面是谁?!

大宝不愿意暴露藏在井里的家人,傻呆呆地摇着头。

年轻男子:<b>(掂了一下手枪)</b> 说!

<b>井内暗室 夜/内</b>

大宝妈和二毛以及浦生都恐怖地听着上面的对话。

年轻男子:<b>(画外音)</b> 下面藏的是谁?!

大宝:<b>(画外音)</b> 不知道。

年轻男子:<b>(画外音)</b> 我跟着你,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日本人雇的小奸细。我的任务就是专门锄奸。南京城在外面自由自在跑着的,多半是日本人的奸细。

<b>井台 夜/外</b>

大宝:我不是奸细!我恨死日本鬼子了!我怎么会给他们当奸细?

年轻男子:那我问你,下面是谁?!

井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尖叫:<b>(画外音)</b> 他不是奸细!他是我的儿子!

<b>井内暗室 夜/内</b>

大宝妈:<b>(对井上喊叫)</b> 我儿子不是奸细,长官!老总!

二毛:不要打我哥哥!

<b>井台 夜/外</b>

年轻男子朝井沿靠近,手枪口仍然对着大宝:他们是什么人?

大宝:我妈和我弟弟,还有我跟你说的那个伤号。

年轻男子朝井里看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大宝:<b>(对着井下喊叫)</b> 妈,我回来了!

大宝妈:<b>(画外音)</b> 大宝!

大宝:妈!二毛!

二毛:<b>(画外音)</b> 哥!

大宝:我给浦生找到药了!是小日本的药!

二毛:<b>(画外音)</b> 哥哥,我要上去!

大宝:当心一点!

大宝用一只手吃力地摇动辘轳把。年轻男子走过来替他摇。随着辘轳把吱吱扭扭的声响,二毛的光头出现了。

年轻男子:你们一家就躲在那下面?

大宝:嗯。

二毛:井里有的是水!我妈说,只要有水喝,人就能活。

年轻男子同情地摸了摸二毛的光脑袋。